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355|故國神遊(16)三合一
故國神遊(16)
在這個小院並沒有住幾天,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馬車上了。
他的身體並沒有好,以他對這個身體的了解,這個身體沒好的大夫調養,不太容易養好。
而這些人,似乎很看重他,但卻也未必看的那般重。
能跑進山裏的孩子,若說是家在附近,跑山上迷路了,沒能回家,這個還算有可能。
但聽這些人的意思,這孩子的家似乎是在南邊。
弘暉就更少說話了,南北的腔調不同。
他不可能一開口就說一口地道的南腔。
不過是滿朝的大臣,南邊的大臣要比北地多的多,尤其是文人。
想跟這些人打交道,聽懂人家說話是最基本的。
別管哪裏的方言,聽懂沒有障礙,會說就有些強人所難。
因此上,少說多聽多看,這都不是處事的方式,而是保命的方式了。
這是夏天的大雨之後,因著天氣炙熱,路上倒也不至於泥濘。
但卻坎坷的多,坐在馬車上的滋味,並不是很好受。
天熱加上顛簸,悶在馬車上的感覺並不怎麼美妙。
他小心的觀察,陪著他的好像就三個人。
除了陪著他的婦人,其他兩人一個是黑臉的中年漢子,一個是年紀輕輕的小夥子。
小夥子把中年漢子叫黑叔,這個黑叔稱呼年輕的小夥子為小乙。
而一直陪著他的婦人,具體叫什麼他不知道。
黑叔稱呼她為嫂子,小乙稱呼他為嬸子。
這三個像是這個孩子家的僕從。
黑叔和小乙在坐在外面的車轅上,不怎麼主動跟他搭話。
婦人一路上除了小心的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之外,多餘的話也沒有。
弘暉不折騰,乖乖的配合,使得這一路上順利的很。
在馬車上,他最多就是挑開馬車的簾子朝外看看。
沿途走過的地方,他有了基本的判斷,這裏就是京城。
他此刻就在京城的附近。
他嘗試著在下車活動的時候留下暗記,看看會不會有人順著這些記號找回來。
可馬車走了一天,到了通州碼頭的時候,他就已經放棄了繼續留記號的法子了。
因為沒用!
這乾隆……他都不能確定是他孫子了。
蓋因眼前這個通州,實在是太陌生。
當年的通州作為南北水路的樞紐,其規模何等龐大?
隻因這一碼頭,通州已經變成了一座偌大的城池。
從通州到京城,官道的寬度大過任何一條道路。
可眼前呢?
跟當年皇阿瑪派他南下辦曹家的案子時候的碼頭沒多大的差別。
因此,他有些恍惚。
到底是發展的倒退了,還是別的什麼。
可若這是倒退……怎麼可能呢?
除非大的不可違背的災害,比如洪水呼嘯,一夜之間一個城池瞬間被吞沒了。
比如戰爭,戰火之下,什麼東西都保存不下來。
除了這兩種可能之外,還有別的嗎?
便是敗家子敗的快,那也不是一個帝王就真的完全能左右天下的。
別說天下了,就是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朝廷,那也不是皇帝一個人的。
那是皇帝連同百官的。
所以,這真不是說敗就能敗的,還得看從這個碼頭獲利的既得利益者,願不願意將好好的聚寶盆變成如今這個德行。
到碼頭上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原以為能住一晚,說不得能多聽點什麼來。
卻沒想到一晚上都不歇,直接上了船。
船並不是多好的船,但船艙看起來還不錯,這倒是有些意外。
在船上安頓好了,隱隱的能聽見船老闆和碼頭上的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問:「……這一趟得回了,昨兒船就被客官給包了,專等貴客呢。
如今好容易等來了,再不敢耽擱。
您要用船,得什麼時候呢?
要是十天之後……您放心在下一準就趕回來了。
」
另一個就道:「那你隻管忙你的,我在這邊的事多。
朝廷要給仁慧太子修陵寢,怎麼著也得把路子走通了,貨出手了才好回……」
再說什麼就聽不清楚了。
他得了一個有價值的消息——仁慧太子。
誰是仁慧太子?
不對呀!
秘密立儲之後,哪裏還有什麼太子?
而且,這太子是活的還是死的?
活著修陵寢的,那是帝王,誰家太子也沒那個膽子這麼早就大興土木的給自己修陵寢。
可要是死的……這倒是可能。
但這卻叫人心裏更難受,太子沒活到登基便薨逝了,朝廷是要出大事的。
心情起伏不定,腦子裏一刻不得閑,沒等想出個所以然來,船就動了。
其實想這些已經沒有價值了,便是知道如今是哪個不屑子孫,現在也不能如何。
因此,保命才是當下最該做的。
心思一定下了,他注意到了之前船老闆的話,他說:昨兒船就被一個客官給包了,專等貴客呢。
如今好容易等來了,再不敢耽擱……
之前上船的時候,除了自己一行主僕四人還有別的人嗎?
沒有!
那麼貴客就是自己?
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明兒他打算去甲闆上走走,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人。
第二天一早,他起的特別早。
還能聽見隔壁黑叔和小乙的鼾聲的時候,他就已經起了。
推開船艙的門,江面上的風帶著涼意,反倒是比悶在船艙裡舒服。
船老闆就睡在甲闆上,聽見腳步聲就趕緊起身,一看見是他就賠笑:「小少爺這就起了?
」
弘暉笑了笑,「老闆聲音小些,莫要驚擾了別人。
」
這老闆朝船艙的方向小心的看了一眼,聲音果然就低了:「少爺說的是,小的莽撞了。
」
弘暉卻順著船老闆的視線發現,他看的地方並不是黑子他們住的地方,而是另一邊。
也就是說船上還有更需要在意的人。
這人若是跟自己是一起的,為何從不露面。
這人若跟自己不是一起的,又何須專程等自己一行呢?
呵!
挺有意思的。
他在船上站了站,就又回去了,臨走隻告訴船老闆,他早飯要一碗米粥,兩碟醬菜即可。
這個孩子的腸胃,虛弱到吃別的都不成的程度了。
而從這天氣,他身邊好似也沒有那婦人總看著了。
多是船老闆過來給送些飯食,那婦人一天出現一次,看樣子也是身體不舒服,在強忍著的。
她……和他們都開始暈船了,暈的特別厲害。
這就更有意思了!
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是南邊人,家住在太湖邊上,他們是自己的舊仆……太湖邊上的人家啊,竟然會暈船?
拋開年份這個問題不談,隻說這個孩子的本身,他初步給了判斷,這孩子怕是遇到的不是一般的拐子。
因此,這一路上他不動聲色,卻最著重的還是養身體。
便是跑,也得有那個體力。
每頓吃什麼,他都告訴船老闆,一定是容易克化的。
吃完飯,雷打不動的去甲闆上走一走轉一轉,卻並不隨便搗亂。
在另一個船艙裡觀察他的人卻一天天的皺起眉頭來。
這堂主就說:「這孩子可不像個一般的孩子,絕對不是路邊隨便撿來的乞丐能有的樣子。
」所以,之前的誆騙這孩子的那番說辭對方到底信沒信,他有些懷疑。
還是得弄清楚這孩子到底是誰家的,別真把狼當成狗給養大了,那是要吃人的。
那老太監卻固執的很:「你要是想事情成,錯過了他保證你找不到第二個。
」
嗯?
「像!
太像了!
」老太監似乎有些恍惚,「長的像先帝的多,那模樣那氣勢……你覺得別的孩子學的來?
西貝貨想要以假亂真,那真不是長一張臉就行啊。
哪個帝王沒個替身?
可哪個替身因為長的像就替代了帝王了?
」
堂主被他給說服了,眉頭卻沒鬆開,「打從撿到他開始,就已經傳訊給堂裡的兄弟,叫他們留心打聽京城的消息,看誰家丟了孩子……這孩子右手的中指上有薄繭,這是寫字留下的痕跡。
」能這麼教導這麼大點孩子的人家,必然不是個沒名沒姓的人家,「可這也這麼長時間了,丟孩子的倒是有,卻沒有一個跟眼前這個孩子的特徵相符的。
」
誰家丟了孩子不著急?
老太監輕笑:「這是個聰明的小子。
堂主不知道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後宅,那是吃人的地方。
庶子被嫡母所不容,原配嫡子被繼母刻薄的比比皆是。
那麼大點的孩子,怎麼出現在山裏的?
還是那種的天氣!
你覺得一個明顯身體孱弱的孩子能自己跑到荒山野嶺去?
」
這堂主眼睛一亮:「有人要害他?
且害他的人還是家人!
」
「必是如此!
」老太監就道:「這孩子自從被救,幾乎是閉口不言。
想來也是知道咱們在誆他。
但為何一直不鬧呢?
那是因為他想活著。
堂主,對於聰明人,待之以誠,比欺之騙之,要有用的多。
」
這堂主對老太監還是信服的,但想了想之後他還是搖頭:「看看,看看再說。
」這麼大的事沒跟總舵稟報,不好擅自拿主意。
雖說看看再說,但私下對弘暉的照顧,卻更家貼心起來了。
第二天起來,弘暉身邊就多了個十一二歲的男童,端著熱水進來,咧嘴一笑,伺候弘暉梳洗。
反倒是那個婦人,打從這之後就甚少露面了。
船上的日子難打發,他就逗著這個叫李寶的孩子說話。
吃飯的時候,問李寶可喜歡這飯菜,最喜歡吃的是什麼。
這孩子到底隻是孩子,「蟹黃包……不過蟹黃包等秋裡才好吃,現在要是能有薄荷糕吃就好了……」
蟹黃包,薄荷糕,這可都不是京城的點心。
弘暉大緻有數了,就聽這孩子也問:「少爺想吃什麼?
等到靠碼頭的時候,小的叫船老闆給買去。
」他說著就掏出一串錢來,「少爺您看,我有錢的。
」
弘暉的眼睛卻猛的被那一串錢給吸引了注意力,他不動聲色的伸手,「我數數這是幾個……」
李寶咧嘴笑,「十八個。
」說著就遞了過去。
弘暉接過來,一個個的看過去,這一裏面有一個康熙朝的錢幣,有六個雍正朝的,有十一個乾隆朝的。
他的手在不自覺的時候有點抖了,將麻繩解開,將乾隆朝的都挑出來了,故意再那慢慢的數,「這是新錢,一共……十一個……」
李寶點頭,「少爺真聰明……我弟弟比少爺還大一歲,得數三五遍還數不明白,少爺看看就知道個數了……」
弘暉將六個雍正朝的錢往前推了推,「這個錢舊……更值錢了吧?
」
雍正朝的錢因為他的乾預,大多都換回來了,在外面流通的少了,卻反而更值錢了。
這李寶卻心道:這少爺之前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都沒見過小錢。
他的目的就是討這個少爺的喜歡,因而就耐心的道:「少爺,這錢都是一樣用的。
不分新舊……但要說值錢……嘿嘿嘿……大概真是吧!
物以稀為貴。
您看,康熙朝隻有一個了,雍正朝六個,然後就是乾隆……」
弘暉心裏一跳,忙問:「再沒別的了?
跟著三種都不一樣的。
」
李寶也不怎麼識字,但是錢上的字他認識,「康熙、雍正、乾隆……」他將三枚錢幣擺了一排,「跟這三種都不一樣的?
哦!
您是問康熙朝之前的錢?
那小的就沒有了。
聽說書的說那是順治朝……少爺要是想要,回頭小的留意一下,能換的就給您換來,給您看看……」
順治、康熙、雍正、乾隆,這是順序!
弘暉的手藏在袖筒裡攥緊,雍正下來是乾隆?
怎麼會是乾隆?
如果是乾隆,那麼,我是誰?
因為這個發現,他一路都特別沉默。
這位堂主私下裏問李寶:「可發現什麼了?
」
李寶搖頭:「有錢人家的少爺。
」說著又有些猶豫,「堂主,您看要不要給他些銀兩……」身上沒有一文錢要是自己也得犯愁啊。
於是,弘暉就看到李寶拿回來的幾個元寶,小小的,一個就是二兩。
這五個加起來也就是十兩。
他沒推辭,推給李寶一個,「明兒到碼頭上,買本書去。
」
李寶應著,自覺跟弘暉又近了一步。
半下午在碼頭上夜宿的時候,李寶果然下去買書去了。
他也不知道從哪裏的故紙堆裡買的舊書,竟是帶回來一挑子。
李寶嘿嘿笑:「碰上個敗家子賣租上的藏書,好些人挑挑揀揀的,一兩本肯買,全買就不肯……我一尋思,便宜給買下來了。
那敗家子急著去賭坊,懶得一本一本往出賣,就全折給小的了。
」說著,就指揮著挑夫從筐子裏往出拿。
弘暉就湊過去,拿起一本論語,拍了拍上面的石灰。
挑夫緊張的手足無措,「弄髒了……這可怎麼好?
」急忙用衣服下擺去擦。
弘暉給攔了,「無礙!
」又問說,「走水路還能運石灰?
」
挑夫鬆了一口氣,就怕叫他賠銀錢。
這會子不叫他賠了,整個人也健談了:「船上不能運。
這都是走陸路的。
一天到晚的,也是活多。
要不上今兒天陰沉,下半晌還沒空呢。
」
「之前在路上見船往京城運石頭,想來石灰是運不了的。
」
「運石頭和運石灰,弄到京城都是一碼事。
朝廷的事咱小老百姓也不懂,說是追封了個仁慧太子……」
「這太子是皇上的哪個兒子?
」弘暉一邊翻著手裏的舊論語,一邊問道。
「可不是兒子……說是追封的,說是皇上的哥哥,先帝爺的大阿哥……」
弘暉放下書,換下一本,隨意的問了一句:「先帝的阿哥?
」
「那可不嘛!
」這挑夫笑呵呵的,「雍正爺的大皇子,夭折了的……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成了仁慧太子了……」
弘暉手裏的書騰的一下掉筐子裏了:雍正爺的大皇子!
夭折了!
?
這裏還有個差點被忽略的詞——先帝!
那就是說皇阿瑪已經沒了。
乾隆朝沒有太上皇!
他緩緩的起身,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這天晚上,他又起熱了,迷迷糊糊的。
仿若回到了那個滿嘴血腥味的那天。
是啊!
若是那天,他沒有活過來,會是什麼樣子。
會不會如現在這樣,隻剩下一座墳塋,一個墓碑,什麼也沒有了。
到底曾經的經歷是一場夢,還是現在的遭遇是一場夢。
他有些分不清楚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原來是這麼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陷在他的思緒裡走不出來,卻把其他人急壞了。
李寶眼睛都紅了,「真沒怎麼著……突然就起熱了。
」
早前那婦人強撐著,拉了李寶起來,「堂主莫要怪李寶。
小孩子體弱,將養不好病情反覆也是不稀奇。
怕是之前就沒好利索,在船上又顛簸的厲害,這才來勢洶洶。
」
這堂主嘆氣,忙問外面大夫請來了沒有。
大夫倒是請來了,還請了不止一個,可給的結論都一樣,先吃藥,吃了葯看看,要是能扛過去,先把命保住再說。
這身體虧的厲害,得尋名醫調理才是。
一路到了太湖,住在了早就叫人準備好的宅子,這孩子的病情還是反反覆復。
每天靠灌湯藥和米粥勉強撐著。
把能請的名醫都請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
堂主都要放棄了,「算了,此法不成。
他沒這麼命數。
」
這婦人倒是動了惻隱之心,這孩子救回來一直很乖,從不鬧,懂事的不像個孩子。
這要是把小名搭進去,怪可惜的。
她私下找黑叔說這個事,「要不,再想想法子。
其實回京城也行。
說不定就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您看一路上,這孩子都沒事,到了江南了,這出事了。
」
這話也有道理。
可這不是怕別人給認出來嗎?
這萬一是個有來歷的孩子呢?
這婦人就道:「病成這樣了,要徹底的養回來,沒個三兩年都不行。
孩子長的快,變的也快,三兩年之後誰還認的出來?
我可都看了,這孩子身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胎記。
那誰想認……也不是平白就認的吧。
」
黑叔倒是猶豫了。
小乙對撿回來的孩子也怪憐惜的,就道:「黑叔,您還記得紅花會那個大姐不?
」
紅花會?
小乙就道:「咱疑心人家,可人家去找咱們了。
還在莊子裏給咱們留了銀錢。
想來不是朝廷的人。
天下反清復明的兄弟是一家……而且,您忘了,那位大姐說,紅花會有位神醫,連她身上的DU都能解開。
反正看了這麼多大夫了,太醫要是不能瞧,那就找咱們自己的神醫看看。
」
黑叔有些猶豫,但到底是起身,去找堂主了。
「紅花會?
」堂主皺眉,他也不確定有沒有。
現在各種的分支,隨便數數都有幾十號。
三天兩頭的換名稱,他沒聽過,但不能確定肯定就沒有,「你確定有神醫?
」
不確定,「但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您請的那位老宮人不是說除了這孩子,再挑不出來第二個能以假亂真的了。
屬下就尋思著,要不再試試?
」
這堂主猶豫了半晌:「我先給京城的兄弟們飛信過去,叫他們打聽打聽紅花會。
若是真有,再回去不遲。
若是沒有,在這裏養著說不得命硬就扛過去了。
否則,在路上加重病情,到了京城偏沒找到大夫,該當如何?
」
也有道理!
於是,在天氣慢慢轉涼,早晚溫度都有些低了的時候,德海搜集來的消息裡夾雜著一條很不起眼的消息:紅花會。
四爺掃到這個的時候一愣,隨意的問了德海一句:「這反賊倒是越抓越多了。
」
德海便知道說的是什麼了,接話道:「回主子的話,倒是不曾見過這所謂的紅花會的人,隻不過是有人在打聽紅花會,尋找紅花會的神醫。
」
找桐桐的。
四爺稍微沉吟了一瞬,正好想找那幾個盜墓的下墓穴去瞧瞧,這個身份倒是能用用。
他就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問德海:「紅花會的神醫?
怎麼一個神法?
」
德海倒是不疑有他,以為自家主子對神醫感興趣。
畢竟,能到了現在還奇跡的活著,且這麼年輕的活著,必然是世外神醫的功勞。
主子好奇紅花會內所謂的神醫,倒也不算奇怪。
於是就道:「這也是奴才第一次得了這個紅花會的消息,至於什麼神醫,之前當真不知。
請主子稍等兩日,奴才這就打發人打聽去。
」
四爺擺手:「連你都不知,那必是不想叫人知。
別的倒是罷了,翻不起風浪。
隻這神醫的事……你這麼著,對外放出消息,就說知道神醫的消息,也知道紅花會。
」
然後呢?
四爺就看他:「你覺得你們主子娘娘的醫術,還稱不上神醫?
」
是想下餌釣魚吧!
用『假』神醫,釣出那個真神醫。
隻是:「那到底是反賊,奴才怕傷了娘娘鳳體,若是有個萬一,奴才萬事難辭。
」
「急著找大夫,必是有病人,且是要緊的病人。
」四爺看他,「你覺得誰會去傷一個隨時能救命的大夫?
」
「是!
」德海說著,就退了出去,緊跟著就將消息給散了出去。
等人走了,四爺才回了內室,見桐桐拿著什麼東西皺眉在看。
「看什麼?
」四爺湊過去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字。
還都是『永』字輩,「看這個幹什麼?
」不用費心去記。
林雨桐合上冊子,「弘曆叫人送來的。
說是讓我給弘暉挑個嗣子,之前還想把永璜直接給過繼給弘暉,我直接給攔了。
這不,又送來這麼一個冊子。
」
完全是激情辦事,想起一出是一處,都不知道為什麼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出。
弘曆其實是聽弘晝說墓穴塌了,這才想要補償的。
算了一圈,能給補償什麼呢?
沒的補償呀!
乾脆給你過繼一兒子算了。
我那大兒子您不是喜歡嗎?
乾脆給我大哥當兒子算了。
四爺將冊子一推:「不用!
」
父子的緣分那都是上天註定的,他的弘暉在屬於他的地方子女雙全的,要誰的兒子要兒子?
林雨桐也是這麼想的,第二天叫人把冊子送去,隻說是知道他的心意了,但是真不必了。
說了很多肉麻的話。
結果弘曆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嗣子這個恩典給的特別大,但人家推了。
你說,這要是皇阿瑪和皇額娘心裏真的不認同他這個皇帝,覺得還想朝權利伸手,這扶持一個小輩豈不是正名正言順。
可是人家不要嗣子呀!
這說明是真的一點也沒起別的心思。
既然這麼著補償補償不上,他又下了一道聖旨,尊仁慧太子為皇帝,廟號仁慧,謚號端。
對著個死人窮大方,冊封唄,好聽就行。
林雨桐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就開始反思了,說我這是幹啥事了呀,叫他又感動的一塌糊塗,開始這麼示好了。
可想來想去的,也沒覺得最近怎麼著了。
對這位的腦迴路,正常人一般跟不上,她也隨他去了。
愛冊封什麼就冊封什麼吧。
可這卻氣的鈕鈷祿太後夠嗆,她真是覺得自家兒子巴結嫡母的樣子太難看。
現在也不是以前,不是在雍王府,得顧忌著嫡福晉,就怕日子不好過。
更不是先帝爺時期了,皇後跟弘時親近,怕皇後太偏著弘時,因為他一味的去巴結討好。
現在都已經是皇帝了,不說把當日的種種不公追討回來,卻還是低聲下氣的去討好人家。
這是什麼毛病?
!
這就跟伺候的奴才一樣,跪習慣了就不敢站著!
可這性子是怎麼養成的?
橫豎不是我養的。
那是誰養的?
是耿氏!
這麼一想,連耿氏也不好。
遠不是看上去那般沒心眼。
她叫人請耿氏來,桂嬤嬤才道:「您忘了,裕太貴妃如今是『皇考皇貴妃』,已經被和親王接回王府奉養了。
」
「宣!
」鈕鈷祿太後哼了一聲,皇貴妃了就宣不得了嗎?
旨意一出園子,在園子附近劃拉地皮的弘晝就知道了。
一邊絆住了傳旨的太監,一邊打發人回府裡去。
太後這是心裏不舒坦,找人撒氣呢。
自家額娘這不去還不行,去了就沒好,趕緊的,給送皇額娘那裏避避風頭,「隻叫福晉去園子裏,跟太後說說話。
您告訴福晉,之前說的那個事現在能說了……」
傳話的不明白這話裡的機巧,但總算無誤的給傳到了。
於是傳旨的去的時候撲了個空,家裏的主子都不在。
去哪了?
往園子裏去了。
鈕鈷祿太後沒想到,來的是弘晝媳婦,「你額娘呢?
請不來了?
」
吳紮庫氏還算了解太後,捧著一下子的金色珍珠就過去了,「這是我們爺特特為您尋來的。
您瞧瞧,本來想給您打成首飾的,誰知道我們家爺嫌棄我眼光不好,時候是要論起打扮,還得是皇額娘您吶。
這不,巴巴的給您送來的。
剛才進了園子了,才聽說您去宣旨了。
這可不趕巧,額娘不在府裡……」說著附在太後耳朵低聲說了一句。
鈕鈷祿太後更不高興了,去了那邊!
去做什麼的?
爭寵的?
一大把年紀了,為老不尊的。
吳紮庫氏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在邊上小聲的道,「是我們家爺攛掇著去的。
不知道怎麼的,興頭就上來了,說是挖了個金山……」
鈕鈷祿太後一愣:「這可不能胡來!
」
吳紮庫氏就笑:「皇額娘,我們家爺胡鬧是胡鬧,但有些事他不敢碰。
他說的是園子附近馬路兩邊的地……」然後把怎麼經營的那一套給說了。
緊跟著就是許多的奉承話,「別說萬歲爺偶爾來園子裏住,就隻您一年裏哪怕在這裏住上一日,這周圍的地那也是寸土寸金。
我們家爺就說,守著皇額娘,那就是守著一座金山。
他是想孝敬皇額娘的,可您也知道,現在手裏的銀錢都緊……尤其是這一回,因著抽那個福壽膏的緣故,白銀就罰了十萬兩。
不怕皇額娘您笑話,這都動了兒媳婦的嫁妝銀子了。
這不,我們家爺就動了這個心思了……試著跟萬歲爺提了提,萬歲爺將我們王爺給攆出來了,說是丟不起這個人。
」她說著還咯咯咯的笑,「這不,又攛掇額娘去莊子上了,看看有用沒用。
不過兒媳覺得,估計是沒用。
我們爺說,萬歲爺在正事上,還是肯聽皇額娘的。
」
鈕鈷祿太後的心氣平了一些,但還是道:「知道沒用,還去莊子上?
」
「去莊子上是假,叫兒媳來您這裏是真。
」說著就低聲道,「一年這個數……」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萬兩黃金?
」鈕鈷祿太後愕然,「當真這麼多?
」
吳紮庫氏低聲道:「這還是保守的。
若不是怕咱一家做這個太犯忌諱,隻怕再翻三五倍都行的。
」
鈕鈷祿太後拉著吳紮庫氏的手,「本宮在宮裏,能需要什麼開銷?
不過到底是養了弘晝一場,他過的不順,我這心裏怎麼都放不下。
園子是皇家的園子,這周圍都是皇家的地方,荒著也是荒著,用用怎麼了?
方便了覲見的大人們,豈不是好事?
本宮看這個事可行。
」
吳紮庫氏就笑眯了眼,「皇額娘說行,那必是行的。
」說著,又離鈕鈷祿太後近了些,「我們爺之前叫我進宮的時候千萬跟您說一聲,莊子那邊其實就是活著的死人,您何必計較呢?
往後,您這年歲也慢慢長了,我們家爺總是盼著您無病無災,百歲千年的。
您也知道那邊的醫術,真要到了要緊的時候,您說,這得一起死回生的神醫多難呀!
那邊便是王,那也是莊子裏的王。
您是整個大清國都尊著的王,那邊怎麼能跟您比?
您啊,這麼一想,心一寬,您再尋思尋思,我們家爺這話是不是還算有幾分糊塗道理。
」
鈕鈷祿太後一愣,然後拍了拍吳紮庫氏的手,輕嘆了一聲:「如今啊,敢跟本宮說這個話的,也就你們兩口子了。
」這個話真是好話。
人越老,越是怕死。
最近一生氣,頭疼胸悶的,也不全是裝出來的。
你說這要有個大夫,在身邊調養著,豈不是好。
也不要多年輕的容貌,隻要身體康健就好。
吳紮庫氏一臉的不好意思,帶著幾分赧然的道:「不瞞您說,這要不是和婉出嫁了,兒媳都想把和婉送去跟著學了……」
鈕鈷祿氏眼睛一亮,這個想法好。
打發丫頭去學,肯定不現實。
不說那位教不教的,就隻弘曆那一關也過不去。
但是宗室人家的女兒卻是可以的。
別說是宗室了,就是勛貴人家,怕是也願意的。
這些宮裏的妃嬪們,也巴著有人能學會呢。
她打發吳紮庫氏回去,「過些日子再叫你進來說話。
」
鈕鈷祿太後盤算了一圈,宮裏的公主沒有合適的,弘晝那邊也沒女兒,弘瞻還小。
她想到了履親王,履親王家的閨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了,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她著人又去宣召履親王,而履親王此刻也從落網的反賊嘴裏,打聽到了另外一個神醫。
紅花會——神醫!
弘暉昏昏沉沉的又被送上船,這回的船舒服多了,伺候的還是李寶,這孩子最近念叨的最多的就是紅花會的神醫,此番進京,是為了求醫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