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374|故國神遊(35)三合一
故國神遊(35)
和婉從沒想過,因為她能驚動這麼多人。
也從沒想過,她能得了如此多的關愛。
說起來,她自小到大,過的委屈嗎?
倒也不曾受過委屈。
比起別的宗室女,她幸運的多。
自小雖長在宮裏,但親祖母也一直在宮裏,有親祖母的呵護,她也並不知道所謂的委屈是什麼。
祖母告訴她的道理便是,一輩子都別跟比不過的人去比,那不是跟別人較勁,那是跟自己較勁。
於是,她當然就不會去比。
自家的阿瑪比不上皇上,自己跟和敬也就更加比不著。
況且,她也不覺得和敬打小就比她過的更好。
她額娘是皇後,可皇後的事挺多的,一天到頭的,也就早上請安能見一面。
剩下的時間,皇後不是要照看皇子,便是要處理宮務。
今兒有命婦要見,明兒不定又有旁的事。
反正她不覺得和敬比她見皇後見的次數多。
後來,更是親弟弟一個一個折損了。
傷心難過再所難免的。
反之,她雖在宮裏,可隻有有空,大部分時間是跟祖母住在一起的。
阿瑪是隨時都能進宮,額娘也是一樣。
不說時時能見面吧,但三五天見一面總是不難的。
吃的用的,都夾在給祖母的孝敬裏帶進來的。
家裏的哥哥弟弟到了年紀是要到宮裏念書的,總也有機會見面的。
一家人這都好好的,可以說,她是心態平和的過了十七年。
到了年紀,皇上指婚。
她是和碩公主,帶著封號,有自己的俸祿,能有自己的府邸,這已是很幸運了。
可從京城一離開,她才隱隱感覺到,當少了這些關愛之後,她的生活並不是處處便利。
以前伺候她的丫頭,太後挑走作為她的試婚格格,早一步成了額駙的女人。
後來……這些丫頭她不再要了,總覺得瞧著她們彆扭,然後她們理所當然的就住在駙馬府裡。
她身邊的嬤嬤也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好說話,處處都有很多的規矩管著。
自從成親以來,她跟額駙見面的次數兩隻手就夠數了,頂多也就見過成十次。
好不容易見面,可每次說過的話也不過十數句而已。
一年多了,夫妻兩人說的話不及平時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一天說的話多。
她長在宮裏,見到的夫妻不多。
阿瑪和額娘算是一對,皇上和皇後算是一對。
阿瑪和額娘感情很好,但府裡也還是有側福晉。
都說皇上對先皇後感情至深……曾經她深信這話,後來成親了,知道男人女人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她在心裏就不再心了。
知道額駙府裡有別的女人,她會不舒服,特別不舒服!
尤其是知道額駙身邊的妾室懷孕了之後,這種不舒服就更多了。
而後,她疑惑了:到底是她自己太善妒了,還是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錯的。
早前,她還盼著額駙過公主府來。
每日裏掰著手指頭數,隔上一段時間,覺得提出來召見額駙不會被嬤嬤說的時候她才敢提出來,那時候她總是帶著點小歡喜等著額駙。
可後來,她連召見的慾望都沒有了。
嬤嬤攔不攔,她都不想見。
阿瑪已經叫人敲打過府裡的奴才,常居京城這些奴才也不敢過分。
但是她突然不想見對方了怎麼辦?
看見額駙就想起額駙府裡懷著身孕的女人,她就是覺得反胃噁心。
可偏偏的,這些話能跟誰說?
宮裏的太後早年難道不是妾?
自己的親祖母難道不是妾?
皇上和阿瑪難道不是小妾肚子裏蹦出來的?
所以,她能說嗎?
若她隻是王府的格格,她能任性的這麼說。
但是她不是!
她不止是王府的格格,還是皇家的公主。
作為公主,有時候說話更得小心著。
一不小心說錯了,可能帶來的就是潑天大禍。
便是額娘問她,她也隻是說想過的清凈些。
是的!
從婚前的希翼,到婚後的歡喜與期待,再到現在的矛盾與糾結。
她覺得除了不喜歡,好似再也說不出去其他的來了。
可說出這個話的時候,額娘當時愣了,她大概有點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她能說的話隻有:要個孩子吧!
有個孩子之後……額駙就隨他去吧。
還得再給他生個孩子?
她想不明白她貴為公主,為何妥協的隻有她。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就被大哥給拉來了。
以前吧,她雖不是小透明,但也絕對不是人見人愛的小可愛。
可如今,皇上叫人親自送了賞賜,皇後身邊的嬤嬤將公主府的管事都帶走了,這勢必要看是誰給了她委屈,又送了不知道多少東西,能堆滿一間房。
阿瑪額娘戰戰兢兢的,覺得虧欠了她,儘可能的要補償她。
六叔已經在他的莊子邊上劃出了十畝地,說是建個小別院給她以後住。
大阿哥一早叫人送了兩隻綠眼睛貓崽來,給她養著解悶的。
連宮裏的太後,也打發了人來,給了兩匣子首飾,說了很多話。
今兒一早,她過來請安。
還見到了隻在傳說中聽過的皇瑪法。
皇瑪法笑著朝他招手,叫她近前去。
她過去了,坐在皇瑪法邊上,瑪法擡手摸她的頭,隻說了一句:「受委屈了。
」
這一句話一出來,她的眼淚不知道怎麼的就下來了,然後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是孫女不懂事。
」
「胡說!
」大手溫暖又輕柔,「那樣的事你不用懂。
」
不用多說,和婉篤定祖父知道她為什麼難過的。
然後,她聽瑪法說:「你以後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德勒克若是不好,和離了便是。
你才多大,以後瑪法給你找更好的。
」
德勒克是蒙古巴林博爾濟吉特,如今德勒克被放在內廷行走,若不是看在和婉的面子上,弘曆也不會這麼優待他。
和離這話一說,和婉連哭也忘了。
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她瑪法,然後不確定的再叫了一聲:「皇瑪法?
」
四爺哈哈就笑,這孩子迷糊上來的樣子有五成像莫雅琪。
早些年沒跟莫雅琪那麼親近……如今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更何況眼前的這孩子是孫女,小一輩人了。
親近些也無妨。
和婉就覺得鼻子受力,等反應過來,不由的瞪大眼睛,她被皇瑪法刮鼻子了。
四爺卻起身,「這裏給你留個院子,有伺候的好的人就帶過來。
這裏地方不小,你隨便轉,隨便玩。
」他今兒還有的忙呢,起身了就跟桐桐道,「晌午叫人把飯送過去,我就不特地回來了。
」
嗯!
林雨桐應著,就送四爺出門。
和婉已經起身打算去送了,結果發現她要是跟著會不會多餘?
因為祖母正往出送祖父,可祖父卻反拉著祖母的手。
兩人低聲說著話。
祖父說,「今兒還是想吃涼麵,天還是熱,吃點涼的爽氣。
」祖母說,「晚上吧。
面裡放蒜你下午沒法見人了。
」
院子小小巧巧的這麼大點的地方,幾步路就到了門口了。
祖母堅持送出去,祖父一路都拉著祖母的手。
這一刻她就想,這才是夫妻。
沒有討好,沒有刻意,更不會見外。
不像是額駙……躺的床的內側還是外側,都要先恭敬的問過她的意思。
這麼想著,大概委屈的不止是自己,還有他吧。
在自己的身邊,他不是男人,不是丈夫,而是一個被召來行房的工具。
林雨桐回來,見她怔怔的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似得。
她拉著這孩子,「過來搭把手,看看園子裏的藥材去。
」
和婉低頭,收斂了情緒,一路跟著。
「今兒得把這薄荷給收了。
」林雨桐蹲下去,拿了小小的鐮刀,「你幫著放籃子裏。
」
和婉應著,慢慢的蹲下來。
她沒話找話,「這東西也不值錢,兩文錢能買一大包。
您種這個幹嘛?
想要什麼樣的,叫人給送來便是了。
」
「要是再沒這點事做,你說我一天到晚該做什麼呢?
年紀大的人,弄一花房,養幾隻寵物。
把這些花啊草啊,貓呀狗的當寶貝,不是那些玩意真那麼寶貝,而是這些所謂的寶貝他們為此花費了時間,傾注了心力。
別管什麼,用了心了,耗費了時間了,那就多了捨不得……」
和婉心中一動,她並沒有為這段婚姻耗費了多少心力和時間,捨不得嗎?
沒有!
可能和離嗎?
不能!
便是公主早早死了丈夫的,還不一樣得在塞外守寡。
更遑論好端端的卻要和離?
不說旁人的流言蜚語,便隻看著皇瑪法和皇祖母心疼她,她也不能這麼肆意。
皇家長大的孩子,有些東西不用別人教自己也早就懂了。
她不能因為自己這點事,叫皇祖父和皇上鬧不愉快。
說起來,皇上對她這個侄女,已經是極好了。
非要跟人家親生的比,那真是自己找不自在呢。
她低頭便笑了,「您的意思孫女明白。
也是我不懂事。
」
你就是太懂事了。
林雨桐不提這個話題,「咱先不說這個。
陪著祖母住上一年半載的,這總可以吧。
」
和婉這才笑了,「求之不得。
這裏比公主府舒服自在多了。
」放下心事,她也跟著興緻勃□□來,「中午咱們吃什麼?
皇瑪法想吃爽口的。
」
於是,中午林雨桐做了春餅給送過去。
本來叫錢盛去送的,弘暉不在家吃,要帶著去跟他阿瑪一塊吃,那就隨他去了。
張保拎著食盒,跟在小主子的後面。
從後面往前面去,路上是沒什麼人的。
都是原本書院的學生,如今不是在書院幫忙嗎?
現在也到飯點了,有端著碗筷往食堂趕的,也有拎著大桶,往書院外送的。
弘暉叫張保自己去送食盒,「我跟去外面看看,你先過去。
」
張保不看攔著,低聲應著。
弘暉過去幫抱著碗筷的同窗拿了筷子和大湯杓,叫他輕鬆一點才問說:「今兒隻有綠豆湯供應?
」
「還有包子和饅頭。
」這孩子也是一頭的大汗,「不過也沒多少人要,多是自己帶的。
」
正說著話呢,弘暉眼睛掃過一出陰涼處,然後愣了一下。
坐在陰涼的樹蔭下面,背著人啃麵餅的人是誰?
這人身上穿的明顯不是書院裏的學生穿的,書院外的報名人員又進不來。
走前再看,竟是肅英額。
他此刻坐在地上,手裏拿著燒餅,腳邊放著裝水的葫蘆。
弘暉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轉臉問同窗,「那人是幹嘛的?
」
對這人還真挺有印象的,「之前一直在書院門口,幫著清掃呢。
人來人往的,總有不幹凈的地方。
咱們也顧不上,多是晚上才清掃。
結果人家自己來的,自己帶著傢夥什幹活。
咱們去問,結果他隻說就是幫個忙。
我們見他確實沒往裏闖的意思,才叫他留下的。
剛才他是幫著擡東西,進了書院,有人已經交代過他了,不叫往裏面去。
他在這裏歇口氣吃頓飯。
」
弘暉沒言語,幫著把東西送到就轉身回了。
也沒管肅英額。
如此三天,肅英額天天來,每天最早到的,最晚走的。
也不求上門,就帶著小廝在門口幫忙。
第四天,弘暉才跟四爺說了肅英額的事。
其實德海在肅英額第一天來的時候已經稟報給四爺了,這會子弘暉說了,四爺才道:「你去吧。
你把人帶過來。
」
好人得你來做。
弘暉點頭,活到他這份上能低下頭的人,這股子韌勁幹啥都成的。
今兒第四天了,小廝舔著乾裂的唇,「主子,明兒還來嗎?
」
肅英額站在路邊喝水,看著三五成群的書生從身邊路過,他點點頭,嗯了一聲:沒有被攆走,就是默許。
他當然得來。
小廝苦著臉,「回去老爺必是要問的。
怎麼說呢?
」說又掃了一天的馬路?
「幫忙!
」肅英額低聲道,「就是來幫忙的。
」
可這個忙人家也未必見得需要有人幫呀!
這邊說一聲需要,朝中都有大臣跑來見天的在這裏掃馬路的。
肅英額掃了他一眼,「你不懂!
」
小廝閉嘴了,他確實是不懂這麼呆下去有什麼意義。
主僕二人歇了口氣,又繼續乾。
別看路不長,可這一天到晚基本不停的在這一片轉悠,那也累啊。
晚上回去燙了腳,躺在床上跟要死了一樣。
小廝覺得他這種伺候慣人的都累成這樣了,主子不定得累成什麼樣。
他一彎腰,隻覺得腰眼疼的厲害,可扭臉去看主子,還是那麼一副樣子。
他都有些心疼,小富小貴的日子過著不挺好嗎?
這麼折騰到底是為什麼呀。
肅英額咬著牙,不理別人打量的視線。
這種視線第一天的時候還叫他覺得稍微有些難堪,但過了那個過程,好像也沒什麼。
他不是阿瑪嘴裏說的什麼天潢貴胄。
他打出生起就是流放到熱河的囚犯。
他長大的地方就是那種四四方方的小院,一步也邁不出去。
他對現在的日子滿意嗎?
談不上滿意,但也說不到不滿意上。
自由不受限制,隻要願意,還是能靠著在普通人眼裏高人一等的身份輕鬆的賺到飯食錢的。
可是,日子不是這麼過的!
之前,阿瑪因為跟侍衛,跟一些在貴人們眼裏上不得枱面的人相交,而被當今斥責。
甚至是履親王和莊親王也受到了牽連。
說著二人作為長輩不知道管束阿瑪。
那個時候,他終於信了,信了阿瑪說的話,信了阿媽就是天潢貴胄。
因為那個親王們,是阿瑪嫡親的叔叔。
也終於信了阿瑪說的:當年,這些叔叔沒有一個比的過你祖父的榮耀。
知道這個時候,他心裏有過一絲歡喜。
但他不是阿瑪,他從沒想過什麼廉親王府。
他想的是,這個身份許是能叫日子好過些。
哪怕別人排斥,哪怕沒有宗親願意相交,他還是忍著白眼不曾遠離那些宗室子弟。
掙紮了這麼久,現在才發現,這裏是他能夠夠到的最靠譜的路徑。
別說才掃了四天,便是四十天,四百天,隻要對方不趕,他也會一直這麼掃下去。
宰相的門人還七品官呢,他隻要留在這裏不被趕走,那麼,在別人眼裏,這所代表的意義就是不同的。
正彎腰將石闆上的塵土掃到一處,就聽一個聲音道:「小爺,小主子有請。
」
肅英額擡頭,見到的還是張保。
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請進去,一時倒是愣住了。
張保笑眯眯的,讓出路來。
肅英額極快的調整了表情,朝張保拱手,「叫您見笑了。
」
張保含笑不語,心裏卻道:「果然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也就剛剛三十年,八爺府又要起來了。
」
肅英額跟著張保一路朝裡,進了一個掩映在林木後的小院。
院子裏的樹蔭下,正有人等著。
他擡腳疾步走了過去,到了跟前,弘暉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隻留下一句:跟上來。
去哪?
跟著這位小阿哥往正屋裏去,卻見榻上正坐著一個搖著扇子的男子。
這男子看著比阿瑪年紀還輕,此人是誰?
四爺也看肅英額,這孩子的面容其實不大像老八。
但是這股子韌勁倒是跟老八有些相似。
他指了指凳子,「坐吧。
」
肅英額拱手,依言坐過去。
四爺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永琅說你已經來了四天了,讓朕見見你……如今見了,瞧著你挺好,長的結實康健,想來你祖父泉下有知,也當欣慰了。
」
一個『朕』的自稱,叫肅英額意識到了什麼,他趕緊起身,立馬跪下,「奴才……」
「別奴才長奴才短的了。
」四爺叫他起來,「這些年你們過的不容易。
可別管成的敗的,要怨隻怨生在皇家。
你來的意思,朕知道了。
明兒你過來當差,以後怕是來不及回府,回頭就去找張保給你要一間屋子,方便在這邊歇息。
書院要開,這書目正在刊印。
印刷的事交給你,你去跟內務府交涉,趕在入學前,我要見到書冊。
」
肅英額領命,別的話沒有。
驚喜來的太快,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從裏面出來,他鄭重的給弘暉緻謝。
要不是這個小阿哥,他大概還得在門口繼續耗著。
弘暉帶著他往出走,「要跟內務府交涉,這也不是輕鬆的事。
這個你心理得有數。
」
這是頭一個差事,是考量。
弘暉能提點的這就這麼多。
要是這麼個差事都辦不下來,賞賜些田畝銀錢便是照顧,其他的事上,還是算了。
肅英額領命去了,走時並沒有帶小廝,還叫他繼續在這裏守著,報名這幾日,隻要門口人來車往的,他都得將這些清掃乾淨了再離開。
弘暉回去跟林雨桐說這個事,此時和婉不在,回院子裏歇著去了。
弘暉說話也沒有顧忌,「恩恩怨怨的,不放在誰身上,其實都不會覺得疼的。
隔了一代人了,這點恩怨也該過去了。
可昨兒,我發現不見九叔那一支的後人。
」這就不正常了。
他之前也從沒關注過這個。
林雨桐之前也沒問,皇室宗親,從四爺這些兄弟這一輩兒論起,想想關係是不遠。
但放在各自身上比一比,有誰跟自家爺爺的兄弟家的孫子覺得很親近?
一見面就覺得,哎呀,我們也是兄弟,我們有血緣關係……沒有的!
到了『弘』字輩還算是堂兄弟,關係也還行。
再往下一輩,說實話,名字記全的都不多。
不查看族譜,都不一定說的清誰家有幾個孩子的那種。
林雨桐就叫德海過來,問九爺那一支怎麼著了?
反正弘晝現在住的府邸原先是九爺的府邸這沒錯的。
德海不知道主子娘娘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就把事情說了。
簡而言之,八爺的後人都能自由出入,為何九爺的後人就不能呢?
也不知道該說老九交際看人準呢還是不準。
他落難了,當年他救過的一個姓令狐的人人家來,隻說見見他。
他當時的情況不能授人以柄,當然不見。
可這人也有意思,竟然說是山陝的百姓都覺得胤禟很好,他們都願意輔佐有道之主。
這下完蛋了,山陝兩省呢,跟西北連城一片,這是要割土裂疆呀。
誰能容得下?
這不!
一直就這麼關著呢。
林雨桐聽完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了,先擺手叫德海出去。
弘暉自己都嚇了一跳,不過這種蠢事蠢人,也就九叔能結交到的。
十叔看著蠢,可人家辦過這麼蠢的事嗎?
他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四爺回來聽了這個話,緊緊的攥住了桐桐的手。
要不是有桐桐,他真不敢想像他要經歷些什麼。
有多少人的命運其實是被桐桐這隻蝴蝶給扇動的改變了的。
他不免嘆氣,叫人捎話給弘曆,叫他得空了過來一趟。
對老九這一支,別關著了,這都多少年了。
關的差不多都傻了吧。
德海隨後就拿了一串的名單來,是如今關押的九爺後人的名單。
林雨桐拿著翻了翻,面上閃過一絲不忍。
圈禁的人裡,還有一個老格格。
這孩子是老九的幼女,這孩子長大了,老九府裡就不成了。
給這孩子找的人家也不顯赫,就是一個陳姓人家,屬於老九的門人。
可真等出事了,陳家怕受牽連,陳家卻沒有守約娶親。
於是,這姑娘就這麼跟著家裏人圈禁到現在。
算著年紀,今年都得三十三了。
林雨桐在這個名字上點了點,想到之前看十三家現在的家譜。
四爺不可能不關照十三的後人,隻不過子孫多了,總得好好的看看。
看看各個孩子的品行,許多事來日方長。
十三府裡也住著一個特殊的人,這便是弘暾的媳婦富察氏。
這個富察氏是馬齊的孫女,她是望門寡。
弘暾死的時候才十九,婚事定了但是沒成親人就沒了。
富察氏家這姑娘就說要守節,十三沒答應。
後來富察家這姑娘就在娘家守節,再後來十三沒了,這姑娘又跪到王府門口,依舊是堅持要到王府守節。
最後王府長史給報上去,那位四爺便叫十三福晉收富察家的姑娘為媳,如今弘暾名下的兒子可都是從其他兄弟那過繼來的。
為的就是保障富察氏將來有子孫奉養。
這短短的幾天,隻在皇家裏,林雨桐就碰見了三個不幸的女人。
和婉這般,是婚姻不幸。
她便是尊貴為公主,在此事上也不得有半絲自由。
還有有守著貞潔牌坊的貝勒福晉富察氏,更有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嫁人的老格格。
身在皇家尚且如此,那這天下得有多少像是這三人一般的女子。
四爺要辦他的書院,要強國富民,要播下一顆變革的種子。
那她呢?
她從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哪怕她做的隻是進步了一小步,可天下一半都是女人,這一小步積攢起來,便是大大的一步。
弘曆被叫來的時候,並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他猜測怕還是和婉的事。
他發現他皇阿瑪現在每每都是把一些兒女小事當大事來辦的。
因此來之前,先把和婉的額駙叫來了,要去一起去。
事情過了幾天了,德勒克都不知道和婉被接走了。
皇上這一責罵,他才知道壞了。
公主被接走不是大事,但放著不管不問就是大事。
他嚇的臉都白了,「是奴才沒伺候好公主,奴才有罪。
」
有罪不用在這裏請罪,見了正主兒再說。
到了地方,德勒克並沒有被召見,而是讓留在了小院的門口。
和婉從他的院子一出來,就瞧見額駙在那裏站著。
她是進也不能,退也不能。
最近她一直睡的不好,被皇祖母紮了針,下午就困了。
一覺下去睡了兩個時辰,才醒過來。
想著皇瑪法回來了,她想過去坐坐,結果一出門就碰上一個不想碰見的人。
她站著不動,但是守在小院門口的奴才遠遠的見了她得行禮。
這些人一行禮,德勒克自然就瞧見她了。
他站在原地,側身面對他,恭敬的行禮,「公主,奴才來晚了,請公主見諒。
」
和婉朝前走了兩步,「知道駙馬公事繁忙,本宮也不好打攪。
駙馬勿要擔憂,本宮隻是陪祖父母住些日子而已。
」
德勒克緩緩的籲了一口氣,「那奴才就放心了。
」
和婉笑了笑,「駙馬要覲見?
」
「奴才等著召見。
」德勒克始終低著頭,不敢直面和婉。
和婉隻『哦』了一聲,「那你等著吧。
」她擡腳剛要進院子,見吳書來在門房門口站著呢,就忙打招呼:「諳達來了……是皇阿瑪來了吧?
那我來的不是時候……」
「正是時候呢。
」錢盛從裏面出來,笑盈盈的,「主子爺正等著呢,要不然面該坨了。
」
「哎呦!
」和婉先是驚叫,叫完了不由的就笑起來,「真是該死,起晚了,還叫瑪法等我吃飯。
」說著,她提著裙擺就朝裡跑去,腳步輕快,聲音裡透著德勒克從來沒聽過的愉悅。
應該是還沒進屋子呢,她就喊出來了,「皇瑪法,今兒的蒜泥還是孫女砸的呢。
」
德勒克不由的嘴角翹起,在錢盛看過去的時候趕緊低頭,「公公,不知在下……」
「等著。
」錢盛語氣平淡,不像是惱了,也不像是沒惱,轉身馬上就走。
德勒克要是再不知道老聖人對他不滿就見鬼了。
吳書來一嘆,朝駙馬走去,「駙馬爺,公主是君,您是臣,這本也沒錯。
可公主是女人,您是男人,這該也沒錯吧。
公主不需要奴才,公主若是想要忠心的奴才,內務府要多少給多少。
公主到了婚齡,需要的是丈夫。
您說,這道理奴才這老閹人都知道的道理,您怎麼就不開竅呢?
這位公主雖不及固倫公主金貴,可也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在老聖人這裏,那疼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的。
」
德勒克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應該是捅了大簍子了。
也還算是機靈,當即就跪下,不管裏面知道不知道,他跪下跪好,請罪總沒錯的。
吳書來這才露出幾分笑臉來,轉身朝裏面去了。
弘曆跟著一道兒吃飯,和婉跟四爺特別親近。
在知道皇瑪法疼她的時候,她的膽子自然就大了起來,一邊吃飯一邊說她剛得的貓兒,「……眼睛這麼大,綠汪汪的……」然後看弘暉,「分你一隻,要不等生了崽兒,再給你?
」
被當小孩的弘暉對著面色像長姐莫雅琪的和婉,多了幾分耐心,「你那兩隻都是女貓。
」
和婉:「……」連這你都知道?
她還挺喜歡這個小大人似得小阿哥的,主要是兩人都屬於過繼出去的,她覺得兩人應該是同病相憐的,不由的多親近幾分,「那你再幫我找個男貓,我拿女貓跟你換……」
「不用換,都給你。
回頭叫人找給你。
」
「要換的,反正我隻留一隻女貓。
」
弘暉看了和婉一眼,大緻明白了,和婉嫁的這個額駙身邊有別人,而她要的是唯一。
正巧的,吳書來進來了,稟報他主子事情,聲音不大,好似就是隻跟他主子說的,但一屋子誰都聽得見,他說:「額駙在門口跪著請罪呢。
」
弘暉直接接了一句:「請罪呢?
那你問問他,他請的是什麼罪?
別什麼罪都不知道,卻跪在那裏擺樣子呢。
誰家的姑娘不金貴?
別說嫁給她的是公主,便不是公主,難不成別人家的姑娘嫁給他就是去受委屈的?
」
吳書來一愣,他沒想到是這個孩子先開的口。
他看自家主子,自家主子也挑著眉頭看那孩子,然後微微點頭。
他再不敢耽擱,直接出去了。
弘曆倒是沒說旁的,多看了弘暉幾眼然後就收回視線。
皇阿瑪真的調教的很好,他得回去問問,自家那幾個孽障有沒有過來報名。
和婉拿著筷子一時有些坐立難安,弘暉給她夾菜,「吃呀!
蒜不是你拍的?
」
平時白肉都不吃的,不知不覺的,半碟子蒜泥白肉被她吃進去了,一點也不膩。
弘曆在兩人之間看了好幾眼才問和婉,「怎麼?
跟額駙拌嘴了?
」
和婉放下筷子要起身,林雨桐一把給摁住了,沒再提和婉的事,而是道:「如今見了和敬和和婉,我倒是起了旁的心思。
想著把宗室裡願意過來的姑娘,都聚在一塊。
別的倒是罷了,叫孩子們學學養生之法也是好的。
女人生養孩子那是一腳邁進鬼門關……你算算這年紀輕輕的,便去了的得有多少?
和婉其實還好些,閨女隨親娘,吳紮庫氏生養了那麼些個,身體瞧著也還好。
將來和婉要是生孩子多半是無礙。
可是和敬呢?
孝賢走的時候才多大?
」
又是身體的事。
孝賢不僅自己去的早,生下的孩子也多是早夭,活下來的隻有和敬。
弘曆如何不怕,「兒子叫和敬常住園子,常過來。
」
「隻和敬怎麼好?
撫蒙的時候,宗室格格有一個算一個。
如今有好事了,反倒是不記掛她們?
」
弘曆忙道,「皇額娘說的對,回頭就讓皇後去辦。
」
林雨桐就給弘曆夾菜,「知道你寬厚,必是有許多抹不開面的人要賞恩典的。
你隻管賞下去,我替你兜著便是了,臣下家的孩子也行。
咱家的孩子都是宗室的格格,每個人帶兩個伴讀也是使得的……」
先把這個女子書院的架子搭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