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

　　田燁皺著眉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沉聲呵道：「這種話也能亂說？
貴妃娘娘是皇上的人，跟黎指揮使有什麼關係？
」

　　那人也意識到，這話是該砍頭的，立刻閉緊了嘴。

　　周圍的人也訕訕的，輕聲說道：「不管怎麼樣，黎指揮使若是能成個家，對他也是不錯的。
」

　　「是啊，男人成家立業了，才穩當嘛。
」

　　「以前都不敢去想，什麼樣的人才能讓他看得上眼，現在看看，這不是老天作合嗎。
」

　　田燁聞言，問道：「怎麼說？
」

　　那人笑道：「大家都說，黎指揮使心性像一頭狼，而那姑娘，竟是個會驅狼的，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麼？
」

　　大家聽了，也紛紛點頭。

　　「沒錯。
」

　　「正是呢，這可真是天作之合。
」

　　田燁倒是沒說話，隻沉默了一會兒，輕嘆道：「希望如此吧。
」

　　他們隻管閑話著，卻沒注意，在另一邊的夜色當中，原本要離開的謝皎皎，聽到他們的談話，又停了下來，隻是隔得太遠，這些人根本沒有發現她。

　　可她靈敏如狼的耳力，卻是將這些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閃爍著一點好奇的光芒。

　　「貴妃娘娘？
那是個什麼人呀……？
」

　　草原上，冷風呼嘯而過，帶著一絲隱隱的喧囂，而在另一邊的罕東衛都尉府當中，卻是萬籟俱寂，隻有風吹過樹梢搖晃的影子映在窗戶上，更給夜晚增添了幾分靜謐之感。

　　祝烽睡著睡著，翻了個身，隱隱感到有光照在臉上。

　　他睜開了眼睛，就看見原本已經熄了燭，應該漆黑一片的房間，另一邊亮著燭光。

　　伸手一摸，南煙已不在身邊。

　　再轉頭看時，一個纖細的身影伏在案上，正咂摸著什麼東西。

　　他微微蹙了下眉，也沒說什麼，起身下了床，隻踩著鞋慢慢的走過去，撩起房間中央的帷幔，果然看見南煙趴在桌上，一隻手拿著書本，一隻手指著桌案上鋪開的地圖，嘴裡念念叨叨的。

　　祝烽看了她一會兒，可她全神貫注，硬是沒發現。

　　祝烽道：「你不睡覺在搞什麼？
」

　　突然聽到安靜的屋子裡響起聲音，南煙嚇了一跳，手裡的書都掉了：「哎呀！
」

　　再擡頭看見祝烽，才緩過一口氣，拍著胸口道：「皇上要把妾的心都嚇得差點跳出來了。
」

　　祝烽笑了笑，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書，一看。

　　《尉繚子》。

　　在看看桌上的地圖，忍不住笑道：「幹什麼？
貴妃不想做了，想做婦好？
還是要成司門女將？
」

　　南煙一把將書從他手裡撈過來。

　　喃喃道：「妾想看看不行嗎？
就算不上陣打仗，看看總可以吧。
」

　　祝烽微笑著走過去，一伸手將她從椅子裡揣起來，自己坐下了，再將她放到懷裡，笑著說道：「說吧，怎麼大半夜的不睡覺，想起看這個？
」

　　南煙道：「妾前些日子生病的時候睡得太多了，現在根本睡不著。
」

　　「睡不著躺著養神也好啊，你以為你的身子很好？
」

　　「養神？
那還不如看看書呢。
」

　　「你看書，看點什麼不好，看這個做什麼？
」

　　「就是要看這個，」

　　南煙認真的說道：「皇上分裂、削弱阿日斯蘭和蒙克，還有利用薛家對付阿日斯蘭，又利用阿日斯蘭收復白龍城，這些事，妾聞所未聞，想都想不出來。
」

　　「……」

　　「若是多看點兵書，說不定就能懂皇上的心思了。
」

　　祝烽伸手環著她纖細的腰肢，輕聲道：「你又不必在這些事情上懂朕。
」

　　南煙轉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妾如今代掌鳳印，跟普通的妃子每天窩在後宮塗脂抹粉隻管討皇上喜歡不一樣了。
」

　　「……」

　　「妾心中，想要跟皇上並肩而立的，若連這些都不通，如何並肩而立？
」

　　「……」

　　「皇上也說過，落在皇上身後的人，是會被你，也會被整個炎國拋棄的，妾絕對不做被拋棄的，更不會做落後的。
」

　　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祝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一隻手微微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卻又笑道：「就怕你，是一時興起，過不了一會兒就倦了。
」

　　「怎麼會？
」

　　「怎麼不會，上次朕跟你說『千鈞陣』，說到一半，你就睡著了。
」

　　南煙一聽，臉上頓時一熱。

　　立刻說道：「那，皇上再說一次，妾這次絕對不睡了。
」

　　祝烽笑道：「算了，那個陣法已經是朕熟悉各種古代陣法之後集大成者，一開始就跟你說那個，的確是聽不懂的。
」

　　「那皇上說點淺的，等妾通一些了，再說那個『千鈞陣』。
」

　　祝烽看著她：「你真想學？
」

　　南煙看著他，一字一字道：「妾是認真的。
」

　　「那，好吧，朕就跟你講講。
」

　　祝烽從她手中拿過書來，又看了看桌上的地圖，微笑著說道：「不過，地圖就暫時不用了。
兵無常勢，要的隻是腦子裡的念頭，沒有一場戰爭，能通過套用方法去取勝。
」

　　南煙問道：「不能套用？
那該怎麼用？
」

　　祝烽道：「靈活的運用。
」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跟往常一樣，祝烽要早早的起床去書房批閱從京城那邊新送過來的奏摺，起身之後再回頭一看，南煙趴在床上，睡得正沉。

　　平時，他一動，她就醒了。

　　今天卻是連衣裳都穿好了，她還沒醒。

　　昨晚給她講了一整晚的兵法，她倒是也精神，一直認認真真的聽著，但顯然，熬夜還是不行的，今天就賴床了。

　　祝烽笑了笑，沒吃早飯，就走了出去。

　　小順子跟在身旁，輕聲道：「皇上還沒用膳呢。
」

　　祝烽道：「送到書房去吃吧，跟下面的人說一下，不要吵醒貴妃了。
」

　　「是。
」

　　祝烽往前走著，看著東方漸漸亮起來的天色，想了一下，說道：「錦衣衛出發幾天了？
」

　　小順子道：「算起來，已經第六天了。
」

　　「第六天……」

　　他喃喃說道：「該遇上了。
」

　　「……」

　　「就不知道，黎不傷會如何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