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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絕戀.豪門小老婆》第158章

豪門絕戀.豪門小老婆 古默 27222 2024-05-14 09:52

  158

   果不其然,林夢在陸家住上幾天之後,陸有道拿著他心愛的攝影機就跑來找林夢了。

   「木夕姐啊,求你一件事唄!
」黑亮亮的眼睛眨巴著像隻大黑狗似的,又純良又可愛。

   林夢看著他,感覺就像看著一個弟弟一般。
陸有道今年才14歲,比林夢小了2歲,可不就像個弟弟。
林夢在這住下的幾天,陸大嬸和陸有道對她很是照顧,知道她是孕婦,有些事情不方便,都幫著她、讓著她。

   大概陸大嬸是猜到了林夢有什麼難處,很是直爽地表示以後對外就說她是她的一個遠方侄女了,也方便林夢可以更快地融入這個地方。

   眼下,看著陸有道,林夢的心裡有些柔軟,看著這個乾淨的少年,她想起了同樣也是乾乾淨淨的江破浪,所以,也是很願意和陸有道聊天的。

   「什麼事啊?

」她放下了手頭的剪子。
生活不易,她的存款不多,所以勻了一些陸大嬸的手工活,幫著做一些活計,掙點小錢。
錢不多,但是扛不住日積月累。
她初來乍到,每天就可以掙幾塊錢了,林夢還是挺滿足的。

   陸有道臉上一紅,又露出了少年的羞澀。

   「木夕姐,你做我的模特好不好?

   林夢怔住的時候,陸有道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木夕姐你這麼美,我覺得要是把你拍下來,那肯定也會非常美的。
我的志願是要把天下間美的東西都給拍攝下來,木夕姐,嘿嘿,你讓我拍你好不好?

   林夢遲疑。

   陸有道像個孩子一般地祈求。
「木夕姐,求你了,求你了……你行行好,讓我拍你吧。
我要是不拍你,我會吃不好、睡不好,然後會人比黃花瘦的……」

   年輕的男孩,扯著不著調的話,在那漲紅著臉,軟聲祈求。
在他的眼裡,眼前的林夢,已經是這方圓百裡最美麗的風景了。
和她一比,所有的景色都將失色。
這些天,他蠢蠢欲動地就是想拍她,那是愛好攝影的人對美麗事物的本能追逐。
隻是他的本性中有淳樸的一面,他要拍攝林夢,他會先來征求林夢的意見,必須取得她的同意,他才能開拍。

   林夢自然是拒絕了。
林姿的視頻事件前車在鑒,她對這種類似視頻的東西本能地產生抗拒,而她現在算是個在逃犯,也不好讓自己被人給拍攝了去。

   青安鎮雖然偏僻,小鎮一點也不發達、不富足,這五十來戶人家都沒有聯網的,但是小鎮裡卻有一個小小的網吧,裡面擺著十台比較老式的台式機,可供人上網。
據說,網吧的建立,是被那些愛鳥攝影者給帶動的。
一塊錢半小時的網費,也能讓鎮裡的一些小孩時不時地上網去玩一玩。

   林夢可不想給自己找來麻煩!

   陸有道失望了,稚嫩的臉龐帶著灰敗,那一雙亮亮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林夢,怎麼看怎麼像一頭向主人討要骨頭卻最後什麼都要不到的大狗。
林夢狠狠心,撇過了頭,沒敢再對視陸有道的眼!

   但是陸有道是個鍥而不捨的主,還是一早一晚地來求林夢一次。
按他的說法,不能拍攝林夢,他簡直是抓心撓肝地難受。
他一次次地用那純真的像是大黑狗的眼睛看著她,想著方地討好她,林夢到底不是個硬心腸的,最後半妥協了下來。
隻是約法三章,讓他不準亂拍,她覺得不行的視頻,必須毫無條件地刪除;而且,他拍可以,但是不許拿給別人看,更不許傳到網絡上。
按她的說法,涉及她的視頻,就隻能是她、陸有道、陸大嬸三人之間才能分享的秘密!

   林夢憐惜這個大弟弟,小小年紀卻不得不因為家裡的關係而輟學,等到來年六月份他初中畢業了,還不知道將何去何從?

陸有道說,他想去當一名拍客,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將他喜歡的、認為美的東西都拍下來。
他說,一個成功的拍客,月工資可以上萬呢,他目前正在朝這個目標努力。

   他提起他的目標的時候,一雙眼睛特別的亮,彷彿會發光一般,黑黝黝的,就是這世上最美麗的黑寶石都無法與之相比。
他既然那麼想,她想著自己就當一回模特兒,給他練手吧!

   陸有道這小子快要樂瘋了,跑到街上就鬼哭狼嚎的亂叫了一陣,然後興衝衝地拿著紙進來了,順便拉來了他老媽,還挺正式地寫了書面協議,將那約法三章的內容寫在了紙上,最後三方簽名,還來了一個一式三份,可把林夢和陸大嬸給逗樂了。

   這個男孩,陽光、質樸,但因為系列的經歷,又讓他顯得比常人要體貼地多、謹慎地多!

   林夢在青安鎮的日子,就這樣幽幽地蕩漾開了。
期間,她不止一次地感謝上天、感謝陸大嬸、陸有道,感謝這一番際遇。
懷孕的日子,多虧了有陸大嬸和陸有道,她才能有驚無險地走了過來。

   冬去春來,春暖花開,她的肚子也顯了懷,鼓了起來,有大半個皮球那麼大了。
厚重的冬衣從她的身上卸了下來,單薄的春衣是怎麼都沒法遮住她的肚子了。
在這裡呆了4個多月,她慢慢地也適應了這裡的日子,安詳、寧靜,卻不會讓人感覺到冰冷。
也認識了一些個鄰居,也都是挺親切的,對她這個孕婦也頗多照顧,若是趕上去外面的大縣城採買東西的時候,都是樂意給她帶一些補品之類的東西回來。

   小鎮上時而有背著攝影機的旅客過來,但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直接衝著小鎮外的河灘地走去。
畢竟冬季的青安鎮實在沒什麼可拍攝的,樹葉都落得差不多、光禿禿的,連帶那上了年歲的瓦房都顯得有些灰敗、冷寂,上不了鏡頭。

   如此,林夢倒是一直都相安無事。

   轉眼,一年的清明節到了!

   在孩童們嬌滴滴地背誦著「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的時候,青安鎮可算是熱鬧了起來,來的人顯然是多了,甚至一天之內能看到很多輛轎車開進來。

   陸大嬸解釋說,這是去了外地的老鄉回來祭祖了。
青安鎮是個古鎮,這百多年鎮子裡出去了不少人,有去大城市的,也有去國外的。
也隻有趕上清明節的時候,那些鎮子上的人早已經不認識的老鄉們才會從世界各地趕回來,給老祖宗上個墳、燒個香、做祭拜。

   清明節,在青安鎮是個大日子,這一年中的其他日子,都趕不上清明節熱鬧,就連過年都趕不上!
清明節前後的日子,鎮子裡是絕對少不了人來人往的!

   這樣的節日,讓林夢也有些感傷了起來,想起了遠方的父親。
她走的時候,林豹雖然安全出了院,但是醫生說了,林豹的腦裡依然有血塊殘留,觸及神經,依照現在的醫療手段,無法再進行手術,隻能等著那血塊自己慢慢地化掉。
那血塊堵在腦裡,總是一個隱患,此後林豹的生活,就多了一些忌諱。
林夢也盼望著林豹能少發怒,少碰一些煙酒之類的傷身東西,除了她肚子裡的寶寶,她唯一能惦念一下的親人也隻剩下了林豹一人,所以她依然默默地期望林豹能夠一切平順、肉體健康!

   還有那些其他的人……

   江乘風、江小諧、孫盼盼、苗青、俞旭……

   她在腦子裡想了個遍,可憐地發現她能想起來的也隻有這幾個人了!
也不知道他們好不好,也祝願他們能平平安安的!

   自然,那個每每想起,就讓她心痛的不得了,有落淚的衝動的男人--容淩,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當初匆忙地跑了,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他,大概……是恨死她了!
他本來就說恨她的,估計現在是更恨了!
她沒敢去網吧上網,懷著孩子、晚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寂寞地厲害,脆弱地緊,她就會特別地想他,想到偷偷地哭,想到特別想見他,但是也不敢去碰電腦!

   就這樣,痛就痛吧,忍一忍,熬過去就好了!

   隻希望,他也能好好的!

   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深呼吸了一下,重重地吐出了心裡的那口濁氣,將那些會讓她傷心的東西給努力拋開。

   孕婦還是要開心一點的好,將來才可以生出一個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好寶寶。

   她總是這麼鼓勵自己,所以才能獨自一個人熬過來!

   外面稀稀落落下著的雨在她走神的時候就停了,淡淡地陽光從雲層間投射了出來,照射著大地,泛起大片的暖光。
她回過神來,看著外面的春色,耳聽著外面那有些模糊的說話聲,心中一動,就下了床。

   剛下了雨,她也怕寒氣入體,所以撿了一件大外套披上,才踩著小碎步,緩緩地出了屋。

   適量的運動,有利於胎兒的健康發展。
對孩子的事情,她一向上心,早中晚的散步,除了天氣惡劣的時候,她幾乎是雷打不動地執行著。

   她現在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子了,胎兒在她體內算是很穩當了,所以出門也就沒必要那麼小心翼翼了,讓人攙扶、或者陪同著走。
她自己一個人,沿著青石路,就可以很穩妥地來回走上那麼一趟。

   小街上的人果然是多了起來,她看著有些羨慕,有些感傷,但隻能讓自己的唇角一次次地咧開,綻放出笑容,來驅逐那淡淡的酸澀。

   她才剛出了一個拐角,突然一輛車就朝她衝她過來,嚇了她一大跳。
腳步緊跟著一腿,她整個人都倒在了青牆上。

   刺耳的剎車聲緊跟著響起來,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她的跟前,焦聲問:「你沒事吧?

   心窩裡,那顆心撲通亂跳的厲害。
林夢嚇壞了,雖然沒被車給撞上,但是如果她不機警,這腿腳因為日日有外出鍛煉所以稱得上靈便,她怕是要被這車給撞上了。
青石鎮本來就不是一個大鎮,很多的街路、巷道本來就不寬,一般也隻能容一輛車通行,剛才那車子開得那麼快,可就有些不對了。

   林夢忍不住地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
後怕的情緒,讓她沒法做到心情氣和。
為了這個肚子裡的寶貝,一路走來,她有多麼的艱辛,這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
若是隨隨便便地就遭到了傷害,也是她絕對無法容忍的!

   「在這開車不能這麼快的,會撞到人的!
」她的口氣有些嚴厲。
剛才一驚一乍,她又猛地往後退了一下,身子撞上了牆,現在她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願意和這年輕人瞎扯,她沒了散步的心情,隻想回去好好躺一躺。

   話落,她轉身走人。

   「等等!

   車窗被搖下,露出一張很有氣度的中年人的臉。
那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國字臉,面色雖然不紅潤,但是雙眼卻分外有神,而且特別有力度,感覺像是成功人士。
而且,臉上雖然有了皺紋,但是擋不住那一份端正,估計年輕的時候必然也是個帥哥!

   「這位女士,剛才的事情是我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這樣,我送你回家吧。
」男子口齒清晰,略顯低沉,在這西南的小鎮難得說出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不必!
」林夢斷然拒絕,本能地抵觸這些成功人士。
她現在需要的是安寧,這樣的日子雖然有點苦,但是是她希望的。

   她扭過頭,漫步走著,貼著牆,小心翼翼地返回去。
那車上的人也沒再說話,那似乎是充當司機的青年也上了車。
然後,林夢感覺到那車子在慢慢地跟著她走。

   她心裡一突,不得不停了下來,轉過身,戒備地瞪著那輛漆黑的轎車。

   那車也緊跟著停了下來,那中年人依然在看著她,臉露了一半在車窗外。
看著她,眼神帶著灼熱,但--卻沒有侵略性!

   林夢皺眉,反感這種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給盯上了,所以臉上冷了下來,不客氣地質問:「你們想幹什麼?

   那中年人笑了,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讓人覺得有距離感!

   「女士,我隻是有些擔心你,所以想看著你安全無虞地回家。

   這話讓林夢詫異,沒想到,這人的心竟然是好的。
按理她對他說了那樣的話,他們怕惹麻煩,也該立刻開車走人的。

   想了想,她收了臉上的冷意,道:「沒什麼大事,你們沒必要這樣,別再跟著我了!

   「那可不行,我還是不放心,還是讓我親自看著你回家吧。
否則,我就這樣走了,心裡也是不安!

   那人語氣誠懇,倒是讓裡林夢沒法再強勢地拒絕下去。
她這人就是這樣,更多的時候,都沒法維持一副女強人的強勢樣,可以僅憑三言兩語就能將對方給逼退。

   算了,她暗想,他們要跟就跟吧!

   若這人要是真有問題,也不是她可以躲過去的!
這小小的青安鎮,也根本沒法藏住她這個人。

   不再說話,林夢轉身,慢慢地走開。
等她回到陸大嬸家,進入屋子之後,回身去看,就看到車上的那個中年人衝她笑了笑,然後慢慢地搖起了車窗。
車子也靜靜地開走了,不過這一次車速沒那麼快了,很慢,慢得都能讓自行車超過了它。

   林夢低低一笑,嘴上揚起一抹嬌美至極的笑容。
暗想,這位大叔倒是挺有意思的。

   正巧陸大嬸手裡抓著一隻雞回來了,見林夢在那笑得嬌憨,也跟著笑了起來,好奇地問:「笑什麼呢?
可是看到什麼好玩的?

   林夢搖搖頭,瞄了一眼陸大嬸手裡的雞,又笑:「今天又有口福了!

   陸大嬸立刻被帶走了話題,笑著附和,「是啊,這可是放養的老母雞,最補身子了,待會兒把這雞給殺了,晚上給你加餐。

   「嘻嘻,謝謝大嬸……」

   兩人一起往屋裡走去,有輕輕的碎言從屋內傳來,透著一股淡淡的和祥。

   兩日後,陸大嬸拿著大包的毛織品去工廠交貨,囑咐林夢好好在家裡呆著,不要亂走,有事,叫鄰居家的大嬸就行。
林夢笑著應了,陸大嬸出去送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也早就習慣了陸大嬸外出、陸有道上學,而屋裡就她一個人的日子。

   笑著把陸大嬸送了出去,林夢回了屋,撿起了一邊擺著的一本兒童童話故事,翻開一頁,輕輕地讀了起來。
這--便是胎教,讀給肚子裡的寶寶聽的。
青安鎮條件簡陋,沒法提供那麼多豐富多彩的胎教方式,所以她隻能靠自己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

   沒過一會兒,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屋外響了起來。

   「有人嗎?

   青安鎮的鄉民大多淳樸,大多都是大白天的開著門,讓大門敞開,所以走在路上,經常能看見道路兩邊皆是門戶大開的景象,一眼便能收入各家的大堂,這是和城市中大門緊鎖,恨不得裝上防盜門、防盜窗,然後把自己的房子給層層武裝的景象不一樣。
這,也是林夢喜愛青安鎮的又一個原因!

   林夢放下了手頭的書,放在了桌上,走了出來。
外面叫著的那個聲音聽著有些熟悉,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歪著頭回憶的時候,她腳下也沒耽誤,緩緩地走了出來,等看到門檻外站著的那個中年大叔,她著實愣了一下。

   這竟是那天差點撞上她的大叔!

   這人,還沒走嗎?

   開著轎車來探親祭祖的,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的,他在這個小鎮上至少滯留了四天,還不打算走嗎?

而且,他怎麼又過來找她了呢!

   她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可是看到這個中年大叔很是守禮地站在門檻之外,沒有貿貿然地直接進入大堂,她的眉頭就又鬆開了。
想著這人大概是來找陸大嬸的,可能還跟陸大嬸認識,她便揚起了笑。

   「你好!
」她軟軟地招呼。

   那人也跟著揚起了笑,這麼一笑,雖然他是上了年紀的,可看上去還有一股成熟男子的俊氣!

   「你是來找陸大嬸的嗎?

她剛出去了!
」她的臉上笑容未減,往外又走了幾步。
「你先進來坐坐吧!

   來者是客,她是不能把他拒之門外的。

   那人這才擡腳,踩入了門檻之內。

   他自己撿了堂下的椅子坐了下來,林夢陪著笑,也跟著坐了下來,坐在了他的對面。

   那人這才開口,臉上有一絲沒有把握的拘謹。

   「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林夢驚愕,心突突地開始跳。
難道,真是讓她料中了,她真是要被逮回去了?

她勉強鎮定心神,收了臉上的笑,淡淡地問:「找我做什麼?

   眼神中,已然有了戒備!

   那人一下子間沉默了,看著他的眸子連閃了好幾下,似乎在謀劃著什麼,又似乎還有些猶豫不定的樣子。
最終,他嘴唇一抿,下巴一繃緊,雙眼很是深沉地鎖住了林夢的眼。
定定的眸子,看得出來,他的心中已定!

   「我來,其實想--讓你嫁給我!

   嫁給他?

   這麼一個中年人?

   呃,可算是老頭子的人物?

   林夢微微地張開了小嘴,詫異地愣住了……

   ***

   「走了?

   陸有道怪叫了起來。
他才剛晚上放學回家,便得知了這麼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怎麼突然就走了?

為什麼,這太突然了吧?

不,我不信,媽,你是在騙我的吧?

愚人節可是早就過了的,媽,你可別騙我!

   「你這孩子……」陸大嬸長長地歎息了一番。
「我騙你做什麼!
哎,這是木夕留下的字條,你自己看看吧!

   說著,陸大嬸就拿出了一張折疊地方方正正的紙,遞給了陸有道。

   信上的筆跡確實是林夢的,上面寫到她感激陸大嬸還有陸有道,因為某些原因,她要離開這裡,但是讓他們別擔心,她很好。
信上她囑咐陸有道要好好學習,如果真是對學習不感興趣,不想讀高中了,那就好好地努力當一名優秀的拍客,她也等著看他的作品。

   跟著信一起留下來的,有林夢近五個月的房租,她雖然沒住滿五個月,但也給了足月的。
同時還留下了5萬塊錢,是給陸有道讀書用的。
陸有道要是不打算念書,那這錢也給他。
他要想足跡遍布大江南北,總是需要一些旅費的,這就算是她資助他的。

   陸有道手裡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整個人都愣住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眼眶已經通紅通紅了,清澈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緩緩地淌了下來。

   他從想過,林夢是會走的。

   在他認為,木夕姐就該是和他、和他媽媽一直都住在一起的。

   那麼美的林夢走了,他覺得自己的心空了。
稚嫩的男孩,看著也不過比自己大兩歲的女孩,又優雅的像個仙子的女孩,他的心情是復雜的,是疼惜?

是愛慕?

還是姐弟之情?

   大概,什麼都有一點的!

   「你怎麼能讓她走呢?

」他哭著,笨拙地用手擦拭自己臉上的淚。
自打他父親去世開始,他就再沒掉過眼淚了,這一次,又控制不住地掉淚了。

   「怎麼說,都得等我回來說一聲再見的嘛!

   男孩哭著,嗓子都有些啞了。
那濃濃的悲傷,像是海潮一般地湧了過來。

   陸大嬸一聲歎息,上了年紀的臉在燈光照耀下也顯現一絲不忍和哀慟。
「傻孩子,木夕不是我們這兒的人,我們是留不住她的,她總是要走的。

   「我不管,她怎麼就不是我們這兒的人了,她說她喜歡這裡呢……」男孩難得地幼稚了起來,像個倔脾氣的孩子一樣反駁著。

   陸大嬸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將他拉入了懷裡,抱住。
大掌按在了他的腦頂,輕輕地揉了揉,自言自語道:「總還能再見面的,別難過,有緣自然會再見面的!

   陸有道沒說話,隻有悲傷的淚不間斷地從他眼眶滑落!

   ***

   林夢到底去了哪裡,陸有道不知道!

   林夢走得太匆忙了,在陸大嬸抱著剛從工廠領來的毛線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走了。
她的行李一直不多,懷了孕,來回也就那麼兩套孕婦裝。
書籍什麼的,更是陸有道小時候的東西。
所以,她收拾的很快,一下子的功夫,便是人去樓空了。
朝陽的屋子乾乾淨淨的,就連被子都折疊地整整齊齊,一副迎客來的樣子。
若非窗台上那幾盆已然開了花的仙人掌在那青翠地綻放光彩,怕是會讓人恍惚地以為,那個美麗地不像人的女孩的到來,不過是南柯一夢!

   陸有道的心裡空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
他早已經習慣了每天放學的時候,拿著他的攝像機,興緻勃勃地來找林夢聊天,早已經習慣了傻兮兮地和林夢肚子裡的寶寶打招呼、交流,早已經習慣了在碰到不懂的題目的時候來找她請教,早已經習慣了她軟軟的說話聲,還有那淡淡的笑容……

   習慣,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

   她走入了他的生活,如今就這麼走了,他覺得不習慣,太不習慣了!

   他突然想到了攝像機,那裡面還存有她的錄像。
他彷彿被什麼給驚醒一般,猛地跳了起來,匆匆地跑回了樓上,去翻自己的書包。
拿出了攝像機,將之前攝下來的錄像導出來翻看,看著她在鏡頭中巧笑伶兮,他的心卻更是空空落落了!

   到底,她去了哪裡?

   為什麼,不親自和他道一聲別,為什麼不等見了他再走,她不是總說他像個大弟弟的嗎,難道他這個大弟弟就這麼說放下就放下嗎,而且,還不給他留下地址和電話,那樣至少看不到她的人,也能知道她的消息啊,也能和她適當地聯繫!

   「木夕姐,你到底去了哪裡?

   他喃喃,可是問誰,都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隻知道那天似乎有個老男人來找她了,然後她就不見了。
那個老男人是誰,可鎮上的人卻沒有一人知道!

   他猜測大概可能是清明節的時候過來回鄉祭祖的一員,可回來的人多了,而且都是早就從小鎮搬出去的,他想找,卻也是無從找起來。

   日子一久,他開始擔心,心裡猶如長了毛一般,有些坐立不安。

   那5萬塊錢,很顯然不是木夕姐的,那麼可能就是那個老男人給的。
那個老男人為什麼要帶她走?

對此,他做出過無數不好的猜測,這其中每一個猜測,都讓這個青澀的男孩感覺到恐慌!

   「應該不會有事的吧……」陸大嬸聽了他的負面推測之後,總會軟聲喃喃,隻是眉眼間,也跳躍上了一些擔心。
畢竟,林夢走地太過倉促了,不能不讓人擔心的!

   「既然如此擔心,那就去找她嘍!
」鄰居家的陸河子比陸有道大上2歲,與林夢一般大,今年高一,了解了陸有道的狀況之後,立刻就如此勸說道。

   「發動網絡的力量來尋找一個人,是最容易的。
你手頭上不是有拍攝的關於她的錄像嗎,剪一剪,發上去唄。
木夕長得這麼漂亮,氣質那麼獨特,肯定會有人看的。
你好好幹,我保準你這視頻一發上去就會點擊率過百萬,大家會爭相轉載,看得人多了,或許就能找到木夕了。
小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當一名有名氣的拍客嗎,哥告訴你,這也是你的運道了。
你好好地利用你手頭的視頻,這真的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可是--」陸有道皺起了眉頭,手緊了緊。
「可是說好了,關於木夕姐的錄像是不能給別人看的!

   「那是之前,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她人走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狀況,或許,她就不小心地被人給拐賣了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把視頻發上去,發動網民一起尋找,或許,就能救木夕一條命。
木夕心地好,她若是能看到視頻,也肯定不會怪你的。
現在網上到處都是大家自拍的視頻,大家上傳這些自拍都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你真把木夕的視頻傳上去,也不會觸犯到什麼忌諱的!

   陸有道沉默了,他……其實被說動了!

   他真的擔心那個比她大兩歲,讓他叫做「姐」的女孩。
成名不成名,倒是其次,他隻想知道她能是平平安安的。
因為,她一開始來的時候,是落魄的。
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他也知道她手頭根本就沒那麼多錢,可她一下子就給出了5萬,他還真怕她是被人給騙了,然後陷入了罪惡的泥沼之中!

   陸有道猶豫、遲疑,裝著以前拍攝的錄像的大硬盤被他摩挲了不下幾百遍了,他依然沒選擇好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一個傍晚,他從小鎮外的河灘地回來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將大硬盤拿了出來,將攝像機也拿了出來,放到包裡,揣著就往小鎮上的網吧去了。

   和陸大嬸說了一聲,他就泡在了網吧裡。
學校那裡,他也請了假。

   三天三夜,他昏天暗地地在網吧裡忙碌著,剪輯的時候往往靠的是靈感和激情,是不能輕易斷掉的。
碰到障礙的地方,他隻能摸索自己上網去查,或者向網友求助。

   三天之後,一段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視頻,新鮮出爐了。
陸有道看著這視頻,嘿嘿的傻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滿是興奮的紅彩!

   他知道,靠這段視頻,他必然會紅!
他從來就沒這樣的文思泉湧過,靈感源源不斷地闖入他的腦海。
這是他剪輯過的最讓他覺得滿意的視頻了。
他隻希望,木夕姐的美能讓大家都感受到,他隻希望,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的她能夠看到這視頻,哪怕她氣急敗壞地來向他聲討,氣他的不守承諾,他也心甘情願的承受!

   他隻是,想確認那個女孩是平平安安的!

   這樣,他就可以放心了!

   這十四年來,除了他父親之外,他頭一次這麼地牽掛一個人,擔心一個人!

   隻希望,視頻發出去之後,帶來的能是--平安!

   棄掉了原來的帳號,陸有道在原來他都去過的幾家比較知名的大型博客網站上重新注冊了一個新號,會員名就叫「陸有道」。
他不想隱瞞,隻想那個女孩能看到這視頻,然後看到他的名字,然後想起他,然後記得要聯繫他。

   他的手指放在了鼠標上,隻要食指這麼輕輕一按,這視頻就會發出去了。
他瞪著閃爍的屏幕,心情是激蕩的,還有那麼一絲最後的遲疑。
隻是想起畫面最後的那個鏡頭,他深吸了一口氣,純淨的眸子閃過一抹堅決,食指緊跟著往下一壓,隻聽得「卡擦」一聲鼠標左鍵脆響,視頻就上傳了!

   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

   接下來,連著幾聲脆響,別的博客網站,他也紛紛上了傳視頻!

   盯著那已經在網頁上顯現出內容的視頻,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眨了眨眼,他的心跳猛然開始急跳了起來。
激動、彷徨又有些不安,各種復雜而強烈的情緒,像是一股大浪潮般地朝他席卷而來,他有些支撐不住了。
那撲通撲通在他心窩裡狂跳的心,似乎都要從他的嗓子眼裡跳出來。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挪了挪鼠標,毅然決定了關機,否則,他怕自己會因為心跳過快而死!

   他需要沉澱,需要睡一覺,或許,在他還睡著的時候,一個熟悉而陌生的電話就會打來,然後叫醒他!

   他傻傻地笑了笑,本來就因為興奮而赤紅的臉更加地紅撲撲了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走出網吧之後,那段名叫「尋找木夕」的視頻,瘋狂地在網絡上傳播了起來。
不過一個小時,它的累積點擊量就已經超過了上萬,一個上午,點擊量已經過百萬,到晚上的時候,它的點擊量竟然恐怖地過了一億大關。
這樣異常而又狂熱的數據,自然就引起了網編的注意。
入夜的時候,這段視頻早就被各大視頻網站的編輯給安置在了首頁,點擊量更是瘋狂地像是神舟七號火箭升空一般,嗖嗖地往上漲!
那速度,可比玩心跳刺激多了!

   而這,陸有道還一無所知呢!

   他累壞了,三天三夜,就像是瘋狂的藝術家一般,耗著自己的精力和熱血困在昏暗的網吧的一角,盡自己所能的剪輯著,現在,他急需要睡眠、急需要休息!

   當晚,在這個世界的不同地方,同樣記掛著林夢的幾個男人,也都無一例外地看到了那火爆地快要讓網站服務器崩潰的視頻!

   尋找木夕--

   這是俞旭給容淩發來的視頻,說讓他務必要好好地看一看。
他事情忙,一向沒時間看這些浪費時間的視頻。
可是俞旭千叮嚀、萬囑咐,似乎這視頻裡有著萬分玄妙的東西,玄妙到他非看不可的樣子,容淩隻能拖延自己的睡覺時間,躺在床上,點開了視頻。

   視頻時間是一個多小時,他就當自己看部電影吧,他正好有好長時間沒看電影了!

   視頻的一開頭,便是大片的青色:青煙色的天,青煙色的雲,水天交接之間,是那青煙色的古樸小鎮,青磚綠瓦,披著淡淡的青色外衣,佇立在青山綠水之中,裊娜悠遠地就像一副濃厚的寫意山水畫,隨著古韻十足、悠揚清越又帶著淡淡悲調的背景音樂《漫步神秘園》響起,故事也就在這裡開始了,就宛如真的進入了一個神秘園一般,而容淩則猛然坐了起來,繃緊了身子,瞪大了眼,再也無法淡然,一動不動的樣子,僵硬到可憐!

   配音的,是一副青澀稚嫩的嗓音,帶著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清朗,這便是陸有道!

   畫面又有一轉,從青蔥翠綠的初夏,忽如之間,就轉入了蕭瑟的初冬,那個青嫩的聲音也緊跟著響了起來,於是,這便開始了一個故事--

   我第一次見到木夕姐的時候,是在晚上,剛放學。
為了省電,屋裡的大堂上隻裝了一盞燈,所以看起來有點昏暗,但是昏暗擋不住木夕姐的美。
她從側屋鑽出來,笑著走來的時候,我覺得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
像玉雕琢而成的女孩,白亮地似乎可以將整個屋子照亮!

   像個仙子!

   這是我私下認為的!

   她本來是不願意我拍攝她的,但是敵不過我牛皮糖似的糾纏,她最終答應了,隻是說好了,這錄像是不能傳出去的,我食言了,是因為她不見了,我擔心她,想把她給找出來,隻想確認她是平安的。
所以,發了這視頻,取名--尋找木夕!

   隻希望看到了這段視頻的朋友們,也能幫著我找到她!

   (作者補充說明:視頻的畫面是一直都在運轉著的,裡面是視頻畫面,外面都是陸有道插播的聲音。
省略號……表示部分畫面略過。

   【鏡頭從小鎮轉到青石路,順著彎彎曲曲的小河,轉向陸大嬸家的門口。
林夢一開始出現的時候,靠樹而立,淺淺地笑著,漂亮的眸子眉梢一點翹,透著俏麗和淡淡的嫵媚,冬日的暖陽穿過稀薄的樹杈,將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照在她的臉上,她的整個身子都彷彿散發出了七彩的光芒來,簡直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那種美,深入骨髓一般!

   她一出現,便給人以最深的震撼!

   ……

   媽說木夕姐懷孕了,讓我別在木夕姐面前沒大沒小、大吵大鬧的,這對她、對胎兒不好。
我感覺到詫異,因為木夕姐看上去好小,感覺上沒比我大多少,她說她已經成年了,可我總不信,而且,她身上也沒身份證。
我小聲地嘀咕這件事情的事情,被我媽打得好慘,腦袋上被敲了好幾下。

   【「去去去,不該你知道的,小孩家就別瞎問!

   畫面裡是一個穿著質樸、一身淺灰的婦女,皺著眉頭、挑著眉,不客氣地擡手來敲打的樣子,畫面緊跟著晃動,閃現了陸有道的臉,還有他被陸大嬸揍的樣子。

   「媽,我知道啦,我不問還不行嗎?

   畫面中,陸有道小聲地求饒。
陸大嬸這才收了手,笑了笑,卻低歎了一聲。

   「是個可憐的孩子!
」】

   ……

   ……

   可憐嗎?

   大概是吧!

   這麼年輕,卻懷了孕,帶著孩子跑到這麼一個偏僻又落後的地方,租一間這麼小的房子住著,大概真是可憐吧。
我雖然沒有了爸爸,但至少還有我媽精心地照顧著我,而木夕姐呢,卻是獨自一個人,卻還得小心地照顧著肚子裡的孩子。

   可,這到底是誰的孩子呢?

在她的身上,又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呢?

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誰能捨得讓她受這種罪呢?

   我好奇極了,但是--還是沒敢問。

   媽媽說,打聽別人的隱私不好,會讓人顯得下作,也會讓當事人顯得難堪!

   所以,我忍住了!

   【畫面中,是靠床而坐的林夢,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灰撲撲的大衣,顯而易見的是質地不好,大概是屬於地攤貨的水準。
她垂著頭,小臉有些蒼白,看上去有些脆弱,隻是唇瓣微微抿著,又透露出一絲淡淡的倔強和堅毅來。
隻是她的頭埋地很低,短短的黑髮沿著她的耳朵、耳鬢耷拉了下來,遮住了她的眼,讓人看不清她具體是什麼表情,卻有一滴淚,悄無聲息地順著蒼白的側臉滑落,凝集在尖細的下巴上,成了滾圓的一滴,然後滾圓成為橢圓,再成為水晶狀,最後承受不住重量,墜落了下來。
再然後,汩汩地淚水開始沿著小臉流淌,剎那間,大珠小珠落玉盤,所有的淚都濺落在了那粗布的大褲子上,濺開一團團的水色墨跡……

   那一滴滴的淚,刺痛了每一個觀看者的心。

   無聲淚落,才最是傷人!

   那種靜謐的傷,會讓整個天地都跟著哭泣!

   她這是在偷偷地哭!

   ……

   ……

   孕婦的妊娠反應好恐怖!

   我媽總是念叨著以前生我的時候是怎麼怎麼地苦,我聽得多了,感覺耳朵都快要長繭了,就有些不以為然了。
而今,一個活生生的孕婦擺在我的面前,我才深刻地體會到,我媽當初為了生我,的的確確是遭了很多罪的。

   木夕姐突然就害喜了起來,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
每次聽她在那撕心裂肺地嘔吐著,我總覺得有些膽戰心驚,甚至有些恐怖地想,吐得這麼厲害,會不會把肚子裡的孩子也給吐出來。
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想法。
隻是看著木夕姐吐完之後,漱完口、擦完嘴,又接著往嘴裡吃,那一副食不知味、卻不得不繼續吃的樣子,不知怎麼的,我看了,總覺得心裡酸酸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畫面中--

   林夢撕心裂肺地吐完,虛弱地從衛生間出來,小臉慘無人色,一雙黑亮的眼睛也霧蒙蒙的,彷彿陰下來的天。
小身闆有些瘦弱,搖搖晃晃地,看上去彷彿馬上就要倒下來了。

   陸大嬸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扶了過來。

   「喝口水,歇歇。

   林夢道了謝,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水,嘴角邊緩緩地揚起了一抹虛弱的笑容,淡淡的,極像秋末時候快要被寒風給吹垮的無名小花,雖然倔強著想抗拒消亡,但無法自抑的有了認命般的悲傷。

   一番孕吐讓她虛弱無力,連筷子都有些拿不穩,小手抖得可憐。
陸大嬸見不過去,拿了勺子、端起雞蛋羹,一勺一勺地往她的嘴裡餵。
她皺著眉頭,一口一口地嚥了下去。
青煙色的眉,橫在那一雙失去色彩的眼眸上,悲悲地快要泣淚一般。

   這份平靜也不過才維持了幾分鍾,稍後她臉色一變,小手驚恐地捂住了嘴,踉踉蹌蹌地往衛生間去。
陸大嬸急急忙忙地攙扶住她,可不敢讓她就這麼一個人過去。
於是,遠遠地又傳來了讓人聽了心揪的孕吐聲。

   那個時候,木夕姐迅速地瘦了下來,小身闆感覺風稍微吹大一點,就能把她給吹跑似的!
這樣的肉體,真的能生下小孩嗎?

我覺得驚恐。
她的臉蛋兒尖尖小小的,瘦的隻有那麼一點了,就快跟我的手掌差不多了。

   【畫面中,陸有道歎息著,戲謔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在鏡頭前晃了晃】

   孕婦真苦,生孩子真不容易,我想,我以後肯定會很好地孝順我的媽媽的。

   我更想說的是,媽,我愛你!
感謝你,這麼不容易地把我生了下來!

   ……

   ……

   好不容易熬過了那段痛苦的害喜期,木夕姐終於不吐了,臉上也終於長回了那麼點肉,我和媽都挺開心的,成日裡想著法子地給她弄好吃的。
媽說,木夕姐就像她的半個女兒,正好她一直想要個閨女,這下也算是有個閨女可以疼了。
那我就說,我一直就想要個姐姐,這下可算來了一個姐姐來疼我了。
木夕姐聽了就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可真美,我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她笑地更美了!

   可木夕姐是驕傲的,她可以接受我媽對她的照顧,但是無法心安理得地承受。
孕婦是急需要補身子的,一個人吃、兩人補,花錢便宛如流水一般。
在這方面,木夕姐總是堅持著要給我媽錢,我媽不願意收下,卻抗不過她的堅持。
她抿著唇,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人的時候,其實有一種莫名的尊貴,讓人沒法忤逆她。
而她對數字又敏感的厲害,總能把一筆筆的帳算的清清楚楚,買了哪些補身子的東西該花了多少錢,她卻從沒含糊過,時間久了,我媽也不打算讓她勞神地在那算帳了,每次花了多少錢,就給她報多少錢!

   她說,可以承別人的情,但是不能濫情了,否則,自己也會把自己看低!

   銀貨兩訖,是她自食其力的堅持!

   其實,她是個很驕傲的女孩!

   其實,她根本就不富足,否則,就不會挺著肚子,來做那些勞心勞力的手工活。
忙活了一天,也不過才幾塊錢。

   【畫面中,林夢半坐著,背後墊著一個大靠枕,靠在床上。
雙腿間,擺放著一個小竹篾,上面放著白色的塑料制品。
她手裡拿著剪子,另一隻手迅速地從竹篾中撿起一個小塑料頭,用剪子剪掉塑料頭的頂部,然後扔到另外一個竹篾了。
這便是完工了,算是一件半成品了。

   她的手指飛梭著,剪得很快。

   「不要剪了,才不過幾塊錢,多累眼睛啊!

   陸有道忍不住地開始抱怨了。

   「呵呵……」林夢低低地笑,卻是頭也不擡,依舊手指飛梭,「幾塊錢也是錢哪……」

   她低低淺喃。

   鏡頭前的半張側臉,透著平靜,但一種知足的淡然。
淺笑中,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修長的睫毛微微卷起著,撲扇著眨動,很美。

   隻是這般的美,落在一個孕婦身上,卻讓人辛酸了!

   ……

   ……

   木夕姐那裡說不通,我就跑去和我媽說,讓她別再工廠裡接活了,沒看到木夕姐的小手都剪出一層小薄繭了嘛,另一隻手都被剪刀給不小心剪出了好幾個傷口。

   【畫面中,是林夢那白細的小手,剛一來的時候,她的小手細細嫩嫩的,宛如玉做的一般,晶瑩剔透,沒有半分的瑕疵。
畫面一換,做了對比,而今這右手有了薄繭,左手的幾個手指頭卻有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那一刀刀、一橫橫,停歇在那可愛的手指頭上,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讓人不捨!

   「我沒事!
」畫面中,她依然在笑,仰著頭,堅強地笑著。
彎彎的眉眼,猶如皎潔的月牙兒,讓人無法想像,她怎麼還能這樣地笑著。

   沒有哪個孕婦是這樣的!

   孕婦不就該被家裡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嗎?

當作易碎娃娃般的供著的?

怎能淪落到做這種苦力活!

   這一刻,我有些恨那個讓木夕姐懷了孕、沒照顧好她、最後讓她吃這些苦的男人!

   我想,等我見了那個男人,我一定要揍他一拳!

   就是打不過,我也要揍他一拳!

   ……

   媽媽終於被我說動了,不再接塑料廠的活了。
因為我媽知道,她要是拿了活計回來幹,木夕姐肯定也會跟著幹的。

   入冬,圍脖、手套之類的毛料制品開始走俏,我媽通過關係,找到了一家店的老闆,領毛線回來做圍脖之類的織物,做成了返回給店鋪賣,我媽就可以收一筆手工費。
我媽這手其實是挺巧的,但是對於織物不太對付,也隻能編織普普通通的樣式。
木夕姐則不一樣,她大概在這上面有天賦,我媽教她一遍,她自己就可以編織了。
一天下來,速度快一點的話,可以打上四五條圍脖,能賺上近二十多塊錢。

   我媽總說木夕姐手小,所以小巧、靈活。

   呵呵,要我說,可不至於如此。

   到後來,木夕姐參照編織書,自己都能編織一些繁復的花紋,可把那店裡的老闆給樂壞了。
要知道這種手工圍脖編織地越漂亮越平順越復雜,賣價就越好,自然得到的手工費也是水漲船高。
我媽有些小小的羨慕,以前是我媽教木夕姐如何編織,現在倒是反了過來,輪到木夕姐教我媽。

   【畫面中,林夢手裡捏著棒針,毛線卷著她的尾指,一點點地脫離毛線團往上走著,粉嫩色的毛線眼看著一點點地被編織成了圍脖上的針腳。
圍脖已經織好了大半,將近五公分了,粉嫩色的半成品耷拉了下來,隨著她小手的舞動,圍脖跟著微微顫抖,一點點地被加長著、往下墜落,猶如行雲流水一般。

   她時而擡頭,衝著坐在她旁邊的陸大嬸說幾聲,指點著她針法上的不足和疏漏。
有時候,就那麼擡眼,看上幾眼,又低頭回到自己的織物上。
期間,她的小手一直都沒停止過,哪怕眼睛挪開了,她的手都沒停,精準地掐著棒針進進出出的,猶如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不出絲毫的差錯。

   這般技藝,著實令人驚歎!

   「嘻嘻……」她驀然擡頭,衝著鏡頭笑了一下,唇紅齒白,分外撩人,看得人呼吸一窒。

   「小道,喜歡咖啡色嗎?

等我手頭這個織完了,我給你織一條咖啡色的,保準和別人的不一樣,保準漂漂亮亮的……」】

   木夕姐總是如此,有了好東西,總是會想著別人。

   ……

   ……

   【鏡頭微微一變,畫面上出現了一條咖啡色的圍脖,樣式大氣卻不顯得深沉、花紋繁復,一眼就可以看出比市面上賣的那些樣式簡單的圍脖好上太多,看的出來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林夢瞇眼笑著,伸手輕柔地將圍脖圍在了陸有道的脖子上,立刻一個乾乾淨淨的小帥哥就出現在了鏡頭前,圍脖一圍上,陸有道整個人就感覺洋氣了不少,果真是人靠衣裝。

   「嗯嗯,不錯,不錯……」

   她調皮地笑著,挺是自得的樣子。
雖然懷了孕了,但是她本性中還是有很多小女孩的成分。

   「等過些日子,我再給你織件毛衣,到時候配上圍脖,咱們家的小道就更帥了!

   鏡頭前,陸有道的臉微微地羞紅了,別樣的青澀之中但透露出了一些可以讓女生心跳的俊氣!

   「可別把小道給寵壞了,小心他蹬鼻子上臉,呵呵……

   陸大嬸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想來是她拿著攝影機負責錄像!

   「嘻嘻,小道不是我的弟弟嘛,該寵的!

   林夢笑著回頭,漆黑的短髮在回頭間甩過一番麗影,眸若點漆,唇若櫻桃,淺笑妍妍,綻放於鏡頭前,當得上那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

   絢爛如流星一般的美,撞入人的心頭,強烈到讓人怦然心動!

   ……

   ……

   後來,木夕姐果然又接了一些織毛衣的活計,但主要還是以織圍脖為主,因為這個東西織得快,來錢也快。
木夕姐笑著說,她就是一個俗人,哪個錢多,就賺哪個。

   這世上,哪個人不是俗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我們都是凡夫俗子,都是為了利益在那汲汲營營,都隻是為了讓自己能活的更好,誰也無法免俗!

   可又有幾個能正視自己的「俗」呢?

   木夕姐就算是俗,但是她也俗的灑脫,俗得美麗!

   【「這是給我家寶寶的,怎麼樣,漂亮嗎?

   畫面中,林夢捧著一雙毛線編織的小鞋,臉蛋兒紅撲撲的,羞澀地像個小女孩。
小鞋不過她半個小手大,看上去小巧玲瓏,的確是又可愛又漂亮。
她的一雙眼特別的亮,熠熠生輝的,猶如鑲嵌了黑曜石一般,那興奮的光彩,可以蓋過這世上任何閃亮的東西。

   「很漂亮!
」陸有道附和著。
「寶寶肯定特喜歡。

   她聽了,立刻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咧嘴嘻嘻笑著,滿足地像隻可愛的小貓兒。

   大概,孕婦都是如此,孩子還沒出生呢,但卻想著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孩子。
其實,木夕姐自己卻從來沒穿過一件她自己編織過的毛衣,也沒戴過一條她自己編織的圍脖。
她的身上來回也不過輪換的兩套衣服,灰溜溜的,其實樣子真是不好看,但是她卻從來沒想過要換。

   我知道,她這是在攢錢給孩子。

   孩子還小呢,出生的時候要花好到一筆錢,出生之後,奶粉費、尿布費、藥費,雜七雜八地合在一起,那會是一筆大數目。
能省的,木夕姐總盡量省著。

   ……

   ……

   肚子漸漸地大起來的時候,就該注意胎教了。
小鎮裡條件簡陋,像我媽媽這一輩,也沒怎麼整過胎教,隻是木夕姐特別上心,將我壓箱底的兩本童話書都搜羅了過去,說要讀給寶寶聽。

   我想,對這個孩子,她真是愛到了骨子裡了。

   【畫面中,在淡色的燈光下,林夢坐在床頭,翻看著童話書,小小聲地念著。
她的口音很正,說了一口極為標準的普通話,軟軟糯糯的聲音念著童話故事的時候,真的是極為動聽,大概能比得上那些專門講童話故事的播音員了,大概連大人聽了,都會跟著入迷。

   這個時候的她,面色是安詳的,揮別了那一股子的稚氣,靜靜坐在那裡、小嘴一開一合的樣子,總算像是個母親了!
時而,她會微微一笑,停下念書,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對著肚子輕聲道:「寶寶,都聽到了嗎?

要是沒有聽到,媽咪就給你再念一遍!

   「噗嗤……」是陸有道的竊笑聲。

   林夢面上一紅,滿臉的羞澀和尷尬,母親這個身份,對於年幼的她來說,還是容易讓她覺得不好意思的。

   「小道,不準笑!
」她羞惱地命令!

   「呵呵……」陸有道笑得越發沒遮沒攔了。

   「我命令你,把這段給掐了,你偷拍我!
」氣呼呼的樣子,嬌美的可人。

   「嘿嘿,挺好的啊,幹嘛要掐掉!
不要,我要留下來,將來給我的小外甥看……」

   「不許……」

   「嘿嘿,這個可以有的!

   她嘟起了嘴,氣呼呼地看著他。
半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自己噗嗤一聲也笑了起來。

   「小道,我剛才那樣是不是很傻啊?
寶寶估計也在我肚子裡偷著笑呢,笑話我這媽咪!
」】

   怎麼會呢?

   她一點都不傻!

   寶寶更不會偷笑!
寶寶隻會覺得幸福,幸福有這麼一個媽咪!

   小媽咪呀!

   我頭一次這麼真實地感覺到,木夕姐已經是當媽的人了,是快要擁有小寶寶的人了!

   於是,那被壓下去的好奇,開始在我的心裡蠢蠢欲動,我有些憋不下去了。

   我好奇死了孩子的爸爸!

   那種好奇抓心撓肝一般地在我的心裡翻滾著,但是我有記得我媽的話,所以強忍著不問,怕傷了木夕姐的心。
隻是一天晚上我口渴著下樓要倒水喝的時候,卻聽到了從木夕姐裡的房裡傳來的嗚嗚嚥嚥的哭聲,像隻貓兒一般。

   也許我生來就是搞攝影的人,那個時候站在她的門外,我猶豫不決,但還是上了樓,先拿了攝像機,然後才敲開了木夕姐的門。

   木夕姐是個孕婦,出入不便,我媽怕她出了意外,所以囑咐她晚上千萬不要鎖門,這樣若是有事,我們第一時間就可以衝入她的屋裡。

   她說進來,我就推門進去了,順便打開了燈!

   她在擦眼淚,但是紅腫的眼睛洩露出來她已經哭了好久,而且,嘩嘩流下的眼淚,是怎麼都止不住的。

   【「你怎麼了?

   畫面中,陸有道問。

   林夢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牽強地揚起笑,啞著嗓子故作不在意地回道:「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

   「沒事吧?

要不要我把我媽叫醒,送你去醫院?

」陸有道有些急了。

   「不要,我沒事的,就是心裡不舒服,哭哭就好了。

   「哦……」陸有道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裡,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毛巾遞了過去。

   林夢接了過去,將略顯得蒼白的小臉埋入了毛巾中。

   「為什麼不舒服?

」陸有道還是問了。
也許是因為青澀稚嫩,不太懂得藏住心思,也許是因為太想知道關於孩子的父親的事情,所以衝動地問出了口:「是想家了嗎?
想孩子的爸爸了嗎?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把臉埋在暗黃色的毛巾之中。
黑髮被眼淚打濕,濕褡褡地貼著她的臉而下,看上去很是憔悴。

   「木夕姐,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陸有道有些戰戰兢兢的。

   林夢終於才毛巾裡擡起了頭,嘴角往上勾了勾,寬容地看著他。
「問吧!

   「這個……」陸有道的聲音裡透著遲疑,但還是問了。

   「孩子的爸爸,他……他去哪裡呢?
他……他不管你的嗎?

   林夢猛地眼眶一紅,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淚,又刷的一下,往下掉。

   陸有道急了,慌神安慰。
「那個,對不起啊,木夕姐你別哭,那個,你不想回答,就別回答了,那個,是我的錯,你當我沒問,我該死,你別哭,別哭啊……」

   「沒事……」林夢深吸了一口氣,高高地仰起頭,不願意眼淚再滑出眼眶。
同時她伸出白細的小手,將眼淚抹去。

   鏡頭前,她高高仰著的下巴尖細尖細的,沾著透明的淚,透著極易被掐碎的瘦弱,看得人心裡酸酸的。

   她吸了吸鼻子,眼角還帶著淚呢,卻低下頭,笑著對陸有道說:「去度假了!

   「啊?
」他不解。

   「孩子的爸爸,去度假去了!

   「度假?

   「vocation!

   「vocation?!
」」他傻傻地跟著念了一遍。

   她的眼眸閃了閃,修長的眼睫毛緩緩垂下,緩緩地瞇起了眼,似乎在回憶什麼,聲音緊跟著也帶著歎息的味道兒。

   「你看過電影《阿甘正傳》嗎?

   「沒有。
」他輕聲地回著。

   她沒在意,自顧自地往下說。

   「電影裡,小阿甘問她媽媽,爸爸去哪裡了。
媽媽說,爸爸去vocation了。
那小阿甘又問,vocation是什麼意思,媽媽就說:Vocation's-when-you-go-somewhere-and–you-don't-ever-come-back.」

   「啊?
」他不懂,他的英文沒搶到可以將這句話捕捉下來,並且正確地將這句話給翻譯出來!

   她啞聲解釋。
「翻譯過來,vocation的意思就是那人去了別的地方,然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聲音淡淡的,透著悲涼的意味兒。

   ……

   ……

   後來,我專門去了網吧,上了網,然後從頭到尾地看了那部《阿甘正傳》,被感動地一塌糊塗的時候,也明白了,原來vocation的意思其實就是變相的死亡!

   那麼那個人,也如阿甘的爸爸那般死了嗎?

   此後,我不敢、也不想再提關於孩子爸爸的事情。

   木夕姐還是木夕姐,就現在這般地和我們住在一起,其實挺好的。

   我上網查了一下,似乎鋼琴曲挺適合當胎教音樂的,就去音像店買了三盤磁帶,有莫紮特的,有理查德克萊曼的,還有一盤神秘園的,這都是音像店的大叔給推薦的。
十塊錢三盤,挺劃算的。
買回來之後,我就屁顛屁顛地搬著我家那老式的錄音機到了木夕姐的房間,將磁帶放了進去。
當那清雅柔和的音調從錄音機裡流淌出來的時候,木夕姐就笑了。

   她應該多笑的,她笑起來真美,大概為了保住這笑容,誰都願意付出吧。

   【畫面中,《秋日私語》的調子輕輕地流淌著,冬日的暖陽透過玻璃窗,掃入了屋內,打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林夢就靠在躺椅上,身上蓋著小毛毯,手裡織著圍脖,嘴裡跟著錄音機輕輕地哼著小調,低垂的眉眼,蕩漾起淺淺的溫柔,令人動容!

   ……

   ……

   鄰居家的小湖要扔掉仙人掌,說這邊天氣潮濕又濕冷,根本就不適合仙人掌的生存,她自打買了仙人掌到今,感覺那仙人掌一天比一天蔫。
木夕姐知道後,就要了過來。
冬日裡難得能看見幾抹綠色,若是能在屋裡擺上一盆仙人掌,翠綠的模樣,也能讓人覺得善心悅目。
其它的幾個女孩子聽說了,也學小湖一樣,紛紛將仙人掌都送了過來。
這還是她們當初一起買的,看著可人,一人買了一盆回來養。
隻是日子一長,激情不再,就有些厭煩了,但是真的扔掉,卻又是捨不得的。

   木夕姐沒二話,都包攬了過來,於是,一下子間,窗台上就擺上了翠綠的好幾盆仙人掌。
大概她真是自然界的寵兒,和大自然親暱,那些蔫巴巴地、感覺快要死的仙人掌到了她這裡,不過一周,都直溜了起來,突突地生機勃勃了起來,甚至在一個月後,有兩盆不約而同地開出了鮮紅色的小花,把小湖幾個眼饞地不行,但還是沒要回去,大概她們也知道自己不是侍弄仙人掌的主,估計抱回去了,那仙人掌還得面臨著被養死的命運。

   【鏡頭中,擺放在窗台上的仙人掌翠綠翠綠的,小紅花怒放著,像火一般的燃燒著。

   漂亮的女子依偎在窗台邊,笑得見眉不見眼了。

   「小道,你說,等寶寶生出來了,這些仙人掌是不是就全開花了?

   一閃一閃的眼睛,懷著對未來的美好向往,讓人跟著心裡發軟、發柔。

   ……

   ……

   就連候鳥似乎都樂意和她親近。

   天氣不是太差的時候,木夕姐就會出來散步,沿著青石路,小小地繞上那麼一圈。
天氣若是好,她會走的更遠一些,往小鎮外的河灘地上繞。
她說,她是慕名而來,早就想看看傳說中的候鳥群集是個什麼模樣。

   那些候鳥們畏人,一旦人走進,就會遠遠地飛走、躲開。
她快到的時候,我就叮囑她,要她放慢步調,輕輕地靠近。

   她指了指自己凸起來的肚子,戲謔地笑著,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她是個孕婦,本來走路就慢、就輕,根本就不用避諱什麼的。

   也算是奇了,她靠近的時候,除了飛走兩三隻候鳥,大部分的鳥兒卻呆在那不動。
或是悠然地在沙灘地上走來走去,或是幽雅地在那拍著翅膀,或是懶懶地趴在地上在那曬太陽。

   【鏡頭前,她扭過頭,挑釁地衝著陸有道揚了揚眉,小嘴微咧,無聲地說了兩個字--魅力!

   這大概真是她的個人魅力!

   原本躲人的鳥兒,竟然當她不存在似的,該幹嘛就幹嘛。
甚至有一隻笨笨的野鴨,眼瞅著就往她的身上撞,撞到了她的腿上,嘎嘎叫了兩聲,還不知道躲遠一點,還擺著八字步,繞著她的雙腿轉,把她逗得不行,「咯咯」笑著,緩緩蹲了一下,一把將那隻笨笨的野鴨給抱在了懷裡。
野鴨嘎嘎兩聲,掙脫開,扇著翅膀就跑了,隻是沒過一會兒,又擺著八字步,像個四不像的官老爺似的,繞到她的跟前來,不一會兒,竟然還引來了別的三隻野鴨,在她跟前一高一低地叫喚著,像是討食一般。

   林夢樂得呵呵笑。

   「小道,下次來可得抓些米過來,這野鴨子太可愛了!
」】

   但,可愛的估計是她,否則,怎麼能把這些人精似的野鴨子給引過來了呢!

   這種野生生物,可警惕的厲害!

   據聞隻有感覺到那種發自肺腑的善意,才會朝人靠攏的!

   ……

   ……

   我對她的這番奇景嘖嘖稱奇,覺得她挺適合給那些愛鳥協會的成員們當引導者的。
那些從協會裡出來的,或者從各大院校、研究所出來的人,為了研究候鳥,可是什麼招都使過的,就是為了吸引候鳥過來,好好好地拍攝一番,隻是成效不大。
但若是木夕姐出馬,大概不是什麼難事了。
自打木夕姐帶著米粒又去了幾次河灘地之後,那些野鴨子、大雁、天鵝什麼的,都感覺和她混熟了,她人還沒跟前了,它們就呼啦啦地自己飛了過來,往她跟前湊。

   簡直就是奇觀!

   【鏡頭前,那麼多隻鳥,圍著一個肚子微微凸起的女子轉,確實算是一個大奇觀了,難得這些往日野性十足的候鳥們這麼乖順。
最中央的女孩,溫婉地低笑,揚手將潔白的米粒一下下地灑出,感覺已不像是人間人了。
有幾隻野鴨子膽大的,扇呼著翅膀就朝她飛來,扁扁的嘴巴這麼一啄,就吃了她手上好大一把米。
有兩隻還飛到了她的肩膀上,也不搶食,隻耀武揚威地站在那,昂首挺胸的樣子,挺是得意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

   「爭寵嗎?
」陸有道喃喃,緊跟著笑了,自己都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但這景象,實在是太過美好了!

   人與自然,原來也是可以這般和諧的!

   ……

   ……

   一年春到,萬物復蘇、大地添綠,本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希望的開始,但是落在各人的身上,卻不一定就能是那麼的美好。

   過了嚴冬,圍脖的生意自然就淡了下去,小店那邊已經開始準備的是夏季的絲巾了,冬季的圍脖處於慢慢下貨的狀態,連帶著,木夕姐每天賺的錢也就少了。
這種東西大概就是這樣,一年流行一個樣式,囤貨有些不切實際,眼看著,這個收入要斷了。
一時間,卻找不到可以續作的活。
國內又開始傳揚起了毒奶粉事件,木夕姐每天翻看著報紙,顯而易見地能看得出她的擔憂。

   奶粉本來就是一個奢侈貨,那些奶粉商人把奶粉的價錢擡得這麼高也就罷了,可最後還昧著良心地搞出毒奶粉,就實在是人神共憤了!

   為了奶粉的事情,木夕姐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孩子一出生,就得把奶粉備在身邊。
那種讓人不放心的奶粉,哪個大人敢給孩子喝?

報紙上接連不斷地報道著,說毒奶粉事件已經在解決過程中了,這是個案,請大家放心,但是聰明點的人都知道,這些報紙上所謂的毒奶粉事件隻是個別案例那也隻能是用來蒙混一下那些沒見識的老百姓。
國內的某些人,為了錢,那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不是有毒沒毒,而是毒多毒少罷了!
不過是毒奶粉的事情沒發生在自家小孩的身上,所以大多民眾才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般地悠然自得,頂多是跟著批評幾句,就淡漠地把這事給扔到一邊了。

   【「你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畫面中,林夢哭著抓著陸大嬸的手,臉上有憂愁、有慌亂,這些負面的東西,本不該壓在這般稚嫩的她的身上的,可現在,她卻不得不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大家可能都知道這個孩子對她是重要的,但是沒有人可以如她這般深刻地體會著孩子對她的重要性。

   「我不要他出任何的意外!

   熱淚,一點點地濺到了陸大嬸的手上。

   她最後哭倒在陸大嬸的懷裡,脆弱嬌小地像個小孩兒!

   ……

   ……

   周圍有人說,國外的奶粉好,沒質量問題,去買國外的吧!
可是根本就沒途徑啊!
在小鎮上呆著的人,很多都是知足常樂的,也沒什麼親戚是在國外的。
再則說,有親戚在國外,也不可能不間斷地給你從國外郵寄奶粉回來。
而這一趟趟的奶粉錢,可都不是小數目啊!

   「怎麼就這麼難?

   木夕姐有時候就會這麼喃喃。

   自打出了這事,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眉目間帶了輕愁。

   難道,這就是她要離開這裡的理由?

   她離開,就在清明節期間。
在我們這兒,清明節是個大節日,每年都會從外面的地方來很多人。
據說,清明節返鄉祭祖、還是開著車來的,有很多是定居在國外的華僑,那麼,她會不會是跟著某個華僑走了?

   別看她一副對數字挺敏感的樣子,做起數學題那是頭頭是道,但是我和我媽都知道,她有時候就是傻傻的,特別相信人的樣子;有時候做起事情來,還有些糊裡糊塗的。

   清明節的雨還沒停歇呢,她就這樣消失了,還傻傻地給我們留了錢,可分明她最需要的便是錢了。

   到底,她去了哪裡?

   我怕,她是被人給騙走的!

   怕她,在別的地方受了委屈!

   所以,有人若是看到了她,麻煩告訴我們一聲好嗎?

   我們隻想她好好的!

   若是她遭遇了不幸,也請先幫她一把好嗎,我們會隨後趕到,並且會感激不盡的!

   【「木夕!

   視頻中猛然傳出來一陣聲色不同的高喝,彷彿有好多個人在叫她一般。

   她微微轉身,帶著笑,扭過了頭,朝著鏡頭看來!

   殘陽晚照,沙灘地上的蒿草搖曳生姿,高喝聲驚飛了在她身邊繞著的候鳥,紛紛撲閃著翅膀,嘩啦啦地打算飛走。

   畫面最後定格的一面,是群鳥驟飛,畫面中的女子站立於蒿草之中,迎著光,笑看鏡頭的樣子,和煦地彷彿融入了暖陽,周身都跟著散發出淡淡的金光來--

   有些不似這凡塵中人!

   木夕!

   候鳥飛來的時候,把你帶來了這裡!

   候鳥飛去的時候,也把你給帶走了嗎?

   那今年春去冬來的時候,候鳥可還會把你給帶回來?

   木夕,你到底去了哪裡?

   我們……擔心你!

   也……想你了……

   ***

   最後的屏幕上閃爍著陸有道的聯繫方式的時候,視頻也走到了尾聲。
容淩怔怔地呆坐在那裡,緊繃的臉龐帶著刀刻一般的冷硬,雖然被感動,但是難以苟同、難以妥協!

   她若是乖乖的,又怎會遭這些罪?

   他重重地閉上眼,微微有些激蕩的心,因為憤怒和憎恨,終究還是恢復成了無波無紋的冰冷。

   既然是她選擇的路,那就該自己負責!

   他躺了下來,拉上被子,打算按照原計劃睡覺!
可是腦海裡卻不受控制地晃過關於她的一張張的畫面,她的淚,她的笑,她的脆弱,她的堅強,她的虛弱,她的隱忍,她的無助、她的慌亂……

   「該死!

   強迫著讓自己在床上躺了不到一個小時,他終於低咒了一聲,下了床!

   他告訴自己,她這是讓他給碰上了,所以他要把她給逮回來,然後整死她。
她就算是受罪,也該是他給她的!

   打開衣櫃,他翻出衣褲,就往身上套!

   深夜時分,一架私人飛機,從國外朝青安鎮開去!

   而此時,陸有道依然好夢正酣,夢裡,他發現自己的木夕姐回來了,暖暖地衝著他笑。
而他的房間外,拿著手機的陸大嬸卻不勝其擾,一個電話剛掛,另外一個電話就猛地又打了過來,感覺那手機都快要被打爆了,不是她想要的關於木夕下落的消息,反而是瘋狂的網民們打來詢問關於木夕下落的電話,還有一些則是網站編輯打來地要找陸有道商量視頻版權的問題,這些都被陸大嬸一一給擋了回去。

   她要的,隻是找到木夕!

   那個可憐又可愛的女孩,陸大嬸是真心地希望她能是好好的!

   到後來,手機都被打地沒電了,陸大嬸不得不開著機來充電,入夜時分,她著實是熬不住了,不得不關了機去床上躺一躺。

   等隔天一開門,好傢夥,她家門前圍了一堆的人,都是從就近的地方趕過來的,其中還不乏各種各樣的記者。
陸大嬸目瞪口呆的時候,圍著的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就開始問木夕的事情,問她是不是回來了?

   這些人當中,尤其是那些看了視頻忍不住心情激蕩自發坐車過來的網民們,都非常渴切地想見到木夕這個真人。
按照網上瘋傳的話,那就是他們被電到了!
無論是男的女的,都被這個融合著柔弱和堅強的美麗女子給電到了,然後不可自拔了!

   陸大嬸開始慌了,她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可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啊!

   嚇死個人哪!

   她心裡撲通撲通地亂跳,急忙間,想要關門,卻是來不及了。
這些人瘋狂地推開了門,跨過門檻,衝入了大堂,然後就像是走入了自家屋子一般,一點都不錯認地直接往側邊的屋子裡鑽,嘴裡瘋狂地嚷嚷著:「木夕……木夕……」

   那個視頻他們反復地看過很多遍,對陸家的構造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等進去了,發現屋裡沒人,但這些人也興奮,高叫著。

   「這就是木夕的房間啊……」

   「哎,你瞧,你瞧,是仙人掌,開花的仙人掌哎,果真是視頻上拍攝的一模一樣哎……」

   「童話書……木夕看過的童話書……」興奮的難掩激動!

   ……

   你一言、我一嘴,彷彿菜市場一般!

   陸大嬸頭痛了!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就無力了!

   好在她家一窮二白,到最後,她一個人幹不了「力攔狂瀾、鎮壓群雄」的事情,無奈一屁股坐在了大堂之上,隨著那些人折騰去了!

   這麼大的動靜,也把陸有道給驚醒了,他穿上衣服,扒拉了一下頭髮,下了樓,立刻就被人給團團圍了起來。

   「陸有道!
……陸有道!
……」

   大傢夥紛紛圍了上來,像堵著大明星一般地堵著他。

   陸有道也傻眼了!

   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初中生,青澀的很,哪裡會想過自己不過是在網上發了一段視頻,就能帶來這般大的轟動,和如此狂熱的追星效應。

   「哎,陸有道,再和我說一些木夕的事情吧?

   「小道啊,你那兒是不是還有關於木夕的視頻啊,再發些上來啊,哥兒們迷死她了……」

   「小道,給姐簽個名,你真是帥呆了!

   ……

   眾說紛紜,真是什麼樣兒的人都有!

   陸有道好不容易擠出重圍,摸到了陸大嬸的身邊。
兩母子倆,大眼瞪小眼,一起傻了。
然後,陸有道也挨著他媽坐了下來,高坐在大堂之上,僵硬著,也化成了一尊佛,一尊供人景仰的佛!

   「媽,這……」

   陸有道吶吶。

   陸大嬸搖頭,苦笑!

   語言在這些狂熱的人面前,已經是沒有效力了!

   等著吧,等著看待會兒鎮長會不會來。
這種時刻,也隻能是他老人家出馬才能起到些震懾作用了!

   但鎮長沒來,飛機倒先來了!

   「媽呀,原來還有比兄弟還要牛逼的人!
」一開著賓利來的公子哥傻眼了,彪悍到開飛機找來陸有道這兒,還真是牛到讓人甘拜下風了!

   飛機在上空盤旋良久,終於找到了停歇地,降落了下來。
機艙一打開,就跳下來好幾個黑衣大漢,遠遠一瞧,這氣勢就顯現出不同尋常來!

   大概也知道權貴到能開飛機來這兒,不是普通人可以輕易得罪的。
所以,隨著黑衣人給一戴著墨鏡的男子開道,原本將陸有道家堵得水洩不通的人,竟然很是自動自發地給讓出一條道來。

   容淩在飛機上就已經看到了下面黑壓壓都是人的場面,等下了飛機,看著這快要趕上人山人海的樣子,鋒利的眉頭更是大力地皺了一下。

   進入了屋子,隔著墨鏡,他一下子就發現了陸有道娘倆,犀利的眸子則直直地射向了陸有道。
筆直的雙腿邁動著,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個男人氣勢太強,上位者的尊嚴不是他戴著墨鏡就可以擋得住的。
隨著他的進屋,原本熱鬧地像個菜市場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大家主動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男人。

   陸有道心裡也是急跳了好幾下,他長這麼大,從未接觸過這樣的男人,人沒靠近,隻憑著氣勢,就讓人感覺到冷酷和畏懼!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就有了一種感覺,若是這個男人……若是這個男人……那木夕姐……那……似乎也就說通了!

   「陸有道!
」容淩薄唇一起,冰冷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個長官在傳喚自己的士兵一般。

   陸有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後背繃得直直地,抿著唇,迎視容淩,隻差大聲地應一聲「有!
」了!

   「她去哪裡了?

可有消息傳來?

   「不知道!
沒有!
」陸有道回答地言簡意賅,就猶如士兵在回答自己的長官一般!

   「收拾一下,跟我走!
」容淩毫不客氣地命令!

   是命令,所以不容許拒絕!

   陸有道身子更加繃緊,緊盯著容淩,頂著他太過強大的氣場,強忍心頭的畏懼,問:「你是誰?

」卻因為太過緊張,他的聲音都沙啞了!

   「你沒必要知道!
」容淩的聲音中透著冷酷,透著高高在上的疏遠!

   陸有道心中一動,悄然捏拳,唇瓣動了動,猛地擰眉,一拳朝容淩砸了過去。
但容淩是何等人,陸有道身上出現淡淡的殺氣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戒備。
陸有道一個拳頭揮了過來,卻被容淩輕而易舉地給擋了下來。

   容淩的大掌反握住了陸有道的拳頭,緊緊地包裹住,讓陸有道進退不得。

   「別做傻事!
」容淩冰冷地怒喝。
這是一個不容許別人隨意挑釁的男人,他的耐性對一些人可能是很好,但是對於太多無需他掛心的人,他的耐性著實是有限!
若非這人不是陸有道,不是視頻中林夢嬉笑著說要寵著的弟弟,陸有道揮拳過來的時候,容淩絕對不會這麼客氣地隻接招而不還招!

   這種尊貴的人,你就是碰一下,都得付出半條命的代價!

   「我知道是你!
」陸有道卻狂吼出了聲,眼神中射出憤怒的光芒來。
「我說過,等我見了你,我肯定要打你一拳,就算是打不過,我也要打你一拳!

   墨鏡下面,容淩的眼眸閃了閃,冷毅的下巴深深地緊了一下,猛地放開了陸有道。

   「帶他去收拾一下!

   他手一揮,指了一個黑衣大漢。
那大漢應聲稱是,來到了陸有道的面前。

   陸有道打了一拳,其實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一拳完畢,他也沒鬥志了。
因為他深知,在他面前的男人太高大,太深不可測,比他看過的電影裡的最強悍的男主角還要令人覺得畏懼。
他打了,雖然沒打中,但是心裡也勉強有了安慰。

   有黑衣人替他開道,他很是順利地上了樓,拿了攝像機和硬盤。
這是最重要的東西,是萬萬不能留下來的,比錢還重要。
而容淩要的也便是這些。
那黑衣大漢見了,補充了一句。

   「所有的存儲設備都要帶走!

   「就是這些了!
」陸有道拉上了書包的拉鏈,將它緊緊地抱在了他的胸前,猶如抱著自己的命一般。

   黑衣人點點頭,又帶著他下樓。
見到容淩,又點了點頭。
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麻煩二位跟我走!

   容淩這口氣略緩和了一下,但也是不容置疑的。
用不著看陸大嬸和陸有道是什麼表情,他轉身,邁著大步走人。
穿在他身上的黑色風衣,轉身之際,帶起利落而帥氣的冷酷風採,隱隱有王者的霸氣,加上他氣勢強大,墨鏡遮蓋下的臉更是又冷又酷,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竟然唬地那些看客們一愣一愣的,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人,眼睜睜地看著陸家母子跟在了他的後頭。
等到這些人都上了飛機,耳聽著機翼開始在那呼呼扇動,這些人才反應過來--

   不好!

   主角都走了,他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可是人家開的是飛機,走的是空中路線,各位後知後覺的看客們哪怕捶手跺足、指天罵地,也奈何不了那招搖著一路遠飛而去的飛機!

   真是靠了!

   眾人一陣唏噓,終究無可奈何!

   有捨不得就此走人,那就在陸家屋子裡逛了起來,到底是木夕住過的地方嘛!
一些人則在青安鎮逛了起來!

   青安鎮此後因此而成為了一個旅遊鎮,每年遊客不絕,「尋找木夕」更是成為了小鎮旅遊節特有的旅遊項目,這便是後話了!

   另一頭,網絡上,「尋找木夕」的視頻,猶如曇花一現般,在各大網站的首頁掛了僅僅兩天,便迅速的銷聲匿跡了。
不得已,聞名而來的網民,開始私下裡到各大論壇、各大貼吧尋求此段視頻,然後,此段視頻著實是進行了好幾天的「黑市交易」!

   再然後,很多網民詫異地發現,自己電腦裡的那段「尋找木夕」視頻突然就失蹤了,用戶懷疑是中了毒,各種殺毒軟件齊齊上馬,但就是一個毒都沒有查出來。
說來也奇怪,這些用戶們發現除了木夕那段視頻失蹤了,其它的東東都好好地還在他們的電腦裡呆著。

   這是怎麼回事呢?

   有不解的網友開始在網上留言,尋找答案,對此,竟然還堆積成了一個幾萬層高的高樓,各種答案紛紛有之。

   有說「此女隻應天上有」,消失不見是因為回天上去。
仙子的仙跡豈能在世上留存?

於是仙子仙術一施,大家電腦裡的視頻就消失了!

   這自然是笑侃了,真若是仙法,也就很難解釋為什麼有些用戶的電腦裡還留存視頻了!

   然後,一個比較權威的答案浮出了水面!

   某一資深黑客人士解答道,有比較高明的木馬程序悄然地鑽入了用戶的電腦,專門針對的就是此段視頻。
一旦此段視頻開播,那麼潛伏的木馬程序就會悄然地鎖定此段視頻,然後迅速地吃掉這個視頻!

   該黑客感慨,也不知道是什麼權貴人士,竟然用這麼大的手筆,來吃這段視頻。
試想,全國有幾億的電腦用戶,多如牛毛的電腦,要將木馬程序散播地這麼廣泛,豈能是一般般的財力可以支撐的?

   也不知道這木夕是不是得罪了人?

   危矣!

   又或者,被某權貴給看上了?

然後,該權貴人士要獨享?

   不人道啊,好東東就該大家一起分享嘛!

   此樓一蓋,自然追隨著無數,紛紛地做出了各種各樣的隨之而來的猜測,搞的不少偷偷摸摸潛伏著的黑客大俠們都浮出了水面,表示對此木馬程序敬佩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並且躍躍欲試地想針對此木馬進行攔截和反擊,當然,這些躍躍欲試最後都成為了無疾而終!

   樓,慢慢地就蓋歪了!

   一人高呼,有誰還保存有木夕視頻,他願拿出一萬元求之!

   立刻,眾人幡然悔悟,迷途知返,紛紛加錢加價要求也獲得木夕視頻一段!

   但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發現,一旦他們試圖交易視頻,最後自己的視頻必然是第一個被黑掉的,這簡直是得不償失!

   最後,尋求木夕視頻在網上詭異地達到了一百萬的高價,卻也無人出售!

   基本上,隻要一碰電腦,視頻必死!

   有人戲謔,這木夕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美杜莎,美杜莎是別人看她一眼就會被石化;而木夕則是看一眼,則立馬要陣亡!

   自然,此人帖子一發,立刻招來追殺者無數。
成千上萬的網友堵著要打罵此人!
敢把木夕比喻成美杜莎,那人簡直是找死!

   在絕大多數的網友心裡,木夕早已經是成了美的象征!

   普通女子但凡和木夕扯上一些邊,或是說說話像木夕,長得像木夕,性格像木夕,哼歌像木夕,這些女子都能美得冒泡,然後立刻發帖來表達自己的興奮、得意之情!

   豈能容許此等惡民對木夕進行侮辱?

   總之,這樓是越蓋越高,越蓋越歪!

   隨著時間的流逝,樓頂最常見的便是這樣一段話--

   木夕!

   候鳥飛來的時候,把你帶來了這裡!

   候鳥飛去的時候,也把你給帶走了嗎?

   那今年春去冬來的時候,候鳥可還會把你給帶回來?

   木夕,你到底去了哪裡?

   我們……擔心你!

   也……想你了……

   【賣身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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