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416|故國神遊(77)三合一
故國神遊(77)
這次的南巡特別的匆忙!
走到杭州,這就沒法再走了。
太後薨逝了,那這就得辦喪事。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沒有叫太後停靈,他繼續南巡的道理。
於是,南巡以虎頭蛇尾的姿態結束了。
回去的時候除了五阿哥其他幾個皇阿哥已經基本都好了,隻五阿哥還暫時下不了床。
乾隆本想把五阿哥留下,愉妃死活不願意,笑話,跟著皇太後才是最安全的。
留一圈太醫都沒跟著皇太後的船走更安全。
如今的船平穩的很,不妨礙養病。
愉妃堅持,不惜闖到林雨桐這邊跪著不起,林雨桐才給乾隆傳了話,叫把五阿哥移到這邊船上便於照顧。
可來的不僅是五阿哥,還有乾隆。
後面跟著一串帶著人,來的時候來床鋪都搬來的。
「兒子還是跟皇阿瑪和皇額娘住,才能安心。
」乾隆是這麼說的。
最近的事弄的乾隆心裡不踏實,身邊都能挖出十二叔的死士來,那還有沒有別人的,這個誰說的清楚?
這幾日,都得有信任的人守在身邊他才能安穩些。
吳書來和傅恆輪換著來。
吳書來這奴才還罷了,可傅恆的職位特殊,很多事都得他出面去處理。
現在晚上守在這邊不能休息,白天一忙就是一天,鐵打的也扛不住。
眼見的傅恆微微有些白胖的人日漸的消瘦了起來。
還有弘晝可以換班是不錯,但是弘晝心大,嘴上說是皇兄你安心睡,我守著你呢。
可實際上,乾隆自己還沒睡著呢,弘晝的鼾聲就震天了。
將他叫醒,他還美其名曰保護他這個皇兄,跟他一起睡龍床,還要講他擋在床裡面。
可好傢夥,踢胳膊伸腿的,那感覺比直接來個刺客還驚悚。
徹底的沒法呆了!
昨兒白天過來本來是要跟皇阿瑪商量一下回程的事宜,誰知道皇阿瑪去洗漱的工夫,他靠在榻上直接給睡著了。
這一覺睡的,從上午睡到掌燈十分。
要不是肚子餓了,還得睡了。
這些日子以來,這是他睡的最踏實的一覺了。
這邊的船比較空,有的是地方。
他直接過來了,把永琪安排的稍微遠了一些,他佔了離他阿瑪最近的地方。
四爺煩的不行不行的,「回去吧,沒事,我給你看著呢。
有我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你十二叔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把矛頭對準你。
」
乾隆爺可不這麼樂觀,「十二叔有顧慮,但還有沒顧慮的人呢。
江南自來不缺反賊,如今外面流言紛擾,這些人正好藉此行事。
他們的消息滯後,還沒反應過來呢。
等到反應過來了,這回程隻怕不太平。
」
所以,你就住過來了?
林雨桐心裡翻白眼。
當真是不孝子!
知道那些人可能對付的是你,你還專門挨著你阿瑪住,倒是真不怕連累你這老胳膊老腿的老阿瑪。
真以為你阿瑪是鎮山太歲呀,走到那一切妖魔鬼怪自動退散。
四爺是真的白了一眼,留下一句,「想住就住吧。
」
別說那邊的得消息慢,就是得了消息再策劃,再突襲,這就更慢了。
他們的船必然趕不上如今這些船的速度,就算是能趕上,如今這船上裝備的火炮,不等靠近就能給轟了。
腦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有點杯弓蛇影的意思了。
等出發了,背著乾隆的時候,林雨桐才跟四爺道:「這是嚇破膽了。
」
是!
就是嚇破膽了。
如今住在這邊,中途歇息的時候,令妃等人來求見了乾隆不止一次了,可乾隆就是不見。
除了傅恆和弘晝,便是官員也不見。
對外的說法是,太後驟然薨逝,皇上悲痛交加,沒精神沒心情應付。
然後收穫一撥誇讚孝順之類的話。
一路上就這麼反反覆復,然後乾隆『悲傷』了一路,果然一路平安無事。
迎駕的人已經迎到了碼頭,白花花一片。
都戴孝著呢。
整個大清國,也隻有四爺和林雨桐不用為此服喪。
去的時候還是正月,回來的時候已經三月底,眼看就快清明了。
本來正是春光好的時節,結果現在朝廷都忙著喪禮。
林雨桐和四爺輕車簡行直接回了書院。
這一路上,乾隆的心思一點沒放鬆,所以,壓根就沒發現,弘暉一直就不在。
弘晝和傅恆在這船上進進出出的,當然知道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但是誰也沒有去提醒乾隆一句。
而此刻,弘暉正在那邊,在船舶司裡跟蔡新在造船上裡轉悠。
蔡新這幾年紮根在這裡,對造船的每個環節都如數家珍。
弘暉一路跟著看著的,在船舶司一滯留就是大半個月。
他南下特別低調,誰都沒有驚動,直接住到了蔡新的府上。
蔡新也很高興,這個姑爺他是打心眼裡喜歡的。
府裡來信,他的母親,他的哥哥,他的兒子,他的侄兒,每一個都對這少年讚不絕口。
家裡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用家裡人操心,他就叫人給打理的妥妥噹噹。
事情都不是大事,但正是因為瑣碎,才叫人覺得他真是對自家閨女用了心思了。
自家母親說,這孩子潔身自好,身邊乾淨的很。
這些話怕是喜兒那丫頭說的,要不然,以自家閨女的性子萬萬不會說不出這些話的。
說實話,一輩子很長,以後會如何不好說,但對方認真的去履行當初的諾言,這一點叫他有些動容。
晚上的時候,翁婿倆相對而坐。
這裡沒有別人,蔡新大著膽子問,「貝勒爺……您下一步打算如何?
」
這話一出,慶喜豎著耳朵聽著,這話是他沒膽子問的。
弘暉像是沒發現慶喜的異樣一般,他隻含笑看著蔡新,「嶽父以為當如何?
」
蔡新摸了摸八字鬍,「以前想如何也不能如何,但是現在,想如何便能如何。
」
「哦?
」弘暉恭敬的斟了一杯茶遞過去,「願聞其詳!
」
蔡新低聲道,「最近這些日子,貝勒爺晚上都帶著人在城裡轉,以您看,如今的沿海城市如何?
」
弘暉點頭,「好!
都是得了海運商貿利的人。
」
「是啊!
因此而起家,以此而養家的百姓十之有五,間接因此而得利的,又佔三四成。
這些新的城鎮以海運貿易為業,很多人的產業都設在此處。
甚至於當地官府因地製宜,在各地劃分了洋人活動區。
他們集中居住,便於管理。
盡量的降低其對周圍百姓教化風向的影響。
朝廷現在擔心的很多問題,其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但當今這位萬歲爺,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
之前聽聞他因為洋人的很多行為看不慣,試圖將洋人的家眷送出大清國,家眷入境每次不得超過兩個月,每個洋人在大清國內,一次不得超過三個月。
可是有這樣的事?
」
弘曆確實是這麼想的。
隻因著南巡的事情暫時耽擱了,如今又出了太後薨逝的事,這事還得暫緩。
蔡新低聲道,「若真是這樣,長江以南,必然怨聲載道!
」
弘暉點頭,有織造,有貿易,這成了一整條的利益鏈,一旦弘曆這麼做了,那便是動了太多人的蛋糕了。
蔡新看向弘暉,「這個契機,端爺可有想法?
」
這話一出口,那邊慶喜抓著茶壺都不動了。
弘暉看向蔡新,「嶽父,當年您出京,應該是已經看出了端倪。
若不然您不會獨獨選了船舶司。
這些年,您守著船舶司,這是位寶儀守著,也是為我守著的。
您有多次機會回京,入主六部,但卻一次次的放棄了,這些我心裡都有數的。
」
蔡新眼睛一亮,「當真打算……」
「嶽父啊,但您得考慮清楚,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成則都好,敗則沒有退路!
」
蔡新搖頭,「不僅是我,還有蔡家。
福建蔡家……如果貝勒爺願意用,蔡家上下,唯貝勒爺馬首是瞻。
」
弘暉就笑,「嶽父呀,蔡家是大,但蔡家全族數千人便是多了。
這些人不夠……」
「蔡家門生故舊遍布,姻親更是……」
弘暉還是搖頭,「不夠!
遠遠不夠!
」
蔡新就皺眉,才要說話,就見這位貝勒爺看向一邊的小廝。
這小廝有什麼不對嗎?
慶喜被看的有些慌,「主子爺,您看我看什麼?
」
弘暉叫了慶喜到跟前,「接下來的事,得你去做。
」
「我?
」慶喜不解,「我能為您做什麼?
」
「你和你身後的人,最擅長的便是蠱惑人心。
」他看向年前這個青年,「而我要你不僅能蠱惑人心,還能引導人心,可懂?
」
慶喜看向弘暉,「貝勒爺——您——知道?
」
「慶安!
」弘暉重新叫了他的名字,「慶喜是你弟弟,你是慶安。
從此以後,你做回慶安。
你弟弟一直被扣著,是吧?
這些年,你跟著我,卻沒透漏過我的消息給對方。
而對方也扣著你的弟弟一直沒有給其自由。
慶安,我該謝你的。
因為你,這些年,他們沒再給我身邊安插人。
也因為你,我這邊被護的密不透風。
你一邊盡心的為我像,一邊在夾縫中應付著對方的差事才能叫你弟弟日子稍微過的好些。
可以說,在我和你弟弟之間,你站在我這邊的時候更多些。
」
慶安臉上的小心謹慎的樣子在這麼一瞬間退了去,他站直了身子,筆挺的站姿,臉上帶了幾分動容,「原來小主子都知道。
您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
「打從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了。
」弘暉笑了一下,「不要小看娘子軍,她們不是等閑之輩。
當日碰上那個戲班子,她們就已經起了疑心。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呢。
你護我一程,我也跟你說句實話,你弟弟那裡,你可以放心,他身邊有人護著,有專人教導,如今的學業,來年考書院還是綽綽有餘的。
」
慶安單膝跪地,「主子……」
「既然叫一聲主子,你我便生死休戚!
」弘暉招手叫他起來,「你附耳過來,我有些話要交代你。
」
慶安起身,湊過去。
弘暉低聲吩咐了一番,慶安眼眸連閃,時而皺眉,時而驚異,最後他直起身子,恭敬的給弘暉行禮,「主子,那我這就去了。
等著您的信兒……」
等人走了,蔡新都不知道這打的是什麼啞謎。
但他什麼都沒問,隻道,「需要我做什麼,隻管叫人傳信。
這不是野心不野心的問題,而是大清國未來走向的問題。
若是朝廷的國策觸犯了太多人的利益,那這國策必然不是好的。
此時不動,那便是白白的錯過了機會。
」
翁婿倆深談了一夜,第二日便起身告辭。
帶著弘晨和海蘭察繼續趕路。
出來的機會不多了,他得更深入的看看才行。
再加上皇家商行和皇家銀行的分行到處都是,這一路行來並不艱難。
弘暉這一路,沿海而行,從廣東到福建,再到浙江江蘇,而後山東,過直隸不入,直接去了奉天,從奉天再折返直隸,等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入秋了。
也不過才半年的時間,弘暉有長高了好些。
隻是這半年一直在路上,風吹日常的,人又瘦又黑,等站在林雨桐面前的時候,叫林雨桐有些恍惚。
弘暉過去抱他額娘,「以後兒子去哪都帶著額娘,再不離開額娘這麼久了。
」
林雨桐不住的點頭,拉著孩子的手不聽的來回摩挲,「快叫你阿瑪看看去,他也想你了。
額娘給你做好吃的去。
」
才把弘暉打發進去,那邊蔡寶儀急匆匆的就跑來了。
跑進來了,才覺得莽撞了。
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林雨桐笑了,知道她急著見弘暉,便把茶壺給她,「送進去吧。
」
進去的時候臉有些紅,出來的時候臉更紅了,湊到林雨桐身邊,「我跟您打下手。
」
說是打下手,不過是想偷師學著做弘暉愛吃的菜和點心。
林雨桐心裡鬆了一口氣,有個願意給弘暉用心的姑娘,她覺得慶幸。
一個樂意教,一個樂意學,日子倒是愜意。
而四爺跟弘暉在裡面說起了這半年的情況。
這半年朝廷看著平穩,但其實暗潮不斷,弘暉半路上也能得些信兒,隻是信上寫的不詳盡罷了。
像是借了太後的喪事,乾隆張口將商行本該給路政司的款項從中挪用了一部分。
這部分費用最後落沒落到喪事上誰都不知道。
但這事一開頭,下面的意見就很大。
說實話,銀子的事是小事,弘曆不缺那銀子。
他就是在試探,試探著路政司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帝王看在眼裡。
與其說是在試探路政司,不如說是在試探在新學這些人的心裡,他這個帝王的權威還有多重。
可以說是,這次遭遇的背叛,徹底將其心中的那股子狂傲的自信給打碎了。
由原來的多疑,變成了不自信中的猜疑。
多疑和猜疑,這可是兩回事。
帝王沒有不多疑的,但對誰都猜疑,這就有些過了。
猜疑的結果就是,他真的會把這些疑心化為行動,去驗證他心裡那些有理或是沒理的想法,這已經不是討厭都形容的。
人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便是多疑的人,那也得有個底線在的。
但是這個猜疑就沒有底線了。
猜疑更多的則是臆想!
說實話,弘曆就是被嚇出來的毛病。
其實,這半年,這猜疑不僅僅是針對路政司的,甚至連弘晝和傅恆,也被針對過。
說是在太後的喪禮期間,傅恆的夫人瓜爾佳氏,按說該去哭喪的。
但是因為之前的流言,後來傅恆兩口子多少聽聞了一些,瓜爾佳氏覺得瓜田李下的,就請了產育假。
這本也是很平常的事。
事實上,瓜爾佳氏確實是懷上了。
在南巡之前沒察覺,回來就辦喪事,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令妃呢,聽聞了這事,表達賢惠嗎?
就說要不要送些賞賜下去,畢竟富察家不同別人家嘛。
誰知道乾隆一聽就皺眉,一次君臣多喝了幾杯酒,還有弘晝和另外兩個大臣在場,乾隆說了什麼?
乾隆說,過年的時候瓜爾佳氏並沒有進宮朝賀。
當時弘晝都傻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恆夫人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是正月的時候懷上的。
那個時候沒進宮,就是告訴傅恆,這孩子鐵定是你的,跟宮裡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是,話不是這麼說的。
當時那就是流言,一笑而過就算了。
這話也沒毛病,借著喝醉了說了幾句糊塗話打岔過去就行了。
可您特意這麼說了,帶著幾分解釋的意思,那這代表身呢?
代表那些流言您一直放在心裡沒叫過去。
如果您真的覺得那些流言很重要,這就說明,您非常介意傅恆對此事的態度。
說到底,您心裡不安了!
弘晝覺得這個事吧,太難堪了。
於是往桌上一趴,鼾聲就起了。
醉了!
醉死了!
徹底的喝斷片了,跟我不相乾!
這一招他是經常用的,打小就這樣。
但這次用了之後,弘晝前腳回府,後腳皇上打發的太醫就到了。
這是把弘晝裝醉的把戲直接給點破了。
可饒是這樣,弘晝也沒太在意,想著大概自家四哥又是心情不好了,不想跟自己玩這種把戲了,叫人嚇唬嚇唬自己的。
可誰知道隨後發現,傅恆進出兵械廠不能那麼自由了。
因為自家四哥腦抽的要自己重新制定兵械廠的安保方案,這些東西是弘曕在負責的。
弘曕負責這一塊之後,不僅傅恆進出不方便,就是自己進出都得跟其他人一樣,各種的監察,根不能搜身搜一遍。
弘晝能委屈死,去找他阿瑪。
他阿瑪說了,好的制度制定是必人治更好些。
這不是好不好的事,四哥要是想著為了兵械廠好的,自己願意把腦袋擰下來,「他就是害怕!
」弘晝的聲音壓的低低的,「害怕火器一不小心散出去了,有人造他的反!
他現在就是草木皆兵。
您還不知道吧,四哥在宮裡,迄今未曾召幸過一個妃嬪。
」
當年皇阿瑪沒了的時候,自家這四哥隻守了二十七天的孝。
沒道理明知道真正的太後還活著,出的就是個假喪的時候,他能忍得住不近女色。
可這次還就忍住了。
四爺跟弘暉說的時候也皺眉,「半年了,他的寢宮圍的密不透風,除了吳書來,沒別人進去過。
」
弘暉嗤笑一聲,「隻怕不止是對弘晝起了戒心,隻怕這邊也一樣。
兒子進來的時候可瞧了,駐紮的人數怕是原來的兩倍都不止。
」
是啊!
回來之後,有了冷靜的時間,弘曆將事情前前後後的思量了一遍,肯定是有懷疑的。
十二出手,單就隻是想出氣的?
不可能!
可是為什麼呢?
誰能叫十二出手?
在他看來,除了他阿瑪再沒有旁人。
在路上還十分相信他阿瑪的,結果喪事沒辦完,就回過味來了。
他沒去責問十二,隻派了人嚴密的看守。
不是不想把十二怎麼著,實在是今年的事情多,不想在風口浪尖上處置。
再說了,便是再怎麼懲罰,也不能殺了呀!
最多還是圈進,這就是叫人憋屈的原因。
而就在此時,出了一件事,徹底的刺激了乾隆敏感的神經。
什麼事呢?
一個叫洛連的荷蘭商人,帶著妻子珍妮,兩人帶著兩個活潑可愛的女兒直達京城了。
這一日,京城裡的人突然發現,街上出現了金髮藍眼的女人。
是的!
這樣的男人在京城不新鮮,但是這樣的母女三人,就太顯眼了。
更要命的是,這三人穿著暴露,脖子到胸口都露出來,白花花的一片。
西方女人和東方女人不同,她們願意把半拉子胸脯子那麼露著,大家見怪不怪,可在京城的街道上出現這麼一景,足以引起震動的效果。
用瞧熱鬧的老百姓的話說,就是窯子裡最放蕩的姐兒也比不上這些洋婆子。
這事當是就被巡城禦史知道了,然後第二天早朝就給稟報了上去。
叫乾隆震怒的不僅是那些有傷風化的女人,還有為何洋人這麼來了京城,之前卻從沒有稟報。
結果一查才發現,荷蘭人的船出了點問題,偏離了航道。
沒去成廣州,反倒是跑到奉天了。
商船留在奉天整修,洛連就帶著老婆孩子奔著京城來了。
他們之前一直在廣州做生意。
大清除了廣州那地界,他們沒來過別的地方。
於是帶著人,雇了當地的嚮導,坐著馬車一路進了京城。
乾隆怒就怒在,大清的門戶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今兒是一個洋人帶著老婆孩子坐著馬車來了。
那趕明兒呢?
這些洋人是不是得帶著堅船利炮直接給闖進來。
為什麼要設立口岸,就是為了要統一對這些洋人進行管理。
可現在呢?
自由出入如入無人之境。
怎麼管理的?
大清國的沿海,到底有多少這樣的漏洞。
不行!
這樣絕對不行!
乾隆的原話是這麼說的,「查!
給我往清楚詳細的查,這裡面有多少是下面私設的口岸。
若是查不清楚,那就乾脆禁海。
大清地大物博,別人有的我們有。
別人沒有的我們依然有。
與洋人貿易,非必要之行。
」
呵呵!
話是這麼說的。
您是皇帝,別管百姓的日子怎麼過,您的日子都是一樣的。
但是依靠貿易而生的商家和從業百姓,他們樂意嗎?
這話當然就傳出去了,一時間人心惶惶。
而洛連一家也被扣住了,關押了,外面傳的可邪乎了,說是要殺頭。
這一殺頭,洋人哪有不怕的。
棟喜腦門都大了,之前談好的生意,現在對方持觀望態度。
那邊一猶豫,之前跟廠子裡預定的貨,自己是要還是不要。
這一單都難說,那以後還能不能要廠子的貨他也說不好。
廠子的貨出不去,給工人的俸祿就發不下去。
老百姓家等著銀錢買米好過日子呢。
你說這人心怎麼能不亂。
人心一亂,一入冬,摺子入紙片一般的飛到京城。
各地陸陸續續的出現了罷工和罷市,還有好些百姓自發的,沿途往京城趕,要進京跟皇上請願,要皇上聽聽民間百姓的疾苦聲。
這消息不僅是官府的摺子上有體現,各地的駐軍也有相應的反饋過來。
乾隆皺眉,「沒有人在背後指使,事情能迅速發展成這個樣子?
」
不可能!
吳書來在邊上磨墨,「萬歲爺,這要是人都湧到京城,那就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京城就這麼點地方,供養不了那麼多人吃喝的。
這若是供養不足,是要亂的。
京城若是起了亂子,可就壞了。
」
是殺還是不殺!
乾隆給沿路的駐軍下旨意,若是發現異動,格殺勿論。
可就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往京城去,沿途不偷不搶的,這也說不上是異動吧。
百姓沒去京城的權利嗎?
所以,殺是殺不得的。
可要是真這麼進了京城,人多沒有吃喝,怎麼會不起亂子。
那時候若是殺人……怕是南邊要亂!
「攔!
」乾隆下令,通往京城的各個路口重兵把守,不得放人靠近京城。
可這也不是個事呀!
人擁堵在城外,城外的百姓跟著遭難。
本來不亂的人心,隨著這些進京請願的人,也會跟著亂起來。
書院是在城外的,之前派來的多出一倍的兵力倒是有了用處。
分出一半去守好醫館。
尤其是女子醫館那邊,別叫人給衝撞了。
隨著湧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乾隆徹底的睡不著了。
傅恆進宮到,「萬歲爺,再這麼下去,隻能開倉取糧了。
這糧食一旦用了,這些請願的百姓若是再出亂子,咱們可連最後的儲備都沒有了。
」
京城就真的不攻自破了。
可要是不給糧食,這是馬上就要出亂子的。
人多,不讓進城。
天氣卻一天天的冷了,夜裡寒氣重,再加上下了兩場雨,好些人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吃不好睡不好風餐露宿之下,能不病倒嗎?
三伢子擠出人群,跑到周圍的村子裡,周圍的百姓不敢開門,家家戶戶的大門緊閉。
一有人敲門就拿著刀斧在裡面小心的應對。
三伢子隻是想要一碗熱水,因為三叔病了,躺在泥地上,高熱不退。
他把三叔託付給同鄉,過來討要一碗熱水。
這家人先是小心的問,然後從下面卸掉門檻,一碗熱水是從門檻裡遞出來的。
裡面的人惡聲惡氣的,但三伢子知道,他們也害怕。
他想說,我其實也是好人,我從沒幹過一件壞事。
我生的笨,啥也學不會,但好歹靠著一些苦力,做點運輸的活計,還能養活家裡的老娘。
後來,因為乾的好,廠裡願意要他,隻要有活就去扛活,一個月怎麼說也有一二兩銀子的收益。
這些銀錢,小日子就能過了。
可誰知道,朝廷不讓跟洋人做生意了,要殺了洋人的頭,廠子辦不下去了,自己當時就沒活幹了。
不僅自己,整個城的人好似大半都清閑了下來。
沒有收入來源,又積蓄的還好過。
家裡孩子多人口多的人家,當月掙的當月花,說揭不開鍋就真扛不住揭不開鍋了。
本來好好的日子,上面一句話下面就過不成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
自家還有幾兩銀子,可娘親病了。
撐不到兩月,就得斷頓。
他把娘託付給嬸嬸,和三叔一道兒來了,就想來求求皇帝老爺,給大家一條活路吧。
可誰知到了地方了,皇帝老爺不見,把大家攔在外面,吃的沒有,喝的沒有,住的沒有。
要什麼沒什麼。
大家帶來的乾糧來的路上都吃完了,帶了些不多的銀子,是回去的盤纏。
這幾天在這裡,還是花用了一些的。
說實話,在這麼下去,大家返鄉的銀錢都不夠了。
這是要一路討飯回去嗎?
可討飯一定能活著到家嗎?
到家了,家裡也斷頓了,上哪找辦法去?
許是留下來,留下來總還有一條活路也不一定。
有人不停在人群裡給大家打起,說朝廷肯定不會看著大家聚在這裡不管的。
就算不想理他們的死活,難道城中的百姓的命也不要了嗎?
這現在京城跟圍城了一樣,進不去也出不來,那麼多百姓能不急嗎?
於是,三伢子就留下來,他也信之前的傳言,說百信是個好皇帝,愛民如子。
皇子的名聲那麼好,怎麼可能不管百姓呢。
誰知道撐了幾天連下了兩場秋雨,說真的,這幾年他都不曾受過這樣的苦楚了。
三叔病倒了,同鄉們之前的情緒開始蔓延。
他端著水回來的時候,一路都是謾罵聲。
罵來罵去,都是罵皇帝的。
說皇帝是假仁善,其實就是一昏君。
他擠過去,想著實在不行,就真得豁出命去找郎中給三叔開藥去了。
正說著,遠處就喧嘩起來了,說是惠民處開設了粥棚,叫大家別亂別慌,肯定不會看這大家餓死的。
緊隨其後,醫館每日裡有人不斷的熬湯藥和熱水,分了好些個地方。
三伢子端了熱粥和湯藥,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他想起那給他盛葯的大娘說的話,「別謝我,謝謝老娘娘。
老娘娘慈悲,沒有老娘娘,就沒有惠民處,就沒有醫館。
」
是啊!
是啊!
三伢子把粥和葯都給三叔喂下去,看這三叔沉沉的睡過去,不一時竟然退熱了。
他心裡壓著的大石頭一瞬間鬆了下來,然後人就哇的一聲哭出來了,「謝老娘娘恩典!
謝老娘娘恩典。
」
情緒瞬間就被傳染了,有些人嗚咽出聲,有些人就道:「老娘娘是好娘娘,為什麼不管一個皇帝兒子。
」
「你懂什麼?
皇帝不是老娘娘親生的。
」
「皇帝不是老娘娘親生的,總也是老聖人親生的。
老娘娘管不了皇帝,難道老聖人還管不了皇帝?
」
這話一出,邊上的人就愣住了:對啊!
找不到皇帝,可以找老皇帝的。
誰家不是這樣?
兒子惹事了,第一個找的都是兒子的爹。
叫當爹的管教兒子,錯了嗎?
不知道誰又呼喊了一聲:「老聖人就在書院,書院就在城外。
」
對的!
不讓進城我們就不進城,我們去找老聖人去。
一傳十十傳百,烏泱泱的人群朝書院的方向湧去。
人還遠呢,德海把消息已經送到四爺的案頭了,「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是有人在引導。
」
一路沒出亂子,沒搶沒打沒砸,沒有作姦犯科,連踩踏莊家的事都少有發生,這不是有人組織的才見鬼了。
林雨桐就皺眉,「誰安排惠民處和醫館的施粥施藥的?
」她並沒有下這樣的令!
德海低聲道:「和婉公主請兩位大格格給安排的。
至於施藥……是蔡姑娘給安排的。
」
和婉和蔡寶儀!
四爺點頭朝德海擺手,「你忙你的去。
」
德海一走,林雨桐才皺眉看四爺:「弘暉搞什麼鬼?
」
「額娘!
」弘暉掀開簾子,「非亂不能治!
」
林雨桐看他,你現在就往上上,是不是有點太急躁。
弘暉笑了一下,看向他阿瑪,「您和阿瑪躲在莊子上,一直也沒能再踏進紫禁城!
憑什麼?
那裡才是您和阿瑪的家。
兒子就是要叫朝臣要叫天下人,擡著您和阿瑪,光明正大的走進紫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