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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第63章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林木兒 9688 2024-05-14 14:24

  與你同在(63)

   「我專門來等你的。
」林雨桐指了指邊上看診用的椅子, 「過來坐呀!
咱們說說話。

   秦琴瞬間變回楚楚可憐的樣子, 但之前的楚楚可憐是看起來真的楚楚可憐,現在的楚楚可憐,在黑沉陰森的氣息之下, 看起來詭異又彆扭。

   秦琴對林雨桐向來是鬼話連篇的, 這女人是能利用的利用, 發現利用不了的,那能欺負的肯定是欺負死對方,發現對方比她強, 欺負不了的時候, 那就表現的尤其乖順。

   她之前害怕林雨桐, 現在更怕林雨桐了。
林雨桐身上的氣息,遠遠看著就覺得渾身難受。
越是一步一步走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種威壓, 那是一種動動手指頭都能被摁死的感覺。

   這種感覺已經叫人渾身難受恨不能馬上逃跑,可對面那個中年女人給人的感覺,則更加可怕。
林雨桐身上的氣息至少是平和的, 可那個女人,她明顯感覺到她身上隱藏的那股子暴虐。
而且, 她能清晰的聞見 同類被虐殺的氣息。

   她知道,今兒鬧不好, 是別想過關了。

   林雨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懼,還非常貼心的將椅子往外挪了挪,「現在坐吧。

   秦琴坐過去, 有些拘謹:「桐桐怎麽在這裡呀?

   「剛才說了,專門在這裡等你的。
」林雨桐看她,「明白什麽意思吧?

   秦琴對上林雨桐的眼睛,隻得尷尬的笑了笑,「原來是你要找我呀。
你找我我肯定會去見你的,何必去叫我那一對狼心狗肺的哥嫂……你是不知道呀……」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這是打算用這種方式岔開話題。

   林雨桐含笑看著她:「你真的打算這麽糊弄我嗎?

   她這麽一手,秦琴就止住了哭聲,怯怯的看林雨桐。

   林雨桐看她,「看來你是不打算合作了。
有句俗話說,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就有點這個意思了。
怎麽?
覺得有依仗,我不能拿你怎麽樣?
還是覺得,葛水根能找到這個地方……且隻爲了救你?

   秦琴的眼珠子轉著,好像在思量什麽?

   「你的骨肉至親還都活著,你的骨灰在我手裡,有這兩樣,你覺得你便是逃出去了,便是躲了,就真能躲的過嗎?
」林雨桐指了指劉大夫,「我要是願意,這個醫院你絕對出不去。
哦!
對了!
還忘了告訴你了,劉大夫是這裡的主人,她別的愛好沒有,就是愛玩個解剖之類的……你要是有興趣,可以留下來參與……想來,一定會印象深刻的!

   劉大夫一笑,冷森森的,鬼王的氣息叫秦琴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她太知道了,惡鬼是鬼王最好的補養品。
她想,對方一定不會把自己浪費在實驗室,而是會送上餐桌大吃一頓。

   這個想法一出來,從心底就湧起一種無助和恐懼出來:「……我說……我可以說……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行!
隻要肯配合就行。

   「葛水根呢?
」林雨桐問她:「在哪裡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秦琴搖搖頭:「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看來配合的誠意還是不足呀,「那行吧……我看你還是適合留下來跟劉大夫好好討論病情……」

   「別!
」秦琴見林雨桐真就起身要走,馬上畏懼的看了劉大夫一眼,急忙道:「您聽我把話說完,葛水根在哪,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
不過……不過我知道他的兒子在哪……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他的兒子葛平安……」

   葛平安?

   很好!
葛平安是葛水根的死穴。

   但是你要帶我去?

   那還是免了吧,秦琴這個女人說話真真假假,不得不防。

   林雨桐就說:「你告訴我在哪,我自己去找。
至於你,先留在劉大夫這裡……」這話一說,見秦琴面色大變,她就道:「也是爲了你好,你說你帶著我去,這玩意要是叫葛水根碰見了,你還有活的機會嗎?

   可我壓根就不是真心想帶你去。
秦琴心裡叫苦,偏不敢露出分毫來。

   她看著林雨桐的眼睛,知道不說不行,說假的也不行。
一旦發現自己說的地方沒有,那自己絕對不會有好結果,這個鬼王可不好惹。

   無奈之下,隻好垂下眼瞼,「你去鐵家墳去看看。

   鐵家墳不是個墳頭,是個地名。
而且是個地標性的地名。
公交有這一站,地鐵有這一站。
圍著這一站的附近,光是高校就有七八個,也因此形成了以鐵家墳爲中心的一片商業中心。
算是西平市最繁華的地段之一。

   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唯獨沒有想到,葛水根將兒子安排在那個地方。

   鐵家墳這個地方,原來是墳場。
城市發展,這地方成了城區了。
別管原來這裡的風水如何,隻這幾個大學,就能將風水逆轉。
如今,這裡成了吉地。

   夜裡的吳家墳,燈火輝煌,汽車川流不息。
都已經是十二點了,商家差不多還沒打烊,路上還有三五成群的行人。
於外面的熱鬧繁華相比,各個大學卻都已經靜謐了下來。

   這麽喧鬧的一個地方,人待的時間長了,都會膩煩的。
最喜歡的還是鬧中取靜的地方。

   哪裡是鬧中取靜的地方呢?
隻有大學。

   大學裡哪裡是最安靜的?
儲物樓和圖書館。
在儲物樓和圖書館之間,林雨桐先選擇了圖書館,她一個學校挨著一個學校的,去人家圖書館去尋找。

   圖書館有自習室給學生通宵,有些要考研的這個時候可不就得準備起來了。
她一個一個的往過找,等到找到第四個,水利學院的時候,她發現了他。

   還是個少年的模樣,穿著粗布的褂子,綁腿的褲子,老布鞋。
此時,他正坐在空無一人的閱覽室裡看書。
林雨桐湊過去,發現他看的是最新一期的水利雜志。

   而且,這少年身上,無一絲陰沉乖戾之氣,那種平和的氣息,完全不像是一隻鬼。

   林雨桐坐在他的對面了,他才發現,擡起頭愕然了一瞬,然後就朝林雨桐笑:「你也是來偷看書的?

   「不是!
」林雨桐看他,「我是來找你的。

   這少年又打量林雨桐,然後嘆了一聲:「那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其實,我也一直等著有人找過來。
等了好久了!

   林雨桐不解的看他:「你怎麽知道我的?
你父親跟你說了?

   少年點頭苦笑:「我父親太固執了。
」他將手裡的書合上,「我跟你走吧,去哪裡都行。
我父親顧忌著我,才不會再奔著一條路走下去。

   這麽好說話?

   這種懷疑她幷沒有隱藏起來,少年自然就知道了。
他無奈的攤手:「不管是我還是我父親,都沒幹下什麽天道不允的惡事,這一點,你應該看的出來。

   林雨桐不知道這個少年是怎麽回事,但是葛水根做鬼,做的很謹慎。
不是惡鬼他從來不碰!
但不做這樣的惡,不意味著他就是個好『人』,隻能說,他比別的鬼都狡猾。

   被騙了太多次,林雨桐輕易當然是誰也信不過的。
但隻要對方願意配合著過去,那不管他騙沒騙,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兩人一路往福陵山去,一路聊著,林雨桐問他說:「喜歡水利?

   葛平安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笑的很靦腆:「我以前也讀過幾年私塾,什麽都沒念出來。
如今呢?
雖然做不了人吧,但一日一日的那麽過又有什麽意思?
鐵家墳當年,原來就有個私塾,我常去那裡偷聽,學多少算多少,反正就是愛聽先生講,愛看先生的藏書。
後來戰爭結束了,也沒有私塾了,改成了小學。
我還沒上過學呢,所以,每天都躲到房梁上聽老師講課,從一年級開始學,一年一年的,小學中學的流轉。
等中學畢業了,這一片幾個高校都已經建校了。
我心說,我也去讀大學吧。
可這麽多大學我讀哪個好呢?
我就先去了讀了師範大學,一個專業一個專業的換著來……可師範專業的專業還挺多的,我今年才剛剛才師範大學畢業,凡是開了研究生專業的,我都上了研究生了。
這不,這個學期開始,我上隔壁的水利學院看看,隔行如隔山,晚上得多看看書……」

   怪不得一身平和氣息,這是讀書侵染出來的。

   「還想做老師嗎?
」林雨桐就說,「我那邊要成立個學校,你要是願意,可以在裡面做老師。
」正好叫楚教授看住他。
「而且,我認識一位學水利還學的不錯的人,你或許跟他有些共同話題。
」四爺確實是有這個專業的文憑的,學的也還不錯,也該叫他看看這個葛平安,看看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麽成色。

   葛平安一臉的喜色:「真的呀?
那可太好了。

   半點猶豫都沒有,連疑問都不曾提出過一個來。

   到了福陵山,林雨桐將他安置在老道那裡暫住,老道上下打量那少年,臉上卻不見半點喜色,隻冷淡的說了一句:「自己隨意安置吧。

   可老道向來不是這樣的人。

   他這裡都快成了聚會的大本營了,熱情好客說的就是老道這樣的。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對誰這麽冷淡。

   在葛平安出去安置的以後,林雨桐就問老道:「你覺得他不妥當?

   「你不也覺得他不妥當嗎?
」老道白眼翻林雨桐,「偏把這麽個人安排在我這裡。

   林雨桐就不明白了:「您是怎麽看出他的不妥當來的?

   「老道能看透人心,你信不信?
」老道這麽問了一句。

   林雨桐挑眉,但還是點頭:「我信。

   這倒是叫老道驚奇了一下,他看著林雨桐有些無奈:「本來老道不想說的,但你這丫頭突然不跟老道擡杠的來了這麽一句,倒是叫我不知道怎麽往下接了。
這麽著吧,我就告訴你一句話……善,不光得看有沒有善行,還得看看有沒有善心……」

   這豈不是說葛平安沒有一顆善良的心。

   沒有一顆善心,偏偏又沒幹惡事,「您想說,這父子一脈相承,都是僞善。

   老道輕嘆一聲:「在老道看來,這僞善……是世上最大的惡!
」說完,轉身就走。
都已經一腳跨進大殿的門了,他才回頭又說了一句:「你剛才說父子一脈相承,這個話不對……應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是說葛平安比葛水根更虛僞狡猾嗎?

   老道進去了,回過神來,葛平安站在屋檐下朝她笑:「我知道你們都不信我。

   「一個真正孝順的兒子,是不會明知道這是對他父親的一個陷阱,還這麽主動配合自投羅網的。
」林雨桐看著他,眼裡帶上了幾分失望。
以爲會遇到個好鬼,但顯然,這個不是!
「你倒像是恨著你父親!

   葛平安微微皺眉,好像在認真想這個話,良久之後,他才道:「小時候,我一直都覺得我父親是個英雄……」

   在每個孩子的心裡,父親都是英雄。
直到長大了,看的更多了,見識的世界更寬廣了,父親頭上的屬英雄的光環就會褪色。

   林雨桐點頭,認可這句話。
葛平安本就是民國生人,上過學,可也讀的不是什麽新式學校。
依舊舊式私塾儒家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父親是英雄,父親走過很多地方,父親能掙錢回來供養一家人……」葛平安守說著就露出幾分自嘲的笑:「私塾的先生說君爲臣綱,父爲子綱……我覺得很有道理……後來,遭了難了,才又發現父親遠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英雄,他在外面也是得彎下脊梁下跪求人才能苟活……」

   「可你還是救了你父親。
」林雨桐就說,「這件事,足以叫你父親銘記到如今。

   葛平安就笑:「他是我父親,先生說父爲子綱的,先生的話當然得聽。

   哦!
當年十七歲的少年,是個被私塾先生教導的有些迂腐的少年。

   「後來,學了很多,接觸了很多,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愚蠢。
」葛平安說著便又笑,像是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
後來,跟著人家孩子上課,我記得課文了有這麽一句,『人最寶貴的就是生命,生命對每個人來說隻有一次』,那時候我反復的將這句話念叨了十多天,越念越覺得有道理,越念越是覺得自己當年的愚蠢。
成了鬼,在漫長的等待歲月裡,什麽都可能發生。
好人可能變成壞人,壞人可能變成好人。
大好人甚至可能被其他同類給吃了,徹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間。
這成爲人,是多艱難的一件事。
在成爲我父母的兒子之前,我是不是也飄蕩了很多年,才等來那麽一次投胎的機會,我終於來到人間,可我才活過幾個年頭?
整日裡在村子裡,曾經最遠的地方就去鎮上。
可饒是這樣的生命,也才短短十餘年就結束了……再等到下一次做人,還得有多久呀?
我想做人,每次看見那些學生大口吃飯大口喝水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
我也想累了困了就去蒙著被子睡上一覺,可成了這樣子你該知道……睡不著。
一年年一分一秒,都是在煎熬。

   「然後,你父親就看出你特別想做人。
」他根本就不用明說,隻要痛苦給他爹看就好了。

   「是啊!
」他半點也不否認這一點:「我爹是很疼我的。
我這麽痛苦,誰知道他就想偏了,爲了我的願望,我爹他……那麽做……著實不應該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
出了事便是他父親的。

   林雨桐心裡生出了幾分寒意,什麽樣的人最可怕?
葛平安這樣的人才最可怕。

   「我爹總是愛自以爲是,以爲給我找個女人,我就能歡愉一些。
可是……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也有我嚮往的東西,我也該有我的追求。
綁了人家塞給我,我就能幸福嗎?
我娘還給我爹生了我呢,可是該走的時候不一樣還是走了嗎?
所以,我爹這人呀,麻煩就麻煩在,有時候你不跟他說清楚,他就總愛自以爲是。
復仇李家莊女人的事,是他自作主張的,與我真不相幹,我一直想找的,是個叫我動心的女人……」

   他說的越是多,林雨桐越是警惕:「程世明看重的不是你爹,而是你!
你跟我來的時候,其實已經驚動了程世明。

   葛平安笑的眉眼彎彎,「你能出其不意,我就不能嗎?
如今,你是孤家寡人……不會以爲再加上這一老道,就能阻止我們吧?

   林雨桐輕笑一聲:「你想勸我識時務?
可我識時務,對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
」葛平安看向林雨桐,眼裡帶著幾分熱切,「實話跟你說吧,本來我也沒想這麽早告訴你。
真正的出其不意,應該是在你最放鬆的時候攻擊你。
在秦琴被召喚走之後,我就這麽計劃過。
一定要叫你麻痹大意,叫你放下大半的防備……可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改主意了。
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你渾身都發著光……以前,我常偷聽那些大學生談戀愛,他們總說看見喜歡的人,就覺得她渾身會發光,我以前老覺得這就是甜言蜜語,騙人的。
可這次我真的信了這話,你在我眼裡就是發光的!

   裡面偷聽的老道嘴角抽抽:任何一個鬼看見她,都會覺得她在發光。
事實上她就是在發光。

   林雨桐眼裡就多了幾分笑意:「你的意思……你對我一見鍾情,所以,背著程世明改變了計劃。

   「當然!
」他說的如此淡定:「我等了百年,都沒有碰到的,怎麽能錯過?
愛情來了,擋是擋不住了。
不管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但在你面前,我是個坦誠的人,永遠不會騙你。
在咱們爲敵之前,我得爭取一下。
隻要我們能在一起,那麽,輪回於世間,雙宿雙飛,生生世世,不比孤零零的活在陰陽之間強?
別管我現在是什麽樣,事實上你不能對一個鬼抱有多高的期望值。
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做人的時候我會做一個好人。
不要不信這話,畢竟,我以前活著的時候,就是一個好人……這一點上,你得相信我。
隻要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我保證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包括長生不老和青春永駐。

   這話說的吧,叫林雨桐有些想笑。
她在院子裡石墩上坐下,「你……在大學裡讀書的時間太長了……」

   讀了半個世紀的大學,那當然是很厲害了。
可問題是,在大學裡,一年一年,一日一日,接觸的都是那個年齡段的人。
大學生……到底是單純啊!

   所謂的愛情,在他的口中,跟大學裡那些追女孩子的男生一樣,隻要願意談朋友,那真是口若蓮花,沒有他們不敢承諾的。

   還有那種盲目的自信,像極了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孩子。

   半個世紀啊,他隻增長的隻有知識,幷不是見識。

   所以,這個程世明若是對他真的看重的話,這個看重絕對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以爲是對方的合作者,可在程世明眼裡,他隻怕就是一個試驗品。

   輪回這種事情,應該有很嚴苛的限制條件。
一個惡鬼想來去輪回,天道也不應的。
而葛平安身上的那股子平和的善,應該是能達到程世明要求的。

   「太長了又如何?
」葛平安幷不知道林雨桐的想法,此刻,他渾身都洋溢著一股子自信,「不是我說,學富五車說的就是我這樣的。
不管到任何一個時代,我都能出人頭地,都不會叫你跟著我過苦日子!
知識就沒有白學的,它能叫人變的睿智……」

   「也能叫人變的更盲目更愚蠢。

   兩人說話呢,突然就有人說了這麽一句。

   這句話不是林雨桐說的,而是從道觀外走進來的另一個人說的。

   這人看起來也就五十來歲的樣子,饒是年紀不小了,可看起來依舊很有男人魅力。
他走的不疾不徐,看向林雨桐時,不免露出了幾分驚異。

   林雨桐也含笑起身:「師叔,您來了。

   程世明笑了笑,坦然的坐過去:「白門呐,向來都出死腦筋。
你師祖是如此,你師父是如此,你也如此。

   「您見我師父了。
」她跟著落座,兩人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倒像是特別熟稔的樣子。
長者一臉的慈和,年輕的滿是恭敬。

   程世明點了點林雨桐:「你倒是不避諱,想問就問。
你師父這事吧,沒想到你會猜到。
原本我們還擔心呀,說他的生魂若是離開本體,那身體該如何存活呢?
沒想到啊,你找到一塊上吉之地。
還防護的那麽安全,別人就算是想覬覦,也夠不著呀。
這件事上,我得謝謝你。

   說的真跟他和白三是一夥的一樣。

   林雨桐也認真的跟著點頭:「您就不怕我師父跟跟三十年前的黃門的師叔一樣,給您來一個故技重施。
上次是黃門的師叔假意投誠,最後跑了。
這回我師父要是也是假意投誠……真要是這樣,那師叔,您的情況可有點不妙呀。

   程世明哈哈就笑:「那我得謝謝你提醒我嘍!
不是我說,你的兩位師兄可沒你這麽有趣。
他們兩個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國華呢,是一本正經的正人君子模樣,老二呢,小時候那是惹是生非,做事莽撞衝動,不過好在義氣過人。
這兩個也還有可取之處吧,你說你師父收的那個老三溫柏成,我也是一直關注的。
若是沒有白門這點東西打底子,他哪裡能出門人五人六的。
不過你師父能碰上你,那真真是白門的幸事。
不過可惜呀……陰差陽錯的,你們師徒沒走到一條道上!
怎麽?
丫頭,你現在這是要欺師滅祖呀。

   「看您說的!
」林雨桐就笑:「欺師滅祖這個詞,怎麽能落到我身上呢?
隻要師叔您在,那沒人跟您搶這個稱號。

   話說的很不客氣呀!

   程世明也不是很在意,反而有些忍俊不禁:「彼此彼此吧!
長江後浪推前浪嘛!
」說著,就朝大殿看:「道長,是這個話吧。

   之前老道說葛平安的時候就說了這麽一句話,看來,他跟來的很早了,可林雨桐卻沒有發現。
便是老道……他也沒能發現。

   老道從裡面出來,打了個稽首禮,念了一句:「無量天尊。

   程世明擺擺手:「行了!
少糊弄人了。
什麽無量天尊,咱倆也是老相識了,誰不知道誰呀?
當年若不是我,你能留下那個小道觀嗎?
道長你現在是……忘卻故人了?

   老道嘆了一聲:「 那時候又哪裡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呢!

   程世明追問了一句:「那你倒是說說,我是怎樣的人?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被人理解的苦楚來,「師父戒備我,師兄更是視我爲仇敵,衆叛親離說的就是我這樣的。
別人都說我異想天開,可我異想天開了麽?
我是怎麽死的,又是怎麽活的,既然有我這樣活生生的例子,爲什麽不能嘗試一下呢?
存在便是合理的,我能存在,那麽這條道便是走的通的!

   「那師叔有沒有想過的,或許你本來就是別人的棋子呢?
」林雨桐問了他一句,「你再生爲人,是巧合,還是這背後,有跟你一樣野心勃勃的人。
你所做的一切,你能保證不是爲了他人做了嫁衣裳嗎?

   這話一落,程世明就認真的看林雨桐,「你說的有道理。
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如果我身上也有桎梏的話,我要做的,自然是找到它,進而打破它。

   林雨桐點頭,這想法跟自己何其相似。

   「不過!
」程世明見林雨桐若有所思,便接著道:「我覺得,我這背後不該再藏著什麽人了。
畢竟,天地有漏洞,這世上,從古道今,從國內到國外,再生人從來就沒斷過。
我就想,天道既然有漏洞,又能容我們這樣的人存在,爲什麽不能善加利用呢?
難道這真就隻是壞事?
任何科學研究,任何實驗都是會死人的。
爲什麽他們可以,我就不可以?
這正與邪,從來都不是絕對的。
所以,哪怕別人說的我再怎麽邪,我也不那麽認爲。
如今,大家都隻看到了壞處,可若是成了呢,難道好處便沒有嗎?
我們能找回遺失的文明,或許很多的疑難雜症,在未來的世界裡隻是小毛病,像現在的感冒發燒一般,喝兩天藥,三五天便可痊愈。
如果我們有了這樣的成果,難道換來的隻是金錢嗎?
不!
不是!
我們是在造福人類,是在推動人類的進步,是爲了人類文明的傳承。
你們現在視我們爲異端,那怎麽不想想,當年,布魯諾也是也因爲捍衛日心說而被燒死的。
我們究竟是對還是錯,如今給我們下這樣的定論還爲時過早。
這需要時間的檢驗,也許是未來的三五年,也許是未來的三五十年,三五百年,誰也不知道……」

   林雨桐卻想到了她當時傳回去的很多的藥方。
不得不說,程世明能遊說那麽多人跟他一起瘋狂,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她被說的,有那麽一秒都有些恍惚了。

   可是,你的追求,不能在傷害甚至是迫害別人的前提之下,「那麽多條人命,你又怎麽說?
你想活著,想長生不老的活著,那憑什麽別人就得死,就得用他們的死爲你鋪路。

   「我不用他們,他們也會死。
」程世明攤手:「死的都是術士,你是不是有些奇怪。
爲什麽死的都是術士呢,是不是這些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或者說,我的術法需要,需要的都是術士……」

   「難道不是?
」林雨桐才不信會沒有原因。

   「當然有原因,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是查過就知道,死的這些都是孤家寡人,而且,術士嘛,殺了任何一個,都不算是有違天道,他們都是洩露天機的罪人……」他一臉的悲憫,「可這裡面,沒有一個是拖家帶口的。
死的這些,他們都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你看,我儘量在減少傷害……殺一個普通人,就等於毀了一個家。
但是殺了他們……什麽影響都沒有。
沒人誰會關心他們是怎麽死的,爲什麽死的,除了那些自以爲維護正義的警察,誰在乎他們呢?
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做到了最大限度的仁慈。

   「那個萬人坑裡,那麽些個女人,她們都是你『仁慈』的犧牲品。
」林雨桐指了指站在門口的桂香,「她們錯在哪了?

   「這件事情我有錯,是我識人不明用人不當犯下的錯,之後,我會補償她們。
」程世明一臉的篤定:「五色聚,改天意,如果我願意,她們不用像是別人一樣的等待,我可以讓她們的生命重啓。

   「如果我不願意呢?
」林雨桐看著程世明,「您來找我,必然是知道沒我不行。

   「黃袂!
」程世明深吸一口氣,然後拍打著膝蓋:「說實話……確實挺叫我意外的。
不過我喜歡!
亦天門好些年沒出現這麽有魄力,敢想敢幹的後輩了。
我是你的師叔,我承認你是白衣,那你就是白衣。
如今黃老五把黃門的黃玉給了你,那你就是黃袂。
你一人持兩門,那麽,自我之後,你便是亦天門的門主。
你的話,便是聖旨,便是旨意。
順你心意的,由它去!
不順你心意的,隻管改。
天地之間,唯一人獨尊耳!
這樣的日子你真的不想?

   「你之前說的,這種方法,許是對人類的進步有一些作用。
但是拔苗助長投機取巧得到的,終究是後患無窮。
如果這些有利是光體的話,那麽在任意改天意的陰霾裡,這點光……不要也罷。
」林雨桐看著程世明,「我鄭重表態,作爲黃袂,我不同意!

   程世明沒有言語,好像在思量什麽。
良久之後才道:「你知道的……我早就是孤家寡人,如果還有牽挂的,除了淑媛,也就是白門了……是你師父和你的師兄們。
這些年,他們躲我,怕我害了他們。
其實……我何至於此。
你大師兄在國外名聲大噪,沒有我的暗中扶持,哪裡那麽容易?
你二師兄多次遇險,能死裡逃生那幷非僥幸。
包括你那不怎麽爭氣的三師兄,他收的那個弟子程昱……那孩子不錯,他的生意能做的如魚得水,你以爲沒有我暗中相助,可能嗎?
就是你大師兄的那倆孩子,從美國一路到墨西哥,輾轉回國,你知道你師叔我動用了多少關係嗎?
我拿你們當親人,你們個個卻都拿我當仇人。
別人都能容我,赤門,青門都能拿我當自家人,可著資源的由著我用。
可白門,可我一心放不下的你們,又是怎麽對我的呢?
孩子,師叔也會傷心呐。

   「師叔啊,我們也記挂你呢。
上次,二師兄提起你的時候還哭了。
要不這麽著,您呢,也這麽大年紀了,人家活了一輩子,你活了兩輩子了,夠數了。
您無兒無女,我們給您養老,將來給您送終。
您要是願意,我們都陪您住著都行。
您這麽看重情分的人,也不忍我們傷心吧。
您不知道呀,跟您翻臉,我也是心如刀割,萬分難過呀。
」說到傷心處,她還擦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這翻作態,叫程世明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慢慢的嚴肅起來:「沒想到,白門會出這麽一個玩意。

   「彼此彼此。
」林雨桐笑顔如花:「師叔啊,現在您不打算跟我說情分,那這是……圖窮匕見了嗎?

   老道縮了縮,之前還是溫情脈脈,轉瞬間,肅殺蔓延,寒風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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