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425|轉向人生(6)三合一
轉向人生(6)
叮鈴鈴!
鬧鐘剛一響,金文心就睜開眼,從床上起來。
隻稍微動了一下,床就咯吱吱直響。
她得輕手輕腳的下床,因為上鋪還睡著表姐。
手腳都足夠輕巧了,結果上鋪的人還是醒了,「心心!
不到點呢。
」
「報的今天有雨,我看看下不下,要是下雨,公交車不好等。
」金文心見她起了,也就正常走動了起來。
她從枕頭上摸了梳子出來,對著門背後訂著的老式鏡子,簡單的紮了馬尾,厚厚的留海遮住了眉毛,看著還行。
隨後小心的把留海抓成一小撮,擰一下,往頭頂上一扶,然後用卡子固定住,洗臉的時候就不會把留海打濕了。
小姑娘朝鏡子前湊了湊,額頭上長了幾個痘痘,難受,但是不敢碰。
擠出來隻怕就得留疤。
這得小心的護著才行。
都收拾好了,這才從床上端了屬於自己的臉盆。
臉盆邊搭著毛巾,盆裡是香皂,牙缸。
牙缸裡放著牙刷和牙膏。
家裏是有衛生間的,但是人口多,都放在小小的兩平米的衛生間,肯定是放不下的。
於是,便各自保管自己的。
端著洗漱的出去,對門的屋子門也打開了。
如今對面住的是小姨,小姨離婚了,帶著三歲的表弟回娘家了。
家裏就是當年老廠區的兩居室,她跟表姐住小臥室,姥姥姥爺將大臥騰出來給小姨和大寶住。
倆老人直接住在了客廳。
本來家裏的客廳就不大,又沒有餐廳。
客廳的一邊是廚房,一邊是衛生間。
以前的客廳裡就是一個長沙發,一個茶幾,幾個塑料闆凳。
對面就是一老式的電視機。
靠近門口的地方,還能放一長桌子,能當餐桌用。
這如今不是姥姥姥爺得住客廳嘛,桌子也不能要了,搬出去吧。
那東西搬出去也不可惜,本來就是姥爺從夜市攤子上撿回來的。
攤子上打架嘛,桌子掀翻了,然後桌子腿斷了。
姥爺弄回來修了修,搖搖晃晃的,勉強算是能用。
丟的時候姥爺還有點心疼。
還有那破沙發,四十年的歷史了都。
打從記事起,她就知道沙發的皮套子是爛的。
姥姥把上面的沙發套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了……可這爛沙發還是沒捨得扔!
這東西據說是工人還很吃香的那個年代置辦的。
後來是扔不起了,沒錢呀!
下崗的下崗了,吃飯都成問題了,傢夥什再沒換過。
如今那東西扔了,換成了從外面撿回來的一米五寬的床,晚上睡老人,白天呢,大家把那當沙發坐。
茶幾當飯桌,吃飯的時候往塑料小闆凳上一坐,也挺好的。
至少不像原來的大桌子那麼搖晃。
此時,外面飄著飯香味兒。
姥姥的飯已經做好了。
她也跟小姨打招呼,「大寶都起來了?
」
小姨就催她去梳洗,「這小子早起了,我怕出來吵到你們睡覺,在屋裏關著呢。
這不,一聽見你那邊響動,自己撲騰的要往出跑。
」
金文心逗了逗孩子,就上衛生間去了。
老舊的洗臉池,邊上啥也放不下。
便是打掃的再乾淨,那本來白色的東西也都成了斑駁的黃色。
要不是一直是家裏在用,外人進來都沒法洗手的。
刷牙,然後用香皂小心的洗了臉,回屋子去從枕頭邊的鞋盒子裏摸出那種膠袋裝的寶寶霜,擠出一點來擦了擦臉。
這就行了。
周含煙從上鋪下來,穿了鞋也拿盆子出去,問說:「你上廁所了嗎?
」
「沒!
」金文心手腳更快了,「說是樓下堵住了,上不成了。
快點吧,我去小區外面的公共廁所。
」
周含煙嘀咕著罵了一聲,那邊金文心出門就從茶幾上抓了一個饅頭,掰開給裏面塞了一個煎雞蛋,然後用衣服兜裡的常用膠袋裝起來往書包裡一塞,摸了摸另一邊兜裡,沒手紙!
忙從床頭抓了衛生紙卷,撕了很長一條,簡單的捲起來往褲兜一塞,就往出跑,「姥,我先走了。
」
弓腰越發顯瘦小的老太太又開罵了,「樓下缺德的不修修馬桶……害的人連廁所都沒法用。
不是個東西……」
周含煙出來的時候,桌上隻有饅頭,一碟鹹菜。
鹹菜是奶奶去年在菜市場撿的菜葉子泡的,如今重新炒了也難吃。
她掰開饅頭,也找膠袋裝。
老太太就不樂意,「你怎麼不跟心心學學。
心心什麼時候要人操心了,那袋子都是放好的。
」
這姑娘也不在意,反正老太太每天都能尋到由頭罵她。
老太太把裝豆腐的袋子騰出來,在水龍頭上沖了沾上的豆腐碎渣,再用抹布擦乾水分。
那邊周含煙就道,「您倒是用紙擦呀。
」用那抹布還不如用紙呢。
「紙不要錢呀!
」老太太氣哼哼的,「現在那破衛生紙,都二十多塊錢一提。
你說的倒是大方!
」說著,聲音就小了下來,「你爸你媽給過家裏一分錢沒?
說的就跟大家小姐似得,心心都沒嫌棄這嫌棄那的,你嫌棄個屁!
」
周含煙抿嘴,自己拽了袋子,把夾了鹹菜的饅頭往袋子裏一塞,把床頭剩下的那點衛生紙全塞書包裡,這才往出跑。
周家的小女兒周月就說老太太,「您也真是,那麼說孩子幹嘛?
我哥跟我嫂子那……怪不到孩子身上。
」
老太太就馬上罵她,「家裏要是好開銷,我能說她?
你還有意見了!
你有什麼意見,一個月掙個兩千塊,倒是不吃我的喝我的。
但你住的是不是我的?
你家孩子有個著涼拉肚子的,是不是花的還是我跟你爸的。
攏共我們也就那點退休金……這要不是心心那一月三千塊,一家子都擎等著餓死吧。
」
知道!
知道!
所以一家子對心心好,誰也不敢說什麼不是?
老太太就問:「你今兒是晚班吧?
」
是啊!
老太太就道,「跟你們老闆說說,能不能提前幾天預支工資。
孩子馬上高三了……文理分班了都。
如今就開始補課,連周末都沒有了……」
是啊!
今兒周六,侄女和外甥女還去上學去了。
周月牽著兒子的手,「是要交補課費了吧。
」
「嗯!
」老太太進去端了蛋羹,叫了大寶到身邊給喂,「一個得一千七。
如今六月才過半。
這個月心心那三千,大寶住院的時候我跟你爸的錢也不夠,花了就是那個錢。
等下個月那三千到帳,還得半月呢……」
「我那邊老闆肯定不能答應。
要不然,我上學校去……先跟老師說說……」
老太太不樂意,「就真不能支工資?
」
周月愁眉苦臉,「就是小區門口那小超市,一共也就五個人。
老闆那摳唆的勁兒您又不是不知道。
」
老太太咬牙切齒的,「你大姐就是個腦子有毛病的!
當年多好的婚事,非不知足的折騰。
出國那麼些年,拿回來一次錢沒有……隨後還把命搭在外頭了……」
「媽,您可別說了,再叫人家聽見。
心心要是知道,心裏該多難過!
」周月抿嘴,「行!
我去問問,行不行的……我不敢保證。
」
老小區交通還算便利,小區門口幾十趟公交車。
一個瘦高的小姑娘穿著校服,背著磨的不像樣子的書包,手裏拿著饅頭啃呢。
一邊啃一邊等公交車。
一趟一趟又一趟的。
這地段,不奢望座位,能擠上去就不錯了。
好容易等來了,這姑娘一邊朝公交車上擠,一邊朝後面看,「表姐!
表姐!
快著點……」
她熟練的將腳抵在公交車門的地方,車關不了門,想走也走不了的。
也不過半分鐘,在公交車司機要罵人的時候,終於有一姑娘跑來了。
兩人都掛著學生用的公交卡,等後面的人一點點挪動,挪動的她們的手能伸過去刷卡的時候才分別刷了一下。
坐七站路,其實也快。
下了車再走半站路就到了。
車上沒法吃早飯,兩人下了車一邊走一邊啃饅頭。
一個的饅頭裏夾著雞蛋,一個的裏面夾著鹹菜。
金文月皺眉,「你怎麼老愛吃鹹菜!
」盤子裏也不是隻一個蛋的。
周含煙笑了笑,「覺得雞蛋有點腥,就愛吃鹹菜,覺得有滋味。
」其實每次自己要吃的時候,那雞蛋就神奇的消失了。
肯定是被奶奶凍在冰箱裏,第二天還給表妹吃。
兩人一個班的,都讀的是文科班。
理科班跟不上了,數學物理這東西,課外要是沒時間鞏固的話,很快就被同學拉下了。
老師再講就聽不懂了。
文科的話,試試還是能過的。
可這不是要交補課費了嗎?
兩人都挺忐忑的,今兒都得交的。
從早讀開始,就怕班主任突然找。
如今交錢也不要帶給老師的,在微信群裡發給老師,老師在把□□給學生,就可以了。
四爺剛下飛機,手機叮咚一聲,標註著一個孫老師的發來的消息。
想起來了,這是那個孩子的班主任。
這邊的學費之類的都是他在交的,老師提醒補課的事。
四爺就直接給老師把電話打過去了,溝通這個轉學的事。
孫老師很詫異,「轉學?
」
「我過來就是辦這個事的。
孩子媽媽的事我現在才知道,她媽媽在的話,怎麼安排孩子,她媽媽說了算。
但她媽媽不在了,孩子我另外有安排……」
這個孩子的情況老師也知道。
知道才替孩子可惜。
那老太太吧,說她不好吧,也不是!
很疼孩子,但也是靠著這個孩子那點錢養家也是真的。
這事那孩子知道不知道還倆說。
按說,學校的費用人家爸爸給了,一個月三千隻照管孩子的生活,說實話,一個孩子的吃喝,不說吃的多好穿的多好吧,普通孩子的標準應該是有的。
可看那孩子的樣子,不像是物質很好的樣子。
人家爸爸要轉學,那誰也不能攔著。
其實,這樣的孩子轉學到大城市是跟不上的。
但咱也不好管。
既然要轉學,那就不需要交補課費了。
掛了電話,下一節就是語文課。
班主任就是語文老師,一上課先說題外話,「周含煙……」
周含煙跟過道那邊的表妹對視了一眼,然後漲紅了臉站起來。
金文心已經挪動闆凳,等著點名之後就起身呢。
但是老師沒再點名,隻說,「周含煙,是不是補課費的事情忘了跟家裏說了。
沒關係,隨後記著就行。
我先給你墊上,什麼時候你爸媽有空了,再轉給我就行。
」
周含煙應了一聲,老師讓坐下的時候才坐下。
她沒再看錶妹,她不知道家裏為什麼隻給表妹交了,沒給自己交。
那邊周月也沒跑去店裏,隻在電話上跟老闆說了情況,一月沒到頭,預支工資不可能,先給你把這半月的工資結了,就一千。
周月叫老太太看,「反正就給這麼點。
」
老太太抿嘴,掏出兜裡的錢,「家裏還有九百多一點。
」她從這些錢裏面數出七百來遞給周月,「為這點錢也沒法存銀行再轉,手續費也是錢。
橫豎你也沒事,去學校給心心先把補課費交了。
」
「那含煙呢?
」
「我再給你哥打個電話問問。
他們當爸媽的要是湊不出來,那就別念了。
」
周月心說,隻一千來塊錢,怎就湊不出來?
不過是這邊不張嘴,他們就假裝糊塗罷了。
他們家孩子以後上大學開銷會越來越大,這邊也供不起了。
心心那三千塊的生活費,等孩子十八了,人家爸爸就直接打給孩子了,過了家裏的手。
孩子也會知道有那筆錢的。
再這麼著下去,不是辦法的。
就得逼逼哥嫂。
她應了,出門去了學校。
到的時候孫老師剛下了一節課,「我給我家心心來交補課費。
」周月不好意思,「老師,我給您手機上轉一千,剩下的七百給您現錢行不?
」
孫老師愣了一下,「剛才金文心的父親打電話,說是要給孩子轉學,你們不知道嗎?
」
不知道啊!
周月心裏咯噔一下,這個事得回去跟爸媽趕緊說一聲。
她也顧不得其他,「那……我先回了。
」
老師才想說還有周含煙呢,那邊心裏著急,已經跑了。
周含煙從廁所出來,瞥了一眼樓下,那不是小姑還能是誰?
來交錢的嗎?
她轉身去找老師,「老師,我姑姑把錢交了嗎?
」
孫老師:「……」愣了足有半分鐘,他『噢噢噢』了兩聲,「那個……你姑姑好像有急事,先走了。
」
那就是還沒教。
周含煙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跟誰都不想說話。
金文心主動過去,「表姐……」
「沒事!
」周含煙起身,「那個……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回家。
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
「那我陪你吧!
」
「不用!
」說著,她想到了什麼,「那個……你身上還有零用錢沒有,我想先去掛號瞧瞧,省的來回跑……」
金文心跑回座位上,把文具盒打開,從裏面夾層了裡的錢都抽出來送過去,這是攢著打算買衛生巾的,「十八塊!
掛號肯定夠,但就是……醫生肯定會讓檢查的,沒有檢查費……」
「不是有低保嗎?
上醫院能先免費檢查……最後費用也會減免的。
」
那倒也是!
周含煙拎了書包,拿著十八塊錢就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金文心不安了起來。
特別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直到老師在門口喊:「金文心,你來一下。
」
然後她在辦公室裡,見到一個她知道,但分外陌生的男人。
每年都會見,他在校門口的車裏,她從他身邊路過,他叫過她,想跟她說話。
但是她不想說。
這就是那個拋棄妻女的男人。
十多年來沒管過她,現在冒出來幹什麼?
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一張小臉上滿滿的都是寒霜。
孫老師也很尷尬,「金教授,您看……」
四爺擺擺手,看向這孩子,「我要單獨跟你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
「關於你母親……便是你不想知道,你姥姥姥爺也不想知道?
」
金文心猶豫了,「我還要上課。
」
孫老師忙道,「下一節是體育課。
」
四爺點頭,對老師道謝,然後才對這孩子道,「不出校園,出去走走,邊走邊說。
」
也好。
這是一所很普通的中學。
城市裏的學校,反倒是很少有哪個學校有很大的操場。
除了大學裡有那麼多的林蔭小路可以走之外,中學哪有那條件?
說是有雨,但卻艷陽高照。
太陽照下來,隻能站在教學樓的背面。
「你母親的死,沒人告知過我。
」四爺先開口了,「我還是輾轉從一個老同學那裏知道這個消息的。
後來,找人查了你母親的情況……」
對於黑客出身的人來說,翻牆查一個人的資料並不困難。
金文心臉上稍微有了一些表情,手相互抓在一起。
母親一樣不在她身邊,但她不覺得陌生。
至少能時不時的通話,至少姥姥姥爺小姨,包括舅舅舅媽在家的時候,也總說起媽媽。
她知道媽媽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對她來說,媽媽不算是太陌生。
四爺將包裡的資料遞過去,「英文你看起來有些困難……」
不是有些苦難,是壓根看不懂。
四爺就道,「你母親出國最開始是求學的,但一個研究生她上了七年……還沒能畢業。
中間固然有休學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把大量的時間用來打工經商和一些家務瑣事上……學業反正是沒能完成,最後是肄業……她的所謂經商,就是中餐館。
好容易有了點起色了,趕上國外暴動,一些極端分子排華……她的店被砸了。
她開店是貸款的,經營不下去了,銀行催債,再加上,她在國外的丈夫吸DU,酗酒……家暴,她在出事前,已經患上抑鬱症三年多了。
她最早的就診記錄是三年前的元月份……診斷證明顯示,她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
所以,最後自殺了?
金文心的手攥著看不懂的一遝子資料,抓的緊緊的,「她在國外結婚了?
」
沒人告訴過她母親再婚了。
四爺『嗯』了一聲,再沒多的話。
金文心又低聲問了一句:「她在國外還有孩子?
」
四爺沒有言語,
金文心不由的紅了眼眶,「是有孩子吧?
」
四爺嘆了一聲,「結婚,有孩子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因為他丈夫家暴……她也一直為了孩子想維護一個穩定的家庭,因此一直選擇隱瞞他丈夫家暴的行為。
可那裏不是國內,國情不同,在國外,家暴容忍度很低。
他們住的很偏僻,離周圍的鄰居很遠,因此沒人知道他們一個家暴,一個隱瞞。
後來,也就是四年前,這事被大點的孩子捅破了,報警了。
按照法律,他們被剝奪了對子女的監控權,那些孩子被送給孩子的祖父母撫養……」
因為那三個孩子被送走了,她不被允許接觸,所以,才抑鬱了。
金文心沉默,這個男人其實是想對她隱瞞這三個孩子的事的。
是啊!
媽媽不回來,不是因為很忙。
而是因為她在那邊有三個孩子要照管。
一個家暴的父親,當母親的不可能把小孩子放在家裏的。
這才是她不回來的原因!
她曾經偷聽到舅舅舅媽說話,說是媽媽一個月隻給家裏三千,還是人民幣。
想來,她有那麼多孩子要養,給三千已經是極限了。
難怪舅舅舅媽會有意見。
畢竟媽媽不僅對自己有撫養的義務,對姥姥姥爺也有贍養的義務。
他們三個人呢,媽媽每月隻給三千。
壓根就不夠的。
可饒是這麼著,也比眼前這個男人強。
這個男人除了學費這些開銷,當真是什麼也不管。
她不想叫人看媽媽的笑話,想反唇相譏幾句,這男人卻先道:「你媽媽出國,當年我就說要把你接到身邊。
你姥姥去我單位鬧,站在辦公樓上,說是跳樓。
這事隻能不了了之……」
金文心睜大了眼睛,想問什麼又閉嘴了。
姥姥捨不得自己,怕自己在後娘手底下被苛待,這也確實是姥姥會做出來的事。
「關於你母親的事,我覺得還是應該跟你姥姥姥爺說一聲的。
至少得知道人埋在什麼地方。
另外,我還想帶你去一趟,不管如何,你該去祭奠的。
如果你願意,我想辦法將你母親的骨灰帶回來,重新安葬……」
金文心此刻的心亂的很。
好容易從母親去世的陰影裡走出來,突然又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籠罩在頭上。
說實話,她寧肯不知道這些。
但是,姥姥整天都念叨著母親的事,尤其是老人說的,落葉不能歸根……就是神魂不能返故裡,會成為孤魂野鬼的。
要是這樣,那是應該回去說一聲的。
隻怕很多事情,這個男人瞞了自己,是自己不適合聽的。
但他必是要告訴姥姥的。
四爺見這孩子不說話,就知道這是答應了。
那老太太難纏,也隻有這個理由,能見面坐下好好說話。
他就道,「這樣,你去拿書包,我跟你老師請個假。
」
嗯!
從學校出來,上了車。
她幾乎是沒坐過這種小轎車,感覺空氣密閉,一上車就有種要暈車的感覺。
想打開窗戶,卻不知道車窗該怎麼開。
四爺看了一眼,就將窗戶給打開了。
空調開著,熱浪從外往裏撲,感覺並不舒服。
金文心沒管,但她發現車子準確的停在小區門口。
這小區沒人管,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但四爺還是沒把車停進去,這裏樓間距是不小,可如今很多違規的建築把裏面都佔滿了,不好調頭。
原身若是到江北,也總會來這小區,想看看孩子的。
從車裏下去,穿過已經坑坑窪窪的水泥路,樓下的除了路面的空地上,種的都是菜。
早些年,那都是花園草坪來著。
現在……一水的老職工,裏面埋汰的都不像個樣子了。
周家老爺子原來也不是啥能幹人,就是一普通職工。
分的房子在頂樓。
五樓沒電梯,就這麼上上下下的,大夏天的,隻有頂樓最熱。
可也隻有小臥室裡有個空調,這空調都用了十多年了。
現在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到了最熱的時候,一家子就這一個空調,晚上睡覺門都開著的。
客廳和小臥室也是靠這個空調給降溫的。
隻能說熱還是熱,能呆住人而已。
就像是現在,金文心一開門,家裏的熱浪就滾出來了。
老太太搖著扇子,帶著大寶,這是要出門去哪個超市蹭空調的。
一見金文心回來了,老太太就急忙問:「你小姨沒給你交錢嗎?
老師把你打發回來了?
」說著就喊在廚房的周月,「你到底交錢了沒有?
」
周月本來是急著跟老太太說的外甥女轉學的事的,但是路上想了想,還是沒說。
孩子留下,每個月三千。
可這三千從家常的日子裏順指縫溜走了,一點沒剩下。
日子一樣的捉襟見肘。
可這孩子要走,自家那前姐夫,不能黑不說白不說就把孩子領走吧。
一把拿上幾萬塊錢,擱在家裏就頂了大用了。
說不定,就有含煙上學和上大學的錢了。
對老太太來說,一個是外孫女,一個是孫女。
哪個她其實都疼。
可這大哥那邊實在是艱難的很了。
乾的又是苦力活!
兩口子就一女兒,要不是實在沒法子,也不會死活賴著爹娘對吧?
把心心送回他爸身邊,也沒事的。
孩子不是小時候了,後媽欺負了,孩子隻能受著。
她現在是大孩子了,能欺負到哪裏去?
說不得孩子還過的是好日子,那到底是親爸,對吧。
要點錢,含煙也不用愁了。
自己和爸媽辛苦點,日子也還能過。
心裏盤算著呢,被老太太一嚷,還是嚇的心肝顫。
想說服這老太太不大容易。
才要應話,就聽見老太太怒氣騰騰,「你個殺千刀的!
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
心心一把攔住要衝出去的老太太,「姥姥……他是來說我媽的事的。
您應該聽聽……」
老太太一下給愣住了,家裏也就得了個通知,知道人沒了,人是怎麼沒的,其他的也不知道,也沒途徑知道。
一條兒女一條心,這能不牽掛嗎?
周月拉了老太太,「先叫人進來。
」
這家裏的情況,是原主沒見過的。
原本以為,好歹在城裏,日子再差也有限,但現在看來,這哪裏是有點有限,這是非常有限。
被讓進客廳,坐在鋪著涼席的床沿上,正對著的是大殼子電視。
這電視還是結婚的時候原主這個姑爺給老丈人家添置的。
這裏熱的渾身冒汗,四爺不耽擱,先叫孩子去屋裏,「要是想著去看看墓地,你就先去收拾行李,我跟你姥姥說。
」
金文心進去了,把門關上。
但這屋子的門並不隔音。
外面的話隱隱約約的總能傳進來,「……她死前,買了巨額保險。
是意外險!
她想製造意外死的,結果做的太假了。
保險公司不予理賠……」
周月愣住了,「她想給我們換錢……怎麼那麼傻?
」
四爺搖頭,「不是!
她填寫的受益人是她再婚後的三個孩子……」
再婚?
三個孩子?
老太太迷茫了,看周月。
周月也搖頭,「我姐再婚了?
」
「是!
」四爺將情況說了,「我告訴你們這個,就是想說,那三個孩子在那邊隻是說能活著。
經濟上應該不寬裕。
好歹是她的孩子,是你們的親人……她臨死都放不下。
我既然知道了,肯定要來說一聲,叫家裏知道,還有那麼一碼子事。
」
老太太擺手,「我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們過的艱難又怎麼樣?
難道我還能要那仨孩子?
就是把我抽筋拔骨,我也養不起的。
四爺就問:「如果想把骨灰帶回來……」
「不用!
」老太太冷哼一聲,「既然她記掛那邊,就叫她在那邊的。
有兒有女的,不少了祭奠她的人。
還接回來幹什麼?
」骨灰不是想帶走就帶走的。
總得經過那邊幾個孩子的同意吧。
她不想跟那邊有絲毫聯繫,也不想叫她的小心心跟那邊有絲毫牽扯。
想到這裏,這才反應過來,這前姑爺說是想帶孩子出國祭掃,「不去!
誰也不準去。
她也不缺心心這一個孩子……去幹什麼?
」
「看您說的,誰家的孩子再多,那也沒哪個孩子是多餘出來的。
」四爺就道,「心心媽媽那情況,她是真回不來。
但凡有一絲能力,怎麼可能不管。
」
「你少拿話填我,想說你想管孩子。
可當年你是要帶孩子走,你後娶的都給你生了,我還叫我的心心跟著你幹什麼……」
周月心說,當年每月三千,那可是相當多的一筆錢了。
哥哥那套房,不就是拿那錢積攢下來買的嗎?
隻是後來錢不值錢了而已。
本來還想再積攢幾年,給哥哥那套房裝修呢,可嫂子一場病,花的啥也不剩了。
也因著這個,連嫂子都不敢給心心半點不好的臉色。
疼的比親閨女也不差。
四爺就道:「孩子當年歸她媽,我每月出三千的撫養費。
這個從沒有不給過。
她媽媽堅持認為孩子交給您撫養,我沒法。
但是孩子媽媽去了,別管怎麼說,我是孩子的第一監護人。
我有權要回孩子……」
老太太立馬就要炸。
四爺用手向下壓了壓,「您鬧騰我也怕,但是您得為心心想想。
您看看您……我怎麼說呢?
一個月三千,我女兒就過的這樣的日子?
」
他從身上掏出一張卡來,「這是當年給心心在銀行開的帳戶,我每年都往裏面存一筆錢。
這錢是做什麼的?
我家裏的那倆孩子零用多少,我就給心心也存多少。
這些年一筆都沒落下。
留到現在,這裏是五十二萬。
這錢不是偷著攢的,家裏您說的那個後媽,是知道的。
我閨女不說富養,但至少不會叫她受苦……可您看看,一個月三千,心心過的是什麼日子。
學校沒要求穿校服,我看了——人家孩子都沒穿,就心心穿著,校服褲子都短的露腳脖子了,給孩子換不起呀?
一雙帆布鞋,都開膠了……我給您的錢不夠給孩子換身衣裳的?
不要好的,夜市攤子上二十塊能買個短袖,三十塊能買條運動褲,十塊錢都能換一雙帆布鞋了!
一共五六十塊錢的事,就換不到我閨女身上是不是?
」
論起這個,老太太心裏知道理虧。
她訥訥的想說話,張嘴結舌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周月就道:「媽,叫孩子走吧。
跟著咱也是受罪。
您看,含煙的補課費還都沒交呢,我大哥又……何苦拖累孩子一起受罪……」
門哐當一聲拉開又甩上,這孩子紅著眼睛從裏面出來,她不知道該向誰發脾氣,沖這個男人?
發不起來!
原來是他一直在支付那三千塊錢。
這事連舅舅舅媽都不知道,一直以為是媽媽給的錢。
姥姥和小姨把這事瞞的死死的。
他除了給每月三千塊錢,每學期會來交學費之外,他還攢了五十二萬,這是這十多年來自己該用的零花錢。
五十二萬吶!
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