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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382|故國神遊(43)三合一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林木兒 9363 2024-05-14 14:24

  故國神遊(43)

  吳書來站在角落裡頭都不敢擡,萬歲爺最近的心情可一直都不怎麼好的。

  皇後也是!
本來好好的,好不容易皇上過了那股子勁兒了,願意跟她好好處處了,怎麼就想著要個孩子呢?
他可是知道的,皇後那裡每個月都會按時領避子藥材的。
因著宮裡的皇阿瑪也不多,皇上並沒有說臨幸了哪個後宮的女子,就賜一碗避子湯的。
他肯定要在皇後的宮裡放人,皇後也毫不避諱的掛著葯囊,每月初一十五也都按時在喝湯藥。
這是立後之前皇後自己表態的。
後來她也一直是這個樣兒的。
就是這個月初,皇後宮裡還按時領了呢。

  這不怪皇上生氣。

  要是萬一真有了,那是意外。
孩子生下來是男是女還一定,皇上犯不著為這個動了肝火。

  皇上生氣的是,皇後騙了他。
明知道有孕了,卻還一直領著那個藥材。
她是哄誰呢?
麻痹後宮的其他人呢?
還是連皇上也一併防著呢。

  她這是想做成事實呀。

  吳書來這麼站著,不敢說話。
一擡眼,見太醫求救一般的看這他。
他眼觀鼻鼻觀心,不給任何回應。

  那邊太醫在心裡怎麼罵吳書來的不知道,但他知道,今兒這事之後,宮裡不打好混了。
他就想著,要不要考個書院的醫科,在那裡避避風頭。
聽說那邊現在就一個學生,明年怕是要招的更多。

  因為有這個退路,心裡不怕。
因此上,他還真就敢在這裡胡思亂想。

  直到聽到那個威嚴中不辯喜怒的聲音:「是嗎?
皇後有孕了?
皇後這年紀……懷胎是否有礙?

  雖然屬於高齡產婦吧,但皇後身體康健。
再者說了,那位老娘娘就在園子裡住著呢,實在不行送過去養胎都行的,肯定能保證嫡脈順利出生。

  但這話他當然不敢說,隻順著皇上的話:「是!
這正是臣所憂心的。
雖說胎已安穩,但巧著孕吐突然這般厲害,之後還得小心的養著……」

  小心的養著?
「那就是不能勞累了?

  太醫:「……」我並沒有那麼說,但是我也不敢說可以叫皇後勞累。
當然您怎麼想的便怎麼著。
於是便道:「高齡產婦都得小心謹慎,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別叫我得罪皇後才好。

  乾隆就看吳書來,「皇後孕育龍嗣有功,賞!

  吳書來應了一聲『是』,才要退下去,就聽皇上又說:「宮務的事皇後暫時不用管了,交給……令妃吧。
保養身體,身下龍嗣最最要緊。

  吳書來又應了一聲,出去的時候給太醫使了眼色,將這倒黴的傢夥給帶出去了。

  太醫出門就拱手緻謝,吳書來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

  這太醫知道對方笑什麼,他這不是跟皇後宮裡走的近便些嗎?
後宮哪個妃嬪病了或是如何,他也給通風報信的那種。
而且……皇後有孕但是瞞著皇上這事,有沒有自己的過錯呢?

  有吧!
兩月之前給皇後號脈了,那時候脈相不顯。
他也沒怎麼在意,直說過些日子再看。
每個月都要給主子請平安脈的,隻是後來幾次,皇後說身子大安,多問的是後宮妃嬪的事,倒是不曾給他號過脈。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說自己不知道好像都沒人信。

  幾次張嘴想解釋,可是該解釋什麼呢?
皇上都說了,這是喜事。
那就隻能是喜事。

  宮裡……要起風了呀。

  吳書來笑呵呵的:「以後皇後娘娘和嫡皇子就要擺脫給您了。

  太醫汗都下來,嘴上應著『一定一定』,可身體毫無癥狀的朝下倒去,『噗通』一聲,結結實實的砸在地上不說,還順著台階咕嚕嚕的滾下去。
雖然隻三個台階,可這石頭做的台階,那叫一個堅硬。
直挺挺的往下倒,腦袋一層一層的撞擊,磕的咚咚響,然後滾下去之後,還是直挺挺的,沒有動,也沒有喊疼。

  好幾個小太監跑過來,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查看。

  吳書來卻罵了一聲滑頭,悄悄的打著手勢,叫幾個小太監把人給擡出去。
平地硬摔,真是本事呀!
怕是這一摔在皇後生產以前是好不了了。

  他冷笑一聲,傳旨去了。

  看著如水一般的被擡進來的賞賜,皇後臉上維持著笑意,但心裡如同一把火在燒。
她肚子早就想好了措辭,她自問以自己對皇上的了解,這一篇總會翻過去的。
可是今天這事太突然了,叫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所有的人都走了,容嬤嬤跪下,「娘娘,是奴才的錯。

  皇後擺擺手,「不是!
不是你的錯。
」便是沒有你,也會有人去叫太醫的。
這是早就算計好的。

  容嬤嬤皺眉:「皇後娘娘,可奴才不管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消息是怎麼洩出去的?

  皇後閉上眼睛,「去莊子上,被那位一眼看出來了。

  「娘娘的意思是母後皇太後算計的?
」可這不通呀,這跟母後皇太後並沒有關係。

  皇後笑了一下,「你不是說,和敬緊隨其後也去了嗎?

  容嬤嬤面色一變,「您是說……是和敬公主?
」和敬公主又沒有自己的同胞兄弟,哪個皇子將來做太子,對她來說,不都是一樣的嗎?

  那可未必一樣。

  和敬從來也不是一個人,富察氏乃是大族,利益從來都是綁在一起的。

  自己是皇後,在沒有原配嫡子的情況下,自己肚子裡這個若是皇子,那意義就不一樣的。
富察家和和敬願意找一個母族不顯得,也不會願意自己佔著這個頭兒的。
自己的阿瑪雖然不濟,但是烏拉那拉家乃是貴姓大姓,族人多了去了。
就像是宮裡這位太後,她的出身也不高,但如今一說鈕鈷祿家,誰不說是太後的娘家。
真站在那個位置上了,別說三五代之內的族人往上奔,便是八代內的,隻要你招手,都有人願意為你拚命。

  所以,他們願意小姓人家的出頭,也不願意自己冒尖。

  這是懷上之前就想的明白的。

  容嬤嬤氣的嘴唇都抖了:「這樣的事,若是母後皇太後不說,和敬公主又怎麼知道?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娘娘,這可如何使好?
」那邊要是算計的,那娘娘和小皇子都懸了。

  皇後慢慢的閉上眼睛:「不!
錯的是我。
我以為勝券在握了!
我以為皇額娘真就是菩薩,隻要伸手要,那邊就會給。
原是我有錯在先的……那位娘娘怎麼會是一個好說話的角色。
她給,她才能伸手借著。
她不給,就不能伸手去要。
我是昏了頭了,犯了忌諱了。

  容嬤嬤有點懂了,又有點不懂:「連老聖人都讓皇上管書院的事……」

  「錯!
是皇上允了老聖人管書院。
而女子書院正好反了。
你想想,若是宮裡的太後管著女子書院的事,本宮能去伸手嗎?

  不能!

  對啊!
「我這就是欺負太後是太後又不是太後……欺負那位太後不是萬歲爺的親娘,想著她除了退讓不會有別的選擇。
既然被起欺負到頭上了,難道不許人家反擊了?
況且,人家做什麼了嗎?
人家隻是告訴和敬了。
至於和敬怎麼選擇,人家可管不著。

  容嬤嬤無言:「現在可怎麼辦?
太後到現在也沒打發人來,可見是惱了。
皇上收了宮權,外面的太後也被得罪了。
宮裡沒幾個人心裡懷著好意的……娘娘,這可怎麼辦?

  皇後擺擺手,沉默了良久才道:「佟氏呢?

  什麼?

  「佟氏。
」皇後看容嬤嬤,「佟氏跟令妃比起來,誰強誰弱?

  「令妃出身內務府……」

  「可內務府現在敢把佟氏怎麼樣?
」皇後這麼問。

  確實不敢怎麼樣。
佟氏的兒子雖然過繼出去了,但是那個孩子卻養在老聖人跟前。
他們不敢把佟氏怎麼著的。
佟氏雖然隻是貴人,在宮裡也不跟誰相交,看起來本分的很。
但內務府給的供應比不上妃吧,卻跟嬪不相上下。

  容嬤嬤一琢磨就什麼都明白了,「奴才這就去叫她……」說完又猶豫,「娘娘,如今,她還會聽話嗎?

  「聽不聽話都沒關係。
」皇後笑了笑,「牽製住令妃別叫她做大了就行。
順便也看看佟氏的心性。
若是可用,以後倒是可以放心用。
若是不可用……以後敬而遠之便是了。
去吧!
我心裡有數。

  於是佟氏就站在了皇後的面前,距離有點遠,見面沒有說恭賀的話,反而道:「娘娘,為何不提早告知皇上。
任何事都有萬一,便是避子也沒有百分百能避開的。
若是那種情況下有了,這便是天意。
皇上倒是會多疼小阿哥幾分。
娘娘做的不是懷上孩子,而是錯在隱瞞。
皇上是娘娘的丈夫,是臣妾們的主子。
我大道理不懂,但卻知道,夫妻間以信為要。
娘娘作為妻子怎能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呢?

  「你倒是懂得不少。
」皇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如果沒有二十年的冷漠,她又何至於隱瞞。
正是因為太了解了,才不敢去信任。
這些卻犯不上跟她去說。

  佟氏像是沒聽出這話裡冷淡,隻低了頭,「臣妾在莊子上住過,站在那邊的院子裡,每天都能看見老聖人和老娘娘在小路上散食。
臣妾以後,夫妻就該是那樣的,這才有了這番話。

  這話這像一把利劍直刺人心。
皇後臉上的面色恍惚了一瞬,馬上收回心思,「以後本宮這裡你少來些,以後也關照不了你了。
自己多長些心眼,明白嗎?

  佟氏的心撲通撲通跳的極快,然後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出門的時候又回來了,「娘娘這裡可有絕子湯?

  皇後面色一變,看向佟氏,眼睛不有的眯起來了,「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佟氏跪下磕頭,「臣妾早年生端貝勒傷了身子,懷上了才是催命符。
因而,請皇後賜下絕子湯。

  皇後認真的看了佟氏一眼,然後笑了:「好!
起來吧。
身子不好,回頭叫太醫去瞧你。
病了,就好好養病嘛。

  這就是應下給她絕子湯了。

  佟氏再磕頭,這才退出去了。

  容嬤嬤渾身發冷:「娘娘,這個人得防著呀。

  皇後卻笑了,「她是個聰明人。
知道要跟令妃對上,沒人不行。
本宮再不濟也是皇後,手裡的人怎麼會少呢?
她這是投誠呢。
也不是不可信,每個人要的都不一樣。
她有兒子,出身受限,也永遠做不了皇後。
因此,寵妃是他唯一能選的路。
她缺富貴,也缺見兒子的自由。
她要的跟咱們不衝突,無礙!

  容嬤嬤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孩子養那麼大,乍然分離,自始至終沒人提過這一茬,她不靠她自己還能靠誰。
別人再是告訴她她兒子很好,可不親眼見,誰說都不行吧。
這才是一個當娘的心。
想到這裡,她對佟氏倒是多了幾分寬容,「奴才知道怎麼辦了。

  皇後這才道:「把宮裡篩查一遍,別太小看令妃。
寧肯人少一些,也別講排場了。
這個女人仗著跟先皇後有幾分淵源,很懂籠絡皇上的心。
」洗腳婢出身別人以為粗鄙,可令妃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打的就是先皇後舊人的這張牌。
這種心性的人,可怕的很呢。

  被皇後念叨的令妃笑著把賀喜的人打發了,這才聽宮人彙報。

  聽了一遍就皺眉:「召見了佟氏……」她微微皺眉,然後失笑,「到底是皇後,倒是會選人。
這個人……咱們還真沒法子。
罷了!
隻要不過分,由著她吧。
」橫豎大事上沒得相乾。

  宮人低聲應是,在一遍候著吩咐。

  令妃扒拉著長長的的指甲,半晌後才道:「傳話下去,多關照些五阿哥。
但凡五阿哥所求,沒有不應的。
這個事啊,得叫太後知道。

  宮人不解:「其他阿哥都在宮外念書,是否要按時送些吃食物品?

  令妃搖頭:「對所有皇子皇女好,那是皇後該做的事。
對五阿哥好,這才是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
」橫豎也做不了皇後,幹什麼做個賢惠的樣子給人看。
太後捧著五阿哥……她現在覺得捧著五阿哥許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那就捧著好了,如此……太後該滿意了。
在後宮裡,別人滿意不滿意不要緊,太後滿意就行。

  宮人就道:「和敬公主那裡……」

  「別湊上去!
」令妃的神情複雜,「恭敬些,隻當是小主子一般敬著。

  合作?
和敬公主如今且看不上她,而她……也並不是真的想湊上去巴結縫迎呢。

  宮裡的事德海轉臉就報過來了,林雨桐皺眉,便在和敬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問號。
和敬是很厲害,可厲害在宮裡的一畝三分地上了。
她現在其實是被富察家裹挾了!
主次顛倒了。
富察家通過她的手可以飄然於外,好似什麼亂七八糟的事裡都沒有富察家,於是富察家越發如同陽春白雪。
便是跟額駙,她也多考慮額駙的利益。
否則,她一固倫公主,有盛寵就行了。
富察再如何也是臣子,可若是富察家這重臣身份能給額駙帶去更多的好處呢?
利益就是這樣的捆綁。
其實,她付出了很多,得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多得到。
什麼也沒有做,她阿瑪會給她的,跟做了很多,她阿瑪給她的是一樣多。

  因此,這種聰明是真的聰明嗎?

  和婉還在門口跪著呢,林雨桐叫她進來,她從外面進來,又跪在地上,頭垂的低低的,「孫女知道錯了。
皇祖母,孫女真的知道錯了。

  林雨桐看她:「錯哪了?

  「不該衝動行事。
」和婉低著頭,她是真沒想到和敬會那麼行事。
她原本想著的是,皇後伸手要權,懷孕其實就什麼也管不了了。
正好讓和敬以這樣的借口把皇後擠下去。
和敬這個身份好處理,但是國母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但怎麼也沒想到,和敬把事情辦到這份上了,牽扯到後宮子嗣的是是非非,這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把握不了結果的事,永遠得留三分。
這個道理得記著,這三分是別給別人的,也是留給自己的。
」林雨桐叫她起來,「這次的事便是一個教訓。

  是!
和婉緩了一口氣,低聲道:「要是皇上知道了和敬算計他……」

  「誰也不敢去捅破這一層紙,因為都知道,捅破了也無用。
皇上是會厭棄和敬呢?
還是會給這揭發的人什麼好處?
」林雨桐就嘆氣,「你以為皇上當真就什麼也不知道?
但是,於別人而言,皇上隻是皇上。
於和敬而言,那個人是她的阿瑪。
孩子的阿瑪的面前,永遠有犯錯的權利,有任性的權利。
而在一個父親眼裡,孩子沒有不好的,所有的小心算計都是他沒有給孩子更好的。

  所以,皇上隻有在和敬那裡才是父親,在別人那裡都是皇上。

  她想想也笑了,是啊!
也隻有和敬是真的把皇上當阿瑪的,所以,隻要她的阿瑪是皇帝,她就永遠是哪個能有小算計的公主。

  林雨桐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長在羽翼下庇護下的鳥兒,永遠也學不會搏擊長空。

  恩!
因為她沒有必要那麼做。

  和婉有些明白了,「所以,書院的事還得交和敬插手。
因為她的著眼點跟咱們應該是不一樣的。
」如此,皇上放心,她也能遵從皇祖母的意思展開拳腳的去做。
於是,她笑了,笑的燦爛極了,「孫女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找你六叔,再去看看有什麼要添置的。
」林雨桐打發她,這孩子果然又跟歡快的鳥兒一般的撲騰出去了。

  和婉還好調教,隻那邊兩個王府的六格格和十三格格不大好教。

  兩人一直沒個名字,林雨桐做主給取了名兒。
大的這個九爺家的十三格格,取名叫布爾和,小的那個直王府的六格格,取名嘎珞。
一個的意思是仙鶴,一個是天鵝。
都是吉祥的鳥兒。
這兩人慢慢的在幫林雨桐處理一個雜事。
大部分都是宗室裡的,像是哪位王爺的生辰忌日等等,都得有人幫著急著,然後送些祭品之類的東西。
也有書院的先生,誰家有個什麼事情,這邊都得有人處理。

  她兩人在邊上專門有個院子,平時就是處理這些事情的。

  兩人很謹慎,很少有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一天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總會過來說一聲。
然後把第二天要辦的事跟林雨桐請示了,根據林雨桐的意思去辦。

  這一點短期內也改不過來,林雨桐正準備醫科那邊的教材呢,結果兩人又來了。
這次跟林雨桐彙報的是一件事,二十一家的三格格從蒙古回來了,如今遞了牌子請見。

  林雨桐就問:「是二十一福晉請見,還是?

  「是三格格。
」布爾和低聲道,「下面的人來報,她就在路口等著呢。
」她說著就朝外看了一眼,「今兒天不好,有些冷。

  是怕對方冷著嗎?

  林雨桐:「……那叫吧。
叫進來吧!

  這兩人這才出去辦事去了,這兩人才一出去,和婉就進來了,笑道:「我這個堂姑姑有意思,她是騎馬來的。

  恩?

  和婉便道,「我剛才碰見稟報的人問過了,是騎馬來的。
兩個人騎著馬沒帶人就給跑來了。

  兩人?
還帶了十三家的外孫寨桑多爾濟?

  嗐!
那倆來稟報的時候萬全沒抓住重點。

  林雨桐就起身,「你去迎一迎。
」說著就喊外面伺候的,讓他通知四爺一聲,那邊要是忙完了,就抓緊回來。

  這個寨桑多爾濟,是四爺要留意的。
這小子年紀不大,本事不小。
背著朝廷私下裡跟俄國人做生意。
現在當然不是追究他,隻是這樣一個腦子活泛的年輕人不用起來,有些可惜了。
何況,這小子已經把路子給趟開了,很多事做起來便事半功倍。

  和婉應著出去了,迎到了書院門口。
這裡不能騎馬進來,對面有一男一女兩個人並肩走著,伺候的都沒跟進來。
前面的姑娘笑臉盈盈,穿著蒙古的袍子,腳上蹬著小皮靴,鞭子在手裡拎著。
一路走來,也不肯消停,鞭子不時的打著路邊已經花樹,然後時不時的還要蹦躂到路牙子上踮著腳尖走。
身後那個高碩的青年,隻無奈的看著,不時的提醒一聲:「慢點呀,崴腳了!

  「要你小子管?
」這姑娘蹦起來摘了一邊樹葉,便高興的不得了,「看吧!
看吧!
有樹的地方就是好吧。
我覺得就是該給草原種樹。
種那種又高又大的……」

  說著話,就看見和婉帶著人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馬上站好,扭頭看青年,「看我怎麼樣?
沒露怯吧?

  青年輕咳一聲,然後擠擠眼睛,「特別好!
最美的小姨。

  姑娘便得意的笑,胳膊擡起來,男青年便低頭,姑娘拍在男青年的頭上,滿意的說了一聲:「乖!
」說完了才想起問了,「接咱們的人是誰呀?

  男青年揚起笑臉,低聲道:「您沒老了,怎麼忘性這麼大呢。
那是和婉公主……」

  這姑娘開口就喊:「大侄女!

  和婉:「……」好把!
確實是挺大一侄女,她先上前叫了一聲:「姑姑。

  寨桑鬱悶的不行,趕緊上前見禮,然後給這姑娘使眼色。
她這才反應過來,「見過公主!

  人家是公主,她隻是以縣主而已。

  和婉伸手將人扶起來,「都是自家人,在家裡隻論家禮。

  這姑娘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離開京城時間長了,好多東西都忘了。

  想不起家人,這就說明在蒙古過的好。

  等出現在老師林雨桐面前的時候,林雨桐閃過一絲驚異,自打回來,皇室中的孩子見了不少,可從沒見過哪個如同這個孩子一般,這般有活力。
皮膚不白,小麥色的,跟京城的閨秀比起來,就有些黑了。
五官端正,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有神。
身材不算多高,但是不瘦,看起來健壯有力,她扶她起身,那手上的繭子不是寫字磨出來的,也並不是做針線磨出來的,而是馬鞭和韁繩才能磨出來的痕跡。

  「竹心?
」林雨桐特意打聽過這孩子的閨名。
他阿瑪好詩詞,她的名字也帶透著君子的雅氣。

  竹心一笑,「是!
四伯娘,我是竹心。
」然後又急切的指了指寨桑,「這是寨桑,可厲害了。

  寨桑過來見禮,林雨桐很有些欣慰,「你跟你外祖,很有些相似。

  「是呢!
」竹心就道,「人家問我說,你怎麼養成這麼一副性子。
我就跟人家說,我是被外甥養大的,慣著慣著,我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寨桑滿臉的無奈,好似真拿她沒辦法一樣。

  四爺沒回來,卻叫錢盛接了寨桑到書院那邊去。

  寨桑一走,林雨桐就問竹心,「你額娘之前來見我,求了旨意叫你們回來。
為的什麼,你可知道?

  竹心點頭,笑意微微收了收,「我跟寨桑……相依為命的長大。
」說著,眼圈就紅了,「部落裡事兒其實也不少。
我又隻是縣主,幫他的地方很有限。
他都是靠著自己一點一點做到現在的……」她想說部落裡現在可富了,但是想想,這話還是不能說,就又咽下去了,「反正,他是除了阿瑪額娘之外,跟我最親的人。
」說著又趕緊補充,「但是我們肯定不是夫妻。
他像阿瑪像哥哥,就是不像丈夫……他身邊的侍妾是我們倆一起挑出來的,都給他生了一個閨女了。
我們原本沒想到還會有轉機,其實我們早就說好了,我要是在草原上,遇上喜歡的人。
他就上書朝廷說我病死了,然後把我嫁出去的。
」說著,她一臉懇求的看著林雨桐,「我捨不得離開他,他對我特別好特別好,我沒有過的比京城差。
可要是有機會,我還是想各歸各位。
他那個侍妾人很好……」

  她說的很急,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解釋這麼一份不一樣的情感,好像別人都不能理解一樣。
她帶著幾分懊惱,眼淚就落了下來,「我要是回了京城,大概再不去草原了,也不知道以後這輩子還能再見幾回。
原來以為離開草原回家我會高興瘋的,可真等要走了,我才發現跟我當時離開京城捨不得我阿瑪和額娘是一樣的……」

  她的這種哭是那種咧著嘴就嚎出來的哭,不是那種抽抽噎噎的。
哭的還在院外跟四爺說話的寨桑都變了臉色,這地方能那麼嚎嗎?

  四爺卻看了寨桑幾眼,「這婚你確定要解除?

  寨桑特別誠懇的點頭,「奴才沒什麼親近的兄弟姐妹,自從父母去世,緊跟著成親,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小姨了。
」他說起來的時候,嘴角帶著溫暖的笑意。
送嫁到族裡,正是他被族人為難的最難堪的時候,她拿著縣主的派頭去嚇唬人,仰著下巴問人家,知道這是誰嗎?
這是怡親王的親外孫。
別以為我十三伯沒了你們就能欺負寨桑,我是他小姨,你們要欺負她我立馬回京告狀去。

  雖然沒什麼作用,但總有那麼個自稱長輩的人老想去護著她。

  後來,他就護著她一路長這麼大了。

  感情很複雜,很不舍,「但她得有自己的日子。
」不能一輩子給我陪葬。

  四爺跳過這個話題,表示知道了,然後問起了經商的事,「莫要慌張,這個事我一直就知道。

  寨桑嚇的汗都下來了,「奴才……奴才有罪。

  「赦你無罪。
」四爺拍了拍他,「走,進去跟我細細說說。

  四爺一回來,竹心也不哭了,打了一個哭嗝之後,趕緊見禮。
見寨桑看她,她心虛的撇頭,想起她好像做的確實是不對。

  「都坐吧。
」四爺指了指邊上的椅子,小兒女的事放一邊再說,他示意寨桑接著之前說的往下說,

  寨桑連忙道,「如今主要的貿易點,還是在恰克圖。
對方喜歡的就是黃金、白銀、茶葉、絲綢、瓷器,還有大黃。
不過現在茶葉多出自湖廣,茶路不好走,價格偏貴。
這個生意奴才也是做不起的。
因此部落跟老毛子交易的多是羊毛。
老毛子那邊給咱們的貨多是天鵝絨、海獺皮、貂皮、牛羊皮革、毛外套,還有各種毛紡品、皮革造的東西……當然了,奴才也要不了那麼些的貨,咱們主要是把羊毛給人家,換了毛織品回來。
再拿毛織品去其他部落收羊毛,回頭再去換。
雖說有些利潤,但也隻是有些而已。
奴才這是小打小鬧……」主要是得避開朝廷,「恰克圖那邊多大商家。
說起來,正經的做生意,老毛子那邊能說是貿易城,咱們這邊最多不就是『買賣地』。
人家的貿易城是他們的朝廷給建的,咱們的『買賣地』是那些大商戶一起給蓋的。
就是有那麼地方能交易就完了。
」說著便垂下眼見,「說句放肆的話,老毛子那邊從貿易裡收了稅,稅給了國庫。
咱們這邊……賺的肥的隻有商家。

  所以,他點出了兩個要點:第一,對外的貿易是商人的事也是朝廷的事,朝廷不能不管。
第二,該有自己的嚴整的關稅以豐盈國庫。

  四爺問說:「據你觀察,糧食、鐵器、黃金、白銀這些東西出去的多嗎?

  「多!
一年比一年多。
」寨桑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他們認為,絲綢是昂貴的奢侈品。
尤其是江南的絲綢,更是昂貴。
倒是鐵器,其實利潤倒未必高。

  四爺久久沒有言語,林雨桐就問說,「你此次進京,可帶了老毛子出產的毛織品。

  還真帶了。

  竹心忙道:「我的馬背上就有,我這就去取。

  林雨桐就道:「讓人把馬牽進來吧。

  竹心跟著跑出去,不大功夫帶了一件大氅來,「您瞧瞧,這個顏色也很鮮亮。

  林雨桐接到手裡瞧了瞧,拿給四爺看。
四爺細看了看,問寨桑,「就你跟對方的交易中,你覺得對方需要什麼需要的多些。

  「老毛子好酒,越是烈酒越喜歡。
」但烈酒需要糧食,這肯定行不通,「若是茶路更通暢,不管是從雲南,還是從福建運茶過去,利潤怕是會更高。
再有……絲綢老毛子很喜歡,但是咱們的量似乎也跟不上。
這東西也是貴族追捧的,越是好的越能賣上價兒……」

  可這樣的東西一般都是內造的,除了皇家能用,別人用也得事賞賜下來的。
市面上流通的極少,更不要說賣出去賺銀子了。

  四爺心裡就有數了,晚上留了寨桑在這裡吃飯,同時也請了幾個人過來。

  被請的人裡最驚訝的就要屬商戶出身的常萬達,「老聖人叫我過去用飯?

  怎麼可能?

  和婉也問呢:「這常萬達有什麼特別之處?

  四爺還沒說話呢,寨桑好像知道了,「姓常?
可是山西人?

  正是!

  寨桑就明白了,「常家是在恰克圖經商的大商戶之一。

  那這常萬達就是少東家了。

  和婉第一次懷疑,自家祖父招人的時候不單純是看試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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