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427|轉向人生(8)三合一
轉向人生(8)
「二姐,我幫你把包拿房間裡吧。
」文韜伸手,去抓放在門邊的包。
「不用……我自己來!
」金文心的臉紅了一下,她的包一路是爸爸幫著提的,裝著舊衣服的手提袋,是林姨幫著拿的。
這會子都放在鞋櫃的邊上。
她看見邊上還放了兩個書包,那就不是說因為嫌棄她的東西臟才放在那裏的。
一般進門的大件都這麼放的。
她小心的記下來。
但還是覺得叫人家看見她那像是從醃菜罈子裏拿出來的包,有些羞慚。
文韜面無異色,「沒事,我幫你放進去,順便帶你看房間。
」
陳丫和文竹一看見那格格不入的包,眼裏都若有所思。
文竹本來還噘嘴,沙發邊上放了太多的購物袋了,肯定是又帶這個新來的買衣服去了。
可看著那樣的包,便是裏面都裝了衣服,又能是什麼樣的衣服?
她收回視線,身後把購物袋拎了幾個遞給陳丫,「大姐,我一個人拿不了,咱倆拿了給二姐送去……」
陳丫默默的接過來,順手還抓了大部分的袋子,轉身先走了。
那麼大個人了,幾個購物袋也提不了!
怎麼就那麼嬌氣!
文韜正在那邊說呢,「這個房間事採光最好的房間,外面帶個小樓台,能養點花草。
」
這邊的房間不止是採光好,還有裏面的窗簾床單傢具的配色,溫暖又明亮。
床邊鋪著半弧形的地毯,雪白雪白的,包都沒法在上面放。
陳丫進去沒說話,將購物袋給放在衣櫃邊上了。
文竹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是不滿把最好的房間給了自己嗎?
文韜搖頭,不是這個意思呀!
她就是那麼個性子。
他在這邊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呢,結果外面的兩人又撞一塊了。
文竹冒冒失失的,撞陳丫身上了。
哎呦!
跟撞鐵闆上一樣,「大姐,回頭該買木瓜了!
海帶也行!
」
陳丫腳步一頓:「嗯!
有法子補救的短闆就不叫短闆。
也不算太可憐。
」
文竹:「……」所以沒法子補救的短闆——例如自己胳膊短,吃啥都不頂用唄。
有點被內涵道的感覺。
好生氣喲!
可人家走遠了。
她氣哼哼的進去,就跟和衣服有仇似的,衣服架揮舞的呼呼的。
那邊金文心膽顫心驚,看著房間的佈置是挺歡迎自己的,可這態度,也沒歡迎自己的意思吧?
快哭了好嗎?
文韜戳了文竹一下,「你惹大姐幹什麼?
她就是那性子。
」
文竹意識到這個新來的比那個葯嬌氣一點,那個現在有點半熟的狀態,關係雖然不好吧,但偶爾懟一懟也沒事。
這個還不行,她隻得道:「大姐那人,相處幾天你就知道了。
反正不是好人,你說在這邊幫忙把衣服掛好,順便交流交流多好。
她幹嘛冷酷成那樣,對吧?
性子太壞!
」
金文心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是,隻得道:「看起來事難接近了一點。
」
哎呀!
終於有一個陣營的人了。
文竹特高興,然後把礙事的文韜趕走,主要是因為她手裏的購物袋是內衣,這些東西不能被弟弟看見。
再親近也不行。
文韜也不以為意,「那你們快點,等著吃飯呢。
」出去的時候路過陳丫的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大姐,準備吃飯了。
」
陳丫有點心浮氣躁,見到雲媚的衝擊一時半會的沒法擺脫。
誰能想到紅透半邊天的雲媚會跟自己有了牽扯。
那時候她在修腳店給人修腳,人家呢,萬眾矚目粉絲無數。
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想也無用,她從裏面出來,正聽見那邊文竹跟那個金文心說話,「先這麼隨便的掛著,這新衣服阿姨得洗的,洗了烘乾熨好了,就會整理好的。
你別管這些……」
金文心木著臉,「沒事,你放下我自己來就行。
」她手裏揪著她的包沒撒手。
這個妹妹有點太熱情,叫人有點不適應。
她想,她跟她是做不了知心姐妹的,因此特害怕她的掏心掏肺。
文竹注意力隻在被對方揪著的包裹上:「……」我難道會拿你的東西嗎?
算了!
假裝沒看見,也僵著臉擺手,「那二姐自己收拾吧……我先出去了。
」
嗯!
好嘛!
一個冷酷的不近人情,一個高冷的難以接近。
算了。
懶的搭理了!
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我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過。
嘟著嘴走到客廳,抱著林雨桐的腰貼著大人直哼哼,告狀的話放在嘴裏半天,到底沒說出來。
這兩個姐姐再是姐姐,可跟弟弟還不一樣。
她能隨便狀告弟弟,但是卻不能說這兩個姐姐半句不是。
這麼一想,眼圈都紅了。
林雨桐拍拍她的腦袋,「明兒帶你們出去,給你們都買幾件。
」
「好啊!
」她還是悶悶的。
母女倆正說話呢,後面有腳步聲傳來,「那個……」
林雨桐轉頭,是文心,她手裏正拿這一袋子東西。
像是哪個超市的購物袋,團成一團塞到角落裏了很長時間,然後又拿出來裝東西用了。
「那個……林姨,這是從老家帶的豆腐乾和手工掛面……」
林雨桐忙接過來,「是嗎?
現在很少能買到正宗的手工掛面了?
豆乾也是手工的吧?
」
文心忙點頭,「對!
是一個老婆婆自己做的。
當地人都得排隊買。
」
「那這可是好東西。
」林雨桐拿著就進了廚房,拆開一包直接撕了一塊塞嘴裏,「嗯!
勁道。
」
「什麼勁道?
」四爺從衛生間裡出來,洗了手準備吃飯,聽見桐桐在說話。
桐桐就把剩下的半塊豆乾塞四爺嘴裏,「你嘗嘗。
」
也就那樣了!
比桐桐做的還有差別。
但四爺還是道,「是比一般的豆乾好吃些。
」
那邊的阿姨就問,「要不要下一撮掛面,清湯的,一人吃一小碗。
這個豆乾切成丁炒了做臊子,味道也行。
」
那就做吧。
林雨桐又拿了幾片分給其他幾個孩子,然後才道,「本來就說工作計劃得調整,電視台的節目不想做了。
自己弄個團隊,做個美食專輯。
比如尋找古老的味道之類,純手工的最好。
之前還沒靈感,文心這一道豆腐乾幫了我的忙了,第一個專輯,我打算出個豆製品專輯。
」
文心並不知道這位林姨是幹嘛的?
不過她這麼說,她心裏有點小驕傲。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她之前聽說陳丫也才被接來,心裏還想著。
是不是之前林姨不想叫自己來,肯定是爸爸答應接了她女兒來,作為交換,她才答應爸爸接自己來的。
姥姥說給自己帶的東西不給別人,可自己收了那麼多東西,怎麼可能不拿出來?
家裏還有保姆,難道自己要偷著吃嗎?
不管對方是好是壞,她都不想惹麻煩。
跟在班裏一樣,他們可以不喜歡自己,遠離自己也可以,不搭理自己對自己視而不見也可以,隻要不主動找自己的麻煩,給自己一個安靜的角落就行。
她跟對方搞好關係,不管她是不是狐狸精,隻要給自己一個安靜的角落容身就行。
一年!
就一年。
撐過一年就上了大學了,可以不用住在這裏了。
東西拿出來,她是忐忑的。
這個家裏跟這樣的東西完全不搭。
可對方沒有嫌棄的樣子,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
她想,這女人要是狐狸精,也是個非常要段位的狐狸精。
她自己的修為太淺了,看不透這狐狸精,也抓不住這狐狸精的尾巴。
那她就假裝不知道她是狐狸精好了。
大大的圓桌,圍坐的滿滿的。
帶上保姆七個人吃飯,一共八個菜一個湯。
吃完飯,洗了澡,換上睡衣,躺在鬆軟的床上,這種感覺……金文心就想,其實姥姥說的不對。
姥姥說撿來的菜是一樣的吃,味道是一樣樣的。
可吃的時候才知道,真正鮮嫩的,吃到嘴裏是不一樣的。
姥姥說一周洗一次澡就行,要不然傷元氣,這種說法也不對,洗澡了躺下就是舒服。
姥姥說,睡衣那東西都是有錢人瞎折騰的,換來換去也不怕感冒。
可在家裏睡覺,穿著睡衣就是自在。
姥姥說,地闆上鋪涼席,一樣睡的好。
可睡硬闆床就是會肋骨疼,軟床就不會。
趴著也不會覺得胸口又疼又悶。
姥姥總說,有錢人都是被錢燒壞了腦子,便宜能買到的非要買貴的……可事實是,一分價錢真的一分貨。
有錢人不是腦子有毛病,人家就是花錢買舒服的。
這種東西,大概是沒錢沒體驗的過的人永遠不懂的吧。
第二天四爺也沒出門,桐桐說要出門,那他就陪著出一趟門。
出門就兩件事,一起逛街,一起在外面吃頓飯。
衣服這東西女孩就沒有嫌棄多的。
文竹是看上了就想買,她不僅給自己挑,她還樂意打扮別人。
自小修鍊的,她眼光不錯,尤其是有陳丫和文心這兩個已經長成的衣服架子,她自己沒法穿的,她都樂意推薦。
一款男女同款的背帶短褲,她喜歡的什麼似得,穿上也行。
但她沒長大呢,這玩意要是有兩大長腿,穿上該多帥。
她攛掇文心去試,文心穿著也好,但是氣質不對。
她就盯上陳丫了,「大姐試,大姐這氣質穿上得男女通殺。
」
「不用!
」短的她一蓋不穿。
文竹這麼熱情的,直接被一盆涼水潑下。
最後文韜買了,「不就喜歡嗎?
我穿給你看!
」
能一樣嗎?
文心就道:「我也穿不出去的……高中很少有女生穿成這樣……大家都是長褲子,短袖穿的都少……」涼鞋也不好意思露腳趾了,被人盯著看,好害羞的說。
她拉了拉文竹,「你大姐不是不買,買了也沒機會穿。
」
你大姐我二姐的,這個稱呼聽著怎麼那麼彆扭。
四爺和桐桐對視一眼,轉臉走一邊去了。
眼不見心不煩。
文竹看了陳丫一眼,她在家也是長袖長褲的……想想高年級的大哥哥大姐姐的,好像是沒怎麼見這麼穿的。
行吧!
這個解釋算是過了。
但是太喜歡了,到底是給她和文韜買了一模一樣的,就算是小短腿,我也有長成大長腿的那一天。
幾個人的事,四爺和桐桐並不管。
大人越摻和就越亂。
在外面吃了一頓火鍋回家,文韜的作業完了,文竹的還沒有,一回家就大呼小叫的,要趕緊補作業,要拿文韜的抄,文韜不給,姐弟倆從這個屋子追到那個屋子,吵吵嚷嚷的,都是他們的聲音。
兩個大的各自進了房間了,保姆湊到林雨桐跟前,「小林,這是心心房間裡要扔的。
我問過她的,她說叫扔了。
你看看……」
孩子的舊衣服,文胸皺巴的不像個樣子了,關鍵是那種帶鋼圈的劣質文胸,鋼圈已經戳出來了,戳出來的部分被處理過,處理的方式就是給上面纏上線……肯定是這東西戳傷孩子了。
疼了,破了,她不得自己想辦法纏嗎?
「我知道了!
扔了吧,隻當不知道。
」
阿姨一臉為難的又道,「丫丫不叫我給她收拾房間,都不叫我進去。
說是臟衣服她會自己洗,房間她會收拾……」
「那就讓她收拾,衣服她自己洗也行,但是晾乾後你抽空給熨一下再掛起來,叫她自己收。
」
行吧!
這家人經濟狀況挺好的,帶回來的倆孩子都有點奇奇怪怪的。
林雨桐沒工夫跟保姆解釋,這兩天她談好了老師,這得看看丫丫是想在老師上門,還是她上老師的門。
敲門後,得了允許才進去。
空調開著,丫丫坐在書桌上,看的是初中的書。
見自己進來了,她也沒有多躲閃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叫自己看她的水平。
林雨桐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周一你得開始上課。
現在是,要麼要老師上家裏來,你們在家裏上課。
中午晚上留老師在這邊吃飯。
晚上的話□□點才能下課。
一天一個科目換著來。
要麼你上老師家去……」
「不去!
」
別人的地方都不安全。
她會坐立難安。
「那就家裏來?
」
陳丫搖頭,小廳裡放著鋼琴,上面有文竹的獲獎照片。
可這幾天,文竹都沒有練琴,肯定是怕她不習慣這種聲音。
她要上課,隻怕文竹就沒法練琴。
再則,老在家裏,跟其他人撞上的概率就高,大眼瞪小眼的,挺尷尬的。
所以,「也不是想在家裏。
」
林雨桐對她這個回答不奇怪,「那就去外面的輔導班。
小區對面那棟寫字樓上,就有輔導班。
也有一對一授課。
」說著就點開手機上拍攝下來的照片,「他們這一對一授課,都是這種透明的格子間,一個大教室裡,十多個格子間。
也不是隻有你和老師兩人在,現在抓緊單獨補習的學生很多,裏面基本都是滿員的。
而且,你看……」她指了指圖片上的幾個點,「這都是攝像頭,可以連接到家長的手機上。
以便於家長掌握你們的動向,同時監督老師授課的情況。
另外,我考慮到女老師耐心比較好,你這個基礎差,我選的都是年紀稍微大點的,最起碼是已婚已育的女老師……這樣的老師耐心比較好。
」
話是這麼說的,但陳丫知道,她肯定是猜到什麼了。
知道自己不願意叫男老師接近吧。
選女老師本就規避來風險,結婚生了孩子的,確定那方面取向不會有問題,那基本是杜絕了遇到變態的情況。
林雨桐見她不反對,就道:「阿姨在家做飯,到了飯點,你回來吃就行。
要是認識新同學了,跟同學在外面吃也行。
不過提前要打個電話給家裏。
要是你覺得這個輔導班還過得去,那明天早上,我送你過去先試聽一下。
」
陳丫生疏的轉著手裏的筆,『嗯』了一聲。
行了,這是沒想要再說話的意思。
從這個這裏出來,才說去看看那個,結果裏面傳來說話聲,像是在跟她姥姥打電話。
那算了,先不說了。
金文心是在給她姥姥打電話,問她表姐的事。
她表姐的電話一直停機,她沒打通。
今早給姥姥打電話,說是表姐上學去了。
可這個點了,也該回來了呀。
她又打電話,姥姥就說,「她沒記住作業,去同學家寫作業去了。
」
不可能!
表姐哪裏有相熟的同學?
她也不愛跟人說話的。
她心裏慌了,現在她換了手機了,手機上也綁定了銀行卡,也有不少的零用錢了。
想了想,現在手機繳費,異地不異地的都沒關係的。
她用手機給表姐先繳了二十。
等了五分鐘,再打還是欠費。
她又交了二十。
再打的時候一樣是欠費。
什麼時候欠費這麼多了?
以前聽說有些同學透支幾百都不帶停機的,她和表姐的這種,不知道是不是經常欠費的緣故,這些運營商也狗眼看人低的很,有時候欠費幾毛他們就給停機了。
她抿著嘴唇又交了十塊,這次電話通了。
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心心?
你找過來了嗎?
在哪?
我去接你!
」
「啊?
我去哪找你?
不是……表姐,我剛才給姥姥打電話,她說你還沒回家。
你在誰家寫作業呢?
」
那邊沉默了足有半分鐘,「也沒在誰家……」
這話聽著失落,是因為自己沒有去找她嗎?
她嘆了一聲,「表姐,你要是沒地方去就趕緊回家吧,我爸給家裏安裝空調了……」
「你爸?
」那邊的聲音一下子高了三度。
金文心也驚訝:「姥姥沒告訴你嗎?
我現在在明珠市,不在家裏呀?
我爸昨兒接我了。
哦!
對了!
我爸給你把補課費交了……要是學校再要錢,你找姥姥去。
我留了不少錢給姥姥,說了有你上大學的錢,還有補課的錢……」
那邊好像沒聽到她後面的話,直言問說,「你爸接你回去了?
你在明珠市?
不可能!
」
為什麼不可能。
「他怎麼可能接你回去呢?
」那邊的話說的有些著急。
金文心愣住了,「不是……他是我爸爸,他為什麼不可能接我?
」
那邊又沉默了。
金文心總覺得哪裏不對:「表姐,姥姥之前說了很多假話,其實我爸沒不要我。
你別擔心我,趕緊回家去吧。
家裏開了空調挺涼快的。
對了!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乘涼呢?
」
「我……乘涼?
呵呵……哦!
是挺涼快的,在……誰知道這是哪裏,反正很涼快就是了。
」
這麼嘈雜,「是在肯德基嗎?
」
「哦……」
應的很含糊,金文心就問說:「你不點東西人家不趕你嗎?
」
「你怎麼知道我不點東西?
我就窮酸的點不起是不?
」
不是!
不是那個意思。
表姐大概是生氣了吧,自己走的時候沒跟她說,她肯定生氣了。
對方生氣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緩兩天她自己就好了。
於是她悶悶的道,「那表姐你趕緊寫作業吧,我掛了。
」然後就真的掛了。
因為這個電話,她的心情驟然不好了起來。
物質好了,但是沒了親人沒了伴兒了,孤單一下子就撲面而來。
尤其是在外面兩個孩子打打鬧鬧的情況下。
她翻翻手機,電話號碼除了姥姥姥爺小姨大舅舅媽還有表姐的之外,也就是新添了這邊家裏幾口人的。
她的世界好似就這麼大點。
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可憐。
才要放下電話,姥姥又打來了,「姥的寶兒,你跟姥姥說實話,那個女人有沒有為難你?
」
「沒有啊!
」金文心那點自怨自艾瞬間沒有了,「她帶我買了很多衣服,花了好幾萬,家裏的洗面奶擦臉油什麼的都準備好了,我的房間也是最好的,佈置的跟電視劇裡的一樣……等小姨回來,我跟小姨視頻,您看看就放心了……」
「傻寶,她哪裏花錢了?
花的都是你爸的錢。
拿你爸的錢籠絡你,叫你爸說不出個不好來。
你可犯傻!
別人對你好一分,你就傻子一樣跟人家掏心掏肺,要這麼著,你被人賣了都給人家數錢呢。
你想想,說是給你花了幾萬,可一百的東西回來給你爸報帳報一千,你能知道裏面的貓膩?
以後不用她帶著買衣服,給錢就行,難道你那麼大了,不會自己買衣服?
多餘的錢攢在你手裏,比什麼都踏實……」
不是這樣的。
這買東西跟去超市一樣,那小票出來花了多少錢那列的清清楚楚的,一項就是一項。
怎可能就買一百報一千呢?
跟姥姥說不清楚,再說就以為自己被人籠絡了。
她應承著,「姥你早點睡吧,我都記下了。
明兒要上課,得早起,我都困了。
」
那邊又交代了幾句,熱了就開空調,別給他們家省電。
那女人說你你也別管,隻管找你爸去就行。
實在受不了了,她自己先掛了電話。
心裏那種彆扭的感覺越發的重了。
恍惚一夜之間,她從一個世界跨進了另一個世界。
對新世界充滿了未知的恐懼,但對原先的舊的世界,又有了一種從骨子裏生出來的厭煩。
繼而她又害怕,她應該就是姥姥說的那種白眼狼吧。
姥姥常說,養孩子不在花錢不花錢,這光是伺候吃喝拉撒,手把手的帶,給誰多少錢人家願意乾呀!
這天晚上,她又做了一個夢。
她站在泥濘了,一路朝前走,光就在遠處,可她就是夠不到。
這一覺睡的,隻覺得筋疲力盡。
一睜眼,她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哪裏是做夢做的筋疲力盡,分明是來例假了,雙腿沒勁而,知覺得肚子往下墜。
壞了!
沒有止疼葯。
外面天很黑,這才半夜三點多。
她沒有衛生巾,隻能去廁所用衛生紙了。
肚子墜漲的難受,隻有蹲著才稍微舒服一點。
她摸黑打開燈,下了床都快哭了。
床單被子都弄髒了,這都是新的呢。
以前弄髒了姥姥就說晦氣,得馬上得洗乾淨才行。
可沒止疼葯,她站直都難。
先把被子蓋好,明兒偷偷的洗洗,晾在露台上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然後這才小心的打開門,去了衛生間。
陳丫睡覺警醒,外面一有響動她就醒了。
聽到有人上廁所,她翻了個身。
等著對方上完廁所,門都關上了她再睡,要不然剛迷瞪了,又得被吵醒。
結果這一等,沒動靜了。
這得有小半個小時了呀。
家裏也沒誰有便秘的習慣。
她悄悄的下了床,從床下摸出水果刀塞到睡褲的褲兜裡,輕輕的打開房間的門,衛生間的燈亮著,金文心房間的門開著,燈從門縫裏透出來。
她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敲門,「你怎麼了?
」
裏面有低低的抽噎聲。
她推開門進去,金文心扶著洗臉池蹲在地上。
她嚇一跳,「你怎麼了?
」
「來例假了。
」金文心顧不上跟對方熟悉還是陌生,「那個……你有止疼葯嗎?
」
還真沒有!
「我給你買去吧。
」陳丫起身,「你平時用什麼止疼葯?
」
「米羅什麼片……」
陳丫點頭,「那我知道了……」那是一種兩三塊錢一瓶的葯,一瓶一百片,能吃很長時間。
正說著呢,對面主臥的門開了,「你們不睡幹嘛呢?
」
主臥比較深,在裏面不容易聽到外面的動靜。
但多少還是能有一些,林雨桐這不就醒了嗎?
陳丫就問:「家裏有止疼片嗎?
」
林雨桐一看就明白了,她拉了洗臉池下面的抽屜,「忘了跟你倆說了,衛生巾在裏面。
以後從這裏直接拿!
」然後抽出來給文心,「去換了。
」
金文心應了,去了裏面,出來的時候臟被子和床單已經被換掉了,床上鋪上了新的,還另外多了一個毯子,「用這個做護單,不會弄床上的。
躺上去吧!
」
可是還是很疼。
勉強躺平了,就覺得一雙溫熱的手貼在她的肚子上,又是揉又是摁的,很神奇的,幾分鐘的工夫,就不疼了。
她躺著看她,她的頭髮隨意的紮著,側著臉認真又專註。
表情卻越發嚴肅了,「常吃止疼葯?
」
疼了就吃。
每次都會疼,所以每次都會吃。
從小學來例假就開始吃了,到現在也吃了五六年了。
「住的地方是不是潮濕?
」她又問說。
那倒是沒有,五樓不可能潮濕。
「天熱的時候有沒有在地上睡過?
」
這個有!
每年夏天,家裏都熱的受不了。
他們就把水倒在地上,地闆濕漉漉的,然後鋪著涼席在上面睡,就能舒服些。
她沒說那麼詳細,總覺得那會顯得窮酸叫人笑話。
但還是點點頭,承認有那麼一碼子事。
「受了寒了。
」林雨桐就道,「明天也別跟著去聽課了,就在家裏躺著,看看電視也行,玩玩手機也行。
沒事,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她順手把放在床頭櫃上的礦泉水收了,「這東西放在空調屋裏,冰的很。
不能喝了,明兒給你這邊放個水壺,保溫的。
」
再說什麼金文心聽不見了,她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等人出去,就睡過去了。
林雨桐把這邊的門帶上,見陳丫還在外面站著,「有動靜怎麼不叫我?
你還真出去買止疼葯去呀?
不怕黑了?
」
「本來也不怕黑。
」陳丫生硬了回了一句,有些窘迫,轉身回屋去了。
之前升起的那點不自在,卻慢慢的散了。
說實話,看見她給金文心揉肚子,她心裏多少有些嘲諷的。
人家的女兒肚子疼,她自己的女兒肚子就不疼是不?
自己疼都是忍著,疼死也不吭聲。
她這個親媽也不曉得問一句。
可誰知道她從金文心的房間裡一出來,卻先責怪自己要自作主張,要跑出去買葯的事。
那點不平就散了。
說到底,她還是擔心她……吧?
金文心一覺起來,都九點半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粉色的暖壺,掀開蓋子當杯子,倒了半杯,熱氣蒸騰,但看著黑乎乎的,有點藥味,有點甜絲絲的棗味和薑味,喝了一口,有點燙,但一口下去,好像五臟六腑都暖和起來一樣。
換了衣服出去,家裏隻剩下保姆在。
「給你熬了粥,洗洗吃飯吧。
」說著又像是才想起什麼似得:「你林姨交代了,你床頭那個水壺裏的葯,飯前必須得喝了,得喝完,一頓不能停。
」
啊?
「那可是好東西,我來的時候都已經熬好了,你林姨熬了半晚上呢。
」其實是不是熬了半晚上她也不知道,但是東家人挺好的。
這後媽難當,給後媽說說好話又不費勁。
後媽不好當,可給陳丫當親媽,也不那麼好當。
這不說報名去嗎?
一說名字叫陳丫丫,老師愣了一下就問說:「要大名。
」
以為丫丫是小名。
丫丫就是小名,隻是沒人給她取大名而已。
陳丫的表情很是煩躁,林雨桐抽了她手裏的筆,抱歉的跟老師笑了笑,「我跟孩子再談談。
」
會客區陳丫大馬金刀的坐這,腳尖點著地面,腿一晃一晃的,表達著她對此事的不在乎。
林雨桐就問說:「戶口要另外辦,改個名字吧。
」
隨便!
不叫陳丫就不是陳丫了?
陳丫不還是陳丫!
越是表面不屑,心裏其實還是在意的吧。
林雨桐就試探著道,「我想叫你跟我的姓!
」
什麼?
陳丫不動了,愕然的看向林雨桐。
「林家除了我就沒人了,但是陳家不是還有一個妮妮嗎?
你姓林吧……」
「嗤!
」很不屑的樣子。
其實,林雨桐考慮的更多的是孩子的前途。
考大學對她是沒有影響,但是有些職業,她爸爸的情況對她是有影響的。
不管自身怎麼樣,隻憑著一個殺人犯父親,就會被拒之門外,連資格都沒有。
但是,她又不能將這些告知給孩子。
孩子現在的想法裏,她爸爸至少還是個愛她的爸爸,她在乎別人怎麼看就見鬼了。
因此,想叫她答應,話得另外說,「我父母就我一個,我叔叔執著著娶媳婦,也是為了給林家繼香火。
我不認同什麼香火不香火,但是……」
「明白!
」不就是我爸爸殺了你叔叔,林家到了你這代就斷了嗎?
「行啊!
姓什麼都無所謂。
」隻當是陳家欠林家的。
很好!
「姓林了,這名字換的徹底了你也不習慣,從YA這個音上,換一個字吧。
」林雨桐才要寫,筆被抽走了。
陳丫自己寫了一個『亞』,然後放下筆,無言的表達自己的態度:我就叫林亞。
林雨桐搖頭,「不行,亞的意思是較差,次一等的。
我的女兒哪裏較差,哪裏次一等了?
這個字不行。
」
陳丫在她說不行的時候差點發飆,可一聽後面的話,心裏的感覺怪怪的,心裏嗤笑她隻會嘴甜,可眼裏卻帶了幾分羞澀,跟著又寫了一個『婭』,這個可以了吧。
「不行!
」
「怎麼又不行?
人家那大明星的名字裏不也帶這個字。
」
「這個字,意為連襟。
偶爾也通『雅』。
」林雨桐從她手裏拿了筆,「那就不如直接用『雅』。
」
雅?
「那你得失望了,我一輩子也雅不起來。
」
林雨桐面容卻肅穆了,「雅除了你以為的意思之外,它的另一個意思是『正』。
正,即是正確的,規範的,之後才是高雅的,文雅的。
」她說著,就在紙上寫了名字——林文雅。
陳丫盯著那個名字,艱難的吞咽著。
是的!
正確的,規範的,這是她這輩子想要做到的。
一個坐過牢的人,從不奢望能擺脫粗俗,但如果能重來一次,她希望能做到,不犯罪,少犯錯。
可這些話用什麼來表達才是對的呢?
正確的,規範的,即正!
即雅!
心裏願意,嘴上還是嘟囔了一聲,「那乾脆叫文正好了。
」
「胡說八道!
」林雨桐瞪了她一眼,「你得給我回去好好讀書了。
『文正』兩個字是隨便用的?
」她耐心的跟她解釋,「自唐以後,文人做官,一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等將來死了之後,能得一個『文正』的謚號。
而作為皇帝,人家也不會輕易的就把『文正』兩個字賜給臣下。
以後讀史書的時候多留意,凡是謚號為『文正』的,無一不是當時那個時代的文人領袖。
就像是範仲淹、李東陽、曾國藩,他們的謚號都是文正。
你個小丫崽子,敢要這兩個字?
你這小身闆壓不住。
另外,得空了把曾國藩傳記讀一讀,當睡前讀物也行。
一輩子哪怕隻讀懂一本好書,也足夠你受用一生的。
」
陳丫不敢頂嘴,這些都是她一輩子都不曾知道的東西。
於是,報名的表上,她的名字叫林文雅。
而一周之後,拿到了親子鑒定報告,再去登記戶口的時候,戶口本上的名字也更名為林文雅。
同時,也在當地的派出所更換了身份證。
看著剛出爐的,屬於林文雅的身份證。
陳丫有那麼一瞬的恍惚,這世上多了一個林文雅,卻少了一個陳丫。
如果陳丫不是那個陳丫了,那還有什麼是不能變的。
她隻覺得,心裏的某個地方,好像開了一個口子,有一道微弱的光線從那裏照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