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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393|故國神遊(54)三合一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林木兒 9579 2024-05-14 14:24

  故國神遊(54)

  梅開雲對他是不是有好感,弘曕自己也不知道。
皇阿瑪問出來了,他迷茫過後,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帶著幾分委屈。

  您都看出來兒子的心思了,您怎麼就不說幫幫我?
侄兒一個個的都當阿瑪了,我這個做叔叔的連個媳婦也沒有。
指婚的事您和皇額娘提也不提。
沒這樣的!

  四爺看了他一眼,「兵械廠那邊又出了新型號的火銃,你知道的吧?

  是!
這跟兒子娶媳婦有什麼關係?

  四爺又道:「知道那些數據是誰幫著處理完的嗎?

  不是皇額娘嗎?

  「你皇額娘一個人沒那麼快,驗算的複雜程度超乎你的想像。

  弘曕就懂了:「是她幫著做的?

  四爺跳過這個話題又問:「你要娶她,得想到幾點。
第一,人家是不是也非你不嫁。
第二,娶她回家之後呢?
隻做你的福晉?

  弘曕頓時愣在了當場。
做自己的福晉?
如果隻是普通人家,如果隻是和皇阿瑪皇額娘一起過日子,這樣的公公婆婆有梅開雲這樣的媳婦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是皇家……沒那麼容易。
不說宮裏初一十五得應付。
便是龐大的宗室,婚喪嫁娶添孩子做滿月,幾乎天天有事。
不是每件事每家都得去。
可一個月裡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得出門應酬的。
剩下的幾乎天天有瑣事。
更何況,自己還是過繼出去的,府裡至今住著嗣母,自己的莊子上還養著親生的額娘還有幾個庶母妃。

  他擡眼看去,梅開雲又蹲在皇額娘身邊,兩人一人一根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不知道說什麼。
但顯然,肯定跟梅開雲喜歡、擅長的且有大用的東西有關。

  他站在那裏沒有動地方,皇阿瑪幾時走的他也不知道。

  他想起皇阿瑪對皇額娘,皇額娘不管做什麼,皇阿瑪都說好。
好——就是隻要你喜歡就行。

  而成為自己的福晉,自己能給她這樣的『好』嗎?

  他擡頭看天,天上的鳥兒自由的飛過,能落在任何一棵它覺得好的樹上。

  晚上回去,掛在窗口的黃鸝嘰嘰喳喳,他伸手去把鳥籠子打開,第二天起來,黃鸝還在。

  他失笑了起來,叫了身邊的管事:「打聽打聽,哪裏有人蔘種子……別的藥材種子也行,能找來多少找多少……儘快吧,別錯過了季節。

  結果零零散散的,各種的小布包小口袋的塞了整整大半個小布口袋。
他自己拎著往醫科去。
才一進門就喊:「師弟!
師弟!

  王錫琛從裏面出來,「王爺,您師弟是誰呀?

  「嘿!
」弘曕就笑道:「你管我皇額娘叫什麼?

  「師傅。

  「我是我皇額娘的誰?

  「兒子!
」這不廢話嗎?

  「徒弟頂半子,那你說,從我皇額娘那邊論,咱們是什麼關係?

  「師兄弟?
」快拉倒吧!
照這麼說,整個書院的都跟你是師兄弟了。
再說了,給皇太後做半子,自己怎那麼大的臉呢?
「那……那是真高攀不起。

  弘曕氣道:「這哪裏是你高攀了?
分明是我高攀了還被人給嫌了是吧?
那行,不是師兄弟……那我這藥材種子就拎走了……乾脆倒水渠了算了……」

  「種子?
」王錫琛一把攔住要走的弘曕:「師兄……您看,我這不是怕人家說我高攀嗎?
您本來就是我師兄呀!
」說著,臉上呵呵笑著,一把卻把半袋子種子給奪走了,「我得想想……這麼些種子我種哪去?
」一邊往裏走,一邊想起什麼來,扭臉跟弘曕道:「王爺,您放心,我今兒就把借梅家師妹的種子給還了?

  弘曕身子一僵,上下的打量了王錫琛一眼,這小子一點也不糊塗,他心裏什麼都明白,也未必沒有彎彎繞。

  王錫琛看他:「王爺,您看我幹嘛?
我是有哪裏不妥當嗎?

  沒有,「就是……要種子的時候叫師兄,種子拿到手了就成王爺了。
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添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毛病了?

  「這不是師兄弟……咱們不用見外嗎?
」他呵呵笑著,「要不,我現在把人蔘種子找出來,師兄您給梅師妹送去?
」說著,就去翻騰袋子。

  弘曕輕哼一聲:「你惹的事得我去給你善後?
想的美!
你們的事我不管,種子交給你了……」說著湊過去,挨著王錫琛,「你剛才不是還擔心種子沒地方種嗎?
我跟你出一主意……書院這麼大,後院被皇額娘種了藥草,這前面這麼大的一片,與其種那麼野花雜草,倒不如都種成藥草。
你想想,光是演武場的圍牆一圈,那得種多少?

  有理!
那地方種忍冬最合適不過。

  「抓緊呀!
要不然被別人搶先了。
」弘曕說著拍了拍王錫琛,轉身走了。

  王錫琛伸手就袋子裏拿了人蔘種子追出去,「王爺,您真不給梅師妹送去?

  弘曕擺擺手,沒有回頭便走遠了。

  王錫琛看著手裏的人蔘袋子所有所思。
他稍晚的時候拿著布袋子真給梅開雲送過去了,有些不好意思,「王爺給的。
我想著是上次答應給你的,想請王爺順道給你送來……可王爺忙,叫我捎給你。

  梅開雲看了他一眼,擺弄這袋子看了他一眼,「王爺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你再還我是因為你早前欠我學生的。
就這麼點事,你怎麼說的這麼繞?

  「不是!
」王錫琛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王爺他……」

  梅開雲看了他一眼:「少裝傻充愣,他是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什麼意思,我都明白。
可你們沒有人問過我是什麼意思……」

  「不是不是!
」王錫琛趕緊道,「我覺得你做什麼決定都好。
你好……就好!

  梅開雲低聲道:「我覺得我還有很多東西不懂,我不想分心,我想好好的念幾年書,教幾年學生。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不急!

  「我急!
」弘曕挨著林雨桐坐了,「皇額娘,兒子肯定急著娶媳婦呀!
您給掌掌眼挑一個。

  林雨桐上下打量他:「有多著急?

  弘曕嘆氣,「皇額娘,娶了媳婦,兒子就收心了。
」他知道皇額娘知道他對梅開雲有些不一樣情愫的事,於是笑了,「兒子覺得有些慶幸。
慶幸沒有莽撞的把話說透。
也幸而什麼也沒說……那就當什麼也沒有過。
兒子真要是鬧著讓您和皇阿瑪給兒子指婚,那大概就真是兒子毀了她了。
她……該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有您這個師傅,她隻要不進皇家的門,在哪裏都能過的好。
王府福晉,不隻是我的媳婦,它……其實還是一份差事。
一份不得不履行的差事。
也許隻做我的妻子,我還有機會。
可若我還是大清的王爺,福晉這差事她就不會喜歡。
而兒子這幾天也在想,我不做王爺好不好?
我做一個普通人,跟她做最普通的夫妻,讓她做她喜歡的事情。
可這麼一想,兒子自己好似就不大樂意。
我也有想做的事,我也無法做到為了她捨棄那麼些東西……所以,我何苦為難別人,又何苦為難自己。
與其將來把她變的面目全非,不如……讓她做她自己。
皇額娘,枝頭的花兒好,開在枝頭風吹雨打自有昂揚姿態。
可若是折回家,養在瓶子裏,它就枯萎了。
那……與其佔為己有,倒不遠遠站著去欣賞……我願意做賞花人,絕不做折花賊。

  林雨桐面色有些複雜,首先沒因為身份特殊有特權,就想著用這份權利去得到,這該是一種進步。
至少,他選擇去尊重。
可他對婚姻的態度——卻叫林雨桐嘆氣。

  「世上那麼多姑娘,每個姑娘都不同。
像是梅開雲那樣的姑娘,值得尊重。
但還有很多更平凡普通的姑娘,許是個性上沒那麼鮮明,她們學的,能做的也就是個賢妻良母,那麼,對她們,就可以隨意嗎?
在你看來,你的婚姻是要完全的任務,而對那做成為你妻子的姑娘來說,婚姻是整個人生。
她一輩子的喜怒哀樂,都繫於你一身……而這些,最終能換來的是什麼呢?

  弘曕便沉默不語,良久之後才道:「皇額娘,就像您說的,姑娘有千千萬,每個都不一樣。
有您說的那種姑娘,但世家大族裏出來的姑娘,其本身就帶著自己的責任的。
兒子知道您想改變,但至少現在變不了。
也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誰知道呢?
兒子也不可能不娶世家大族出來的姑娘。
就像是之前給永璋和肅英額指婚,皇額娘選了最合適的姑娘。
然後,永璋至今沒想著去看一眼未來的福晉長什麼樣,可肅英額隔三差五的,會托和婉給未來的媳婦捎帶點東西。
不貴重,今兒是一盒子松子糖,明兒又是一包安神香驅蚊散,這幾天要下地,又捎了雄黃香囊。
不是特殊物件,就是藥店裏能買到的東西。
但他用心的去做,想來便是沒見面,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但至少對方知道,他對她好。
兒子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對福晉有動心的那一刻,但兒子保證,會對她好。

  林雨桐皺眉:「你是不是心裏有指婚對象了?

  弘曕笑了一下,「皇額娘,蒙古不能一味的往下彈壓。
震懾過了,公主接回來了,這便是大棒子。
大棒子之後,得給個甜棗了。
您給我指一個蒙古福晉吧。

  「皇上找你說話了?

  弘曕搖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是!
但兒子若是不娶個蒙古媳婦回去……隻怕是想做點什麼事是做不成的。
一輩子蓋房子固然好,但還有更多的事,兒子想做。
」而這些,就需要坐在龍椅上的四哥對自己徹底的放心。

  林雨桐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想做什麼?

  「皇額娘,如今這些機密的東西越來越多,總得有個人掌著吧。
五哥□□乏術,除了兒子能叫皇阿瑪和皇額娘連同四哥一起信任,想來大清國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兒子跟皇阿瑪和皇額娘這邊近,太近了。
四哥難免心存疑慮。
兒子需要他打消這個疑慮……兒子也是皇阿瑪的兒子,皇阿瑪想做的事大,兒子不能隻把自己的所有精力放在蓋房子上。
兒子這差事,永璋就能做。
不是非兒子不可的。
但那件事,卻非兒子不行。

  林雨桐心裏一嘆,在現代,兩口子都太有事業心,婚姻的問題都諸多。
更何況如今?
弘曕的選擇許是最理智的,「你先回去,我要跟你皇阿瑪商量商量。

  隨後的日子,她在觀察梅開雲。
弘曕也一樣進進出出的,兩人也總碰面。
弘曕跟之前並無不同,見了梅開雲還是會逗悶子,兩人還時常拌嘴。
但誰都沒有尷尬……曾經或許閃過的情愫,就這麼被兩個理智的人同時收了回來,風過無痕。

  這天,王錫琛嘴角帶著幾分青紫進門了。
林雨桐嚇了一跳:「誰打你了?

  王錫琛摸了摸嘴角:「不是打的!
是撞的。

  怎麼撞那兒去了?

  梅開雲在邊上哼哼哼的笑,「我早說過,他非不聽。
他在書院裏種藥草,移栽了別人的花給他自己騰地方,那不擎等著挨打呢嗎?

  王錫琛訕訕的笑,「我也不知道那花兒有主呀。

  你是真行!

  學生們之間的小衝突,林雨桐也不管,隻道:「不是告訴你今年後半年,醫科有新地方了。
半拉子山腰都是醫科的,你少了種葯的地方了?

  「這不是王爺給的種子我沒忍住嗎?
」何況還是王爺給出的主意。
這話他不敢當著師傅說,隻在私下跟梅開雲道:「王爺是不是誠心算計我,叫我挨打的。

  「人家算計你幹什麼?

  「心裏氣不過吧。
」主動放手的滋味想來不好受。
王錫琛嘿嘿的笑,「要是我我也生氣……不過他人還不錯,以後他哪怕天天叫人打我一頓,我也願意。

  梅開雲放下手裏的書,看王錫琛:「我上次說的是真的。
我沒想成親……」

  「那就等你想成親的時候再說。
」王錫琛憨憨的笑,「反正我也不急。

  梅開雲深吸一口氣,「你以為我說笑呢?

  「沒有啊!

  梅開雲蹭的一下起身,奔著內室而去,「師傅——」

  林雨桐擡頭:「怎麼了?

  「我不想成親,您跟我祖父說說。
」梅開雲看著林雨桐,執拗的很,「我不想浪費時間在瑣事上,我趕上了許是對女人來說最好的幾十年了……」當年武周時,尚且女官。
可那也就煊赫了幾十年而已,過了也就過了。
如今的老聖人和老娘娘壽數終究有限,之後會變成什麼樣,誰也不知道,「我不想錯過這個機遇!

  林雨桐看著站在窗戶外的王錫琛,像是明白了什麼,「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等梅開雲出去了,林雨桐才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很多人,包括這些姑娘在內的,都是對未來走向的不確定。
如今,她們出頭,是因為她和四爺。
而不是一項制度或規則。

  女官,這事必須提上日程。
而如今哪怕出那麼一兩個特例,也是個非同一般的信號。

  可這事操作起來卻需要一個契機。

  林雨桐正在積極尋找這個契機的時候,萬萬沒想到,已經有人在辦了。

  那天,梅開雲跟王錫琛的話弘曕也聽見了,他沒進來,又從照壁那裏繞出去了。

  宮裏要的織布機好了,該送進宮了。
這不僅得送進去,還得安裝好。
每個宮殿都跑一次,去了就跟大事要發生似得,半拉子後宮都得迴避。
安裝完了都晚了,飯也沒吃,弘曕就去找皇帝,「四哥,這以後來回檢修的,您總不能弄些太監先學了再去裏面給修一修吧。
這以後的織廠要是多了,大都還是女人做工,那男人也大好管呀。
您說,管事的是男人,誰家願意叫女人出門?

  乾隆擺手:「哪那麼多牢騷?
配幾個嬤嬤便是了。

  「嬤嬤不得還歸管事的管嗎?
真要是遇上幾個名聲不好的,貪點色的。
那種嬤嬤反倒是成了幫兇了。
我的四哥啊,用人哪裏能不給人家權利呢?
那後宮的嬤嬤,也還給些權利呢。

  乾隆放下手裏的摺子,指了指邊上的椅子,「你這義憤填膺的,想說什麼呀?

  弘曕不說話了,吭哧了半晌才道:「今兒沒顧上吃飯。
四哥賞我一口飯吃。

  乾隆看了吳書來一眼,吳書來打發了小太監,不大工夫,擺了一桌子菜。
弘曕左右看看,「你這奴才,把四哥的好酒拿一壺出來。

  乾隆叫吳書來去拿,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提醒說:「少喝點,晚上還得回去。

  一壺也不多,一頓飯吃完,酒也喝完了。
喝完了就賴在乾隆的腳邊,抱著乾隆的腿嗚嗚嗚的哭。
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可把乾隆噁心的夠嗆,「老六!
你給朕起來。
」成什麼體統?

  弘曕不起來,「四哥,皇額娘要給我指婚了。

  乾隆要把弘曕踹開的腳頓住了,「指婚不應該呀?
指誰家的閨女?
皇額娘眼光不錯,還能委屈了你?

  「委屈不委屈的,看人心裏想要什麼……弱水三千,我就想取我想的那一瓢,皇額娘怎麼就是不樂意呢。
」弘曕哭的嗚嗚嗚的,「四哥,我委屈。

  「你混帳東西,是不是跟人家的閨女私相授受了?

  「沒有!
」弘曕抽搭著:「是皇額娘……皇額娘說,如今正是大清最要緊的時候,我這個王爺不想著為四哥分擔,隻想著兒女情長,是沒出息。
她還說,蒙之於咱們現在,依然重要。
該有威嚴的時候得有威嚴,但該懷柔的時候還得懷柔。
說要給我指一個蒙古福晉。

  乾隆嘴角一挑,靠在椅背上,「皇額娘安排的,你不樂意?

  弘曕抱著乾隆的腿不撒手,「臣弟不敢不樂意。
為皇上盡忠也是本分,臣弟認了。
但是臣弟還是委屈……」

  乾隆嘆氣道:「你要真有喜歡的姑娘,回頭叫皇後給冊封的側福晉,給你指婚也是一樣。

  弘曕搖頭:「我看上的那姑娘……這麼安排可不行。
臣弟當然也想,但是隻怕那麼著反而會壞了大事。

  「誰家的閨女?
阿桂家的?
兆惠家的?
」不對,阿桂家的閨女還小,兆惠家的閨女倒是多,年齡也有相仿的,「若是庶女,倒也無礙。

  弘曕搖頭:「不是!
臣弟沒事看人家閨女幹什麼?
臣弟說的是皇額娘收的那個徒弟……」

  梅家的孫女?

  那是真不行!

  乾隆還沒說話呢,弘曕就又道:「臣弟聽說,她跟皇額娘說,她這輩子不成親了。
四哥知道的吧,現在兵械廠那邊好些東西她都參與了……」

  算是知道機密核心的一個人。

  這麼一個人……還是個姑娘。
收到後宮是最好的辦法,可如此也算是把一把鋒利的刀給珍藏起來,再無用處了。
況且,便是自己想珍藏,也得能珍藏呀?
皇額娘那一關也過不了。

  將其指婚給弘曕,那就更不可能呢?
利刃豈能掌握在別人的手裏。
況且,這個人還是兄弟。
皇家的兄弟,說可信也可信,說危險,也隻有兄弟最危險。

  別說皇額娘眼睛亮,直接給拆散了,便是不拆散,自己也不會叫這樣的兩個人結合的。

  一時間,乾隆倒是對弘曕寬容了起來,「人家不想成親,那咱們不能強人所難。
再說了,一個姑娘家,背後為大清做了那麼多……也算是一功臣,咱就更不能強迫人家,對不對?

  「可四哥,弟弟心疼呀!
哪有大姑娘不想嫁人的?
不過是……」他說著,又期期艾艾的哭起來了,「不過是她現在做的那個事……容易犯忌諱。
將來真要找,也不過是找個憨的傻的,白瞎了那麼個人!

  「胡說八道!
」乾隆被戳到心裏了,滿心的不痛快,「再這麼嘴上沒把門的,朕就把你轟出去。

  「我沒胡說……」弘曕一副喝醉的模樣,「可四哥,人吶,都得圖點什麼。
你說對方哪怕是個女人,人家真就不圖什麼了?
哪一天真要是被人給騙走了,那騙走的可不隻是人了……還有那一肚子的東西呀!
咱們給不了人家這個,給不了人家那個……女人,說到底,還是得有保障。

  乾隆就皺眉:「皇額娘將她收為義女如何?

  弘曕心裏翻白眼,臉上卻一副沉思之色,「以後這樣的女子越來越多,難道還都要收為義女?
義女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他就趁機道,「她能同男子一樣為大清效力,四哥便是給她一個女官做,又有何不可?

  「胡鬧!
」乾隆又惱了,「自古以來,哪有女子為官的道理?

  「正是自古以來沒有,四哥才是第一人吶!
」弘曕拍馬屁,「您現在做的多少事,都是自古以來無人做!

  拍馬屁也無用!
這事不是給個女官那個簡單的事。

  然後弘曕被轟出皇宮了,但乾隆卻不得不鄭重的想類似於這樣的人怎麼安置的問題。

  弘曕提的事荒誕,但是道理卻是對的。
女人中不乏有能幹之人,雖然比較少,但確實有。
更要緊的是,蠶桑植棉,最後都得落在一個織造上。
織造牽扯到商路朝外的延伸。

  唐有絲綢之路,若是可以,他難道不想做到真正的萬邦來朝?

  而這織造,女工確實是個大問題。
有些人家就是寧餓死也要名節,不願意女人出來怎麼辦?
隻能說在管理上下功夫。
女人管理女人,是最好的辦法。

  可女官……朝中怕是要起亂子的。

  琢磨了幾天,到底是忍不住了,跑到莊子上,說笑一般的把弘曕撒酒瘋說的話給說了。
林雨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弘曕也是胡鬧。
女官這是能輕易提的嗎?
這不是給你出難題嗎?

  可不正是個難題嗎?

  乾隆就道:「但這小子說的也有些道理。
皇額娘,兒子不是對女人有偏見,但很多女人容易被感情所左右。
你用她,但擔心這個問題。
不用她,你還得擔心這個問題。
這個尺度不好把握。
況且,女官便不用跟男子打交道了嗎?
一樣需要……」

  這也是現在特定存在的問題。
不是你說你不歧視就能不存在的問題。

  林雨桐就折中道:「以往皇後負責內命婦的事。
如今這些女子又不同於其他的內命婦。
不如,單立一衙門,或是放在吏部轄下,設立一女官事務司。
掌管此司衙門的人,得是個叫人都不會小看了的人管著。
皇後也可,皇子福晉也行,公主也好……衙門卻不用放在吏部,單辟一處便是。
女官不管是奏報事務還是要申訴,一式兩份。
一份給主管官員,一份給女官事務司。

  乾隆皺眉,皇額娘這個法子……也不是不行,「但放在吏部轄下,還是不合適。
不如單設一女官事務司,放在內廷……」

  對外模糊這個女官的概念。
到底是宮廷女官呢還是跟朝臣一樣的品級,含糊過去。

  但隻要開了這個口子,剩下的事自有主管此事的人去爭取。
權利的轉盤一旦開啟,也不是乾隆自己想單方面叫停便能停下來的事。

  至於主管之人,乾隆道:「就和敬吧。
和敬這孩子有皇額娘提點著,如今瞧著還算穩當。

  當然知道你會用和敬,皇子福晉不可能,除非是太子妃。
皇後更不可能,從你拉永琪出來擋住嫡子的鋒芒就知道了,你不會給皇後真正的權利。

  所以,隻能是和敬。

  和敬一聽這個事,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都是在皇家長大的,有些東西對公主們來說是一條鴻溝,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便是不能過那一條鴻溝去。
但要清晰的找準鴻溝在什麼地方,對朝廷的事一點不懂肯定是不行的。
她這樣的公主,之前一直被擋在這條鴻溝之外。
如今,她終於可以邁腳進去了,那藏在骨子裏對權利的野望瞬間被點燃了。

  她準備的要比林雨桐想的要快的多,等拿著名單給林雨桐的時候,她連官服都設計好了,甚至已經叫做出來了。
真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方。

  林雨桐拿著名單看了看,和敬做的比林雨桐想要的多得多。
她將女官事務司分了好幾個處,分別為工紡處、農畜處、學政處、惠民處。

  和敬不好意思的笑,「以後再有別的再添,我現在隻想到這幾個。

  林雨桐點頭,往下看。
名單上有梅開雲,她在學政處。
工坊處的缺著空額,「孫女是想等從上次來京的婦人中選擇一二可用之人。

  林雨桐點頭,這些人不屬於林雨桐的人手。
跟她的交集少了,自然便跟和敬親近些。
這點心思和手段也正常,她要是連這點心眼都沒有,這個位子她也就坐不了。
而這個部分屬於當下的重中之重,她要拿捏在自己手裏……那就隨她。

  林雨桐自己本身也不是要拿權利的,技術能更新,做到這一點,暫時就足夠了。

  剩下的幾個在和敬看來沒那麼重要,但卻是林雨桐最看重的部分。
和敬把梅開雲安排在了學政處,把木其爾安排在了農畜處,至於惠民處,和敬提攜了在林雨桐身邊處理雜事的兩個六格格和十三格格。
而和婉和竹心則被提攜了去做副手。
這個框架,暫時就算是搭建起來。

  這些人裡,現有的人員多少都跟皇家有些瓜葛。
隻有梅開雲,在其中尤其顯眼。

  而和敬不知道怎麼跟乾隆說的,直接給梅開雲身上掛了個翰林的頭銜。

  女翰林,品階不高,隻七品而已。
但意義卻非同小可。

  聖旨下來的時候,滿朝嘩然。
乾隆稱病直接躲了,連四爺這邊都不能消停,一天天遞帖子的都快把莊子給淹了。

  梅開雲自己如墜夢裏,她穿著才領來的七品朝服,上襦下裙,上玄下紅,上面祥雲朵朵,金銀線勾勒,穿上之後別有一股子威嚴。

  此刻,她站在他祖父面前:「祖父,我是翰林了。

  梅文鼎面色複雜,他的兒子如今也不過是一舉人,本還想著,之後給某個缺,外放出去也行。
從今往後,衙門會越來越多,不會沒了差事乾。
誰知道孫女先一步得了官。
子不壓父,這是規矩。
意思就是,若是兒子出色,老子不陞官擋了兒子的路了,那老子就不如緻仕算了,省的阻了兒子升遷的路。
可如今倒是好了,兒子沒出頭呢,孫女先得了官了。

  想說點什麼,可這又能說什麼呢?
他不覺得這是好事,倒也不是因為孫女擋了兒子的路,更重要的是,「跟王家的婚事……還提嗎?

  梅開雲驚訝:「祖父,王家還會提婚事嗎?

  梅文鼎嘆氣,可咱們不提,人家更不好提了。
可叫自己提……這樣的孫女,他也不好意思提呀。

  梅開雲就道:「祖父,我不成親。
我要叫史書上留下孫女的名字。
提到梅開雲的時候,都會知道,她是梅家的後人!

  那是次要的!
你不嫁人,將來老了可怎麼辦呢?

  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就覺得,許是『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是對的。
知道的少,告訴她什麼便是什麼。
不像是現在,心野了,想要的更多更多了。

  女官,不僅男人看不慣。
好些女人也看不慣。

  越是一些官家婦人,越是如此。
十日休沐,蔡寶儀被告知家裏來人了,接她回家。
明兒是父親的生辰,她也該回去一趟。
其實,自打進了書院,她便再沒有回去過。

  一路回到家,到家已經晚了。
父親被上司臨時叫走了,說是衙門有事。
家裏繼母打發人叫她,避無可避,她帶著丫頭過去,卻不想一腳踏進廳堂就聽見繼母道:「……快去把門口洗一洗,男男女女,進進出出,不乾不淨的,什麼東西。
」說著,見她回來了,便陰陽怪氣的道:「人家都做了女官,怎麼你沒選上麽?
我這還說,大爺不中用,做了個小教書匠。
還以為咱們家的指望全在你身上,將來要出個女翰林呢。
沒想到,也是個不中用的。

  這個不中用的大爺,是說自己的親大哥。
大哥在老家,中了舉人,在書院教書為業。
但那又如何?
她從未覺得大哥不中用。
反倒是有個踏實務實的大哥,叫她一直覺得那是幸事。

  自己被訓幾句,無所謂。
但是扯到大哥身上,她卻容不得。
因此站住腳便道:「二十歲的舉人,未來可期。
不過這也不值得稱道,我倒是更欽佩苦學大半生,不惑之年終得出頭之人……」

  「你放肆!

  蔡寶儀便笑:「太太怎麼惱了?
哦!
您別多心,我說的不是鄧家老爺。
說來也難怪太太脾氣大,我差點忘了,鄧老爺是位老翰林呢!

  一個姑娘家輕而易舉的就能得了入翰林,鄧大人這種以翰林清貴自居者,臉面何存?

  她說完,再不停留,直接往家門口去。

  可家裏的馬車卻不給她們主僕用了。

  丫頭在後面問:「姑娘,這下怎麼辦?
」天都黑了!

  蔡寶儀咬牙,「走也能走回去。
」況且,城門口總能租到馬車的。

  主僕二人順著大街一路往出走,身上還帶著這幾天要換洗的衣物,然後一輛馬車從身邊過去,沒走多遠又停下來。
前面駕車的那人吆喝:「學妹,要出城嗎?

  蔡寶儀擡頭,見到馬車邊站著個人。
距離遠看不清。
她不好走的太近,那邊好似知道她的顧慮,便道:「學妹,車上是端爺。

  蔡寶儀心裏一松,快步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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