回到房中,鳳九兒終於願意將攬月放開,後者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簡單的「難看」這兩個字來形容。
這不僅僅是難看,分明是……怪異,連自己都能感覺到的怪異。
他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麼不一掌將這丫頭斃了算了?
「舅舅,你身上的毒素比上回確實淡了些,若我沒猜錯,臉上的傷疤該也是淺了。
」
鳳九兒將針包取出,在茶幾上攤開,她道:「這次我給你注入藥劑,藥力比上回要猛數倍,舅舅你要是怕疼就提前告訴我,我可以先給你來一點葯舒緩舒緩。
」
攬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完全在鳳九兒的預料之中。
大俠呢!
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大人,怎麼可能怕疼?
她薄唇一勾,笑道:「我就知道舅舅不怕疼,我現在給你施針了,比一般的銀針要粗,確實很疼的,你忍耐一下。
」
話剛說話,便已經一針在攬月的手臂上落下。
她這種針,比起現代二十一世紀的針口確實要粗不少,這沒辦法,誰讓這年頭的技術不夠,打造不了那麼細的空心針頭。
一針下去,攬月臉色未變,但,身上的肌肉僵硬了不少。
就知道,確實是很疼的,更何況,有些人天生就怕針頭,那些連刀劍都不怕的大俠,怕一根小小的銀針,也不是沒可能。
「舅舅……」「別叫我舅舅。
」
攬月冷哼。
「我就喜歡叫舅舅。
」
鳳九兒一點都沒有被他的冷漠嚇到,反正她現在是看準了,這傢夥也就是面冷心熱的人,事實上,真的算得上是個好人。
她瞅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舅舅,這種針得要打好幾根,你要是怕,不如閉上眼睛別去看。
」
「混帳!
」
他會懼怕一枚小小的銀針?
雖然,這銀針看起來,真不是一般的粗,紮入皮肉裡,那感覺……實在是酸爽。
說疼,事實上並不怎麼疼,可隻要一想到有一根針紮入了自己的皮肉,還將亂七八糟的藥水推入自己的體內……咳,還真有那麼點恐怖。
「舅舅一點都不誠實呢,你看你的身體已經綳成這樣了,還說不怕。
」
鳳九兒伸出纖細的食指,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戳了戳。
硬邦邦的,肌肉都在緊張,說不怕有點牽強了。
「拿開你的手!
」
這丫頭!
這欠揍的野丫頭,竟然敢碰他!
「哎呀舅舅你別碰我,你要是碰了我,我一不小心手抖了,針口紮歪的話,銀針會在你的血管裡亂跑哦!
」
「你……」果然一動不敢亂動。
「咳!
」
龍岩有點忍俊不禁,忙別過臉,生怕被莊主看到自己差點忍不住揚起來的唇角。
莊主冷寂十多年,沒想到一世英名,竟然就毀在了一個小丫頭的手裏。
怕一枚小小的銀針?
嗯,聽起來是有那麼點匪夷所思,但,他卻是親眼所見……攬月一張臉都要綠了,偏偏又一枚銀針無聲無息紮入自己的皮肉裡,他手臂肌肉一陣繃緊,連怒火都被自己遺忘了。
「舅舅,你別那麼緊張,你一緊張,肌肉繃緊,藥水便不好進去了。
」
鳳九兒還不知死活地安撫道:「來,乖一點,放輕鬆,不疼哦!
乖乖……」龍岩將鳳九兒送出來的時候,心情明顯非常的好。
「鳳姑娘,你實在是……實在是太出乎在下的意料,在下……萬分感謝。
」
「你是要感謝我,讓你看到了你們家莊主不一樣的一面嗎?
」
鳳九兒白了他一眼,這傢夥看著憨厚老成,事實上,也是個壞傢夥,看到自家莊主出洋相居然這麼高興。
被她看穿,龍岩也沒好意思辯駁什麼,不過,能看到莊主這麼有血有肉的一面,確實很難得。
「其實我們家莊主並不是什麼壞人,他隻是長得兇……」「不,舅舅其實長得一點都不兇,舅舅還是個絕色大美男,他故意讓自己變得那麼冷漠無情,隻是不想和別人太親近,也是不想……再讓自己受到傷害。
」
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是因為年少的時候經歷過的那些傷痛,讓他對任何人都防備了起來。
當初龍家能被人陷害,也是因為太輕信身邊的人,還有,曾經那麼深信的皇家!
他們為了江山,為了百姓,為了皇族浴血奮戰,卻不想到頭來,傷他們最深的,便是皇家的人。
舅舅之所以那麼恨啟文帝,便是認定了當年派人追殺他們的,也是戰氏皇族的掌權者。
至於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啟文帝,鳳九兒到現在還不能肯定。
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不是啟文帝,也是這個皇族的一員,但此人隱藏極深,十幾年來,竟然一直沒有露出破綻。
她心神一斂,正要說什麼,卻發現走在一旁的龍岩正直勾勾盯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
鳳九兒眉心輕蹙:「龍管家,我說的話有問題?
」
「呃……沒有。
」
龍岩忙收回目光,有幾分不自在:「隻是……忽然覺得,鳳姑娘好像比我這個陪伴了莊主這麼多年的人,更了解他。
」
鳳九兒卻不知在想什麼,沉默片刻後,忽然問道:「龍管家,你一直跟在舅舅和外公身邊,從未離開過嗎?
」
「基本上是,除了當年偶爾要出征……我是說,要出門辦事。
」
龍岩臉色微變,立即換了個話題:「莊主身上的毒素,不知道幾時才能徹底清除,鳳姑娘可有見解?
」
看來當年龍家出事的時候,龍岩去別的戰場出征了,怪不得龍家死了這麼多人,龍岩卻能活下來。
鳳九兒輕吐一口氣,將所有心思壓在心底,她淡淡道:「隻要龍管家能說服舅舅,每日按時服藥,我也會定期來給舅舅施針,他這一身的毒,不出一個月,定能清除。
」
龍岩大喜,忙道:「多謝鳳姑娘!
」
鳳九兒獨自離開山莊,原本龍岩是要親自送她回去的,但,被她婉拒了。
今夜,心緒有點不寧,似隱隱察覺到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
果然,剛從天下第一莊離開沒多久,便在道上被一道身影給擋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