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7章 弟子（四）

　　舞家的演武場已經重建，弓無曇和海棠公子還跟雕塑一樣跪在演武場邊沿，來往的舞家弟子無一不是搖頭嘆息，暗中說他們傻，他們跪在這裡，誰知道聖靈神女是不是已經走了？

　　然而眾人矚目下的兩人卻沒有絲毫動搖，彷彿完全沒有這樣想過。

　　看似平靜，但實際上弓無曇已經焦躁不安了，她先前就求過瑤光一次，還因此差點給她惹了麻煩，她擔心瑤光是真的看不上她，所以即使跪到天荒地老也沒用。
反而她很羨慕海棠公子，聖靈神女有意懲罰他，說明心中對他抱有希望……

　　海棠公子浮躁的心早就沉靜下來，這半個月多他想了很多事情，他生來沒有姓，記事時才有名，師父看到路邊的海棠開得美麗，所以他就叫海棠。
師父教他讀書識字，傳授他觀星術和其他神術，養育他長大，成年之後他知道自己還有母親，想盡辦法去尋找真相，但那個人卻不肯見他，她拋棄兒子追尋著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什麼東西值得她這麼執著？

　　他生來靈根不全，弓家很多弟子都靈根不全，她這麼執著追求的東西，除了修補靈根的方法以外他想不到其他，清江遵從她的遺命尋找空間神術，誰知空間傳承先落到了聖靈神女手中，隻有拜師才能學到空間術。

　　困擾了他無數歲月的問題在這十多天中漸漸清明起來，母親窮盡一生歲月為了他，清江犧牲自己也是為了他，她們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他這個什麼都不知道卻活在怨恨中的人。

　　母親不見他，不告訴他身世的原因他能猜到，無非就是不想和弓家再度扯上關係，世家身份何嘗不是一種束縛？
但是她卻從沒問過他是不是想見見她……

　　她們隻是替他做了決定。

　　「聖靈神女來了！
」舞家弟子忽然喊起來，海棠公子回過神來，便見瑤光與玉邪腳踩浮雲而來，眨眼間就落到自己面前。

　　「想清楚了嗎？
」瑤光先問他，「如果你此時再說不想拜師，我就不再為難你讓你走，反正你跪了這些日子，我氣也消了。
」

　　「……我想的話，就能拜師，學到空間神術嗎？
」海棠公子反問她。

　　「不一定。
」瑤光聳聳肩，「看我心情。
」

　　海棠公子無言以對，最終還是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準備叩拜師尊。

　　「等等，」瑤光攔住他，「你心魔太重，就算拜師也無法修煉。
」

　　海棠公子眼瞳一縮，「我不明白。
」

　　「因為你娘的事吧。
」瑤光觀察著他的神情，「看起來你很恨她啊，是不是怪她到死都不肯見你？
」

　　「沒有，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海棠公子刻闆地說。

　　瑤光笑了，「一看就沒說真話，你娘果真為你尋找空間神術，說明她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你見不到母親就心生怨恨，她見不到兒子又死了伴侶，殫精竭慮尋找空間神術下落，你又怎知她心中苦楚？
說不定她早就病入膏肓，實在不忍心讓你看著她慢慢死去，乾脆不認你就免了你這份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