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飄霜,大殿內森寒的氣息把人壓得喘不過氣!
兩名侍衛快步進入,一左一右架起楊曦就要往殿外走去.
"皇上可否再聽民女兩句話?"她咬著唇,心裡在顫抖,眼神卻仍是堅定.
赫連勃勃瞧也不瞧她,揮手道:"不聽."
兩名侍衛原想還有一絲活路,卻不想皇上竟一點退路都不給她,兩人一怔,隻得架起楊曦往殿外走.誰都知道這個女人深受太子的寵愛,而皇上雖嘴裡不說,心裡卻是疼太子疼得不得了,這事以後翻起帳來,首當其_要倒黴的絕對是他們.
可,無奈皇上一點不顧慮太子,決意要處置這個弱不禁風的美人,勾舌之刑,就連見慣了血腥場面的他們都不忍想象!
"皇上可有見栩笑過?"不理赫連勃勃的阻止,也難得身邊這兩個侍衛沒有出手禁止她說話,楊曦大聲道:"皇上一定要奪去栩唯一的笑容麼?皇上,請三思!
"
赫連勃勃沒有回應.
楊曦閉上眼,身子因懼怕而簌簌抖了起來.
果然,太過伶牙俐齒不是一件好事,她太高估了赫連勃勃對栩的在乎,才會選擇了這樣一條險路.沒出息的淚簌簌滾落,心底因絕望而荒涼.
就在三人的身影將要消失在門外時,身後,赫連勃勃渾厚的聲音傳來,如天使妙音悅耳:"慢."
兩名侍衛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發話,一個"慢"字,尾音還未消散,楊曦已被帶回殿內.侍衛的身影轉眼消失無蹤,大殿之內便又隻剩下赫連勃勃與跪在地上的楊曦二人.
楊曦擡了擡手,很沒骨氣地擦掉臉上的淚,不敢看他,也不想看!
她畢竟是一縷來自未來的靈魂,這麼多年以來,自己從未想過僅僅就因為一句話,她差點被勾去舌頭,從此不能言語.
伴君如伴虎,這是頭一回她深刻地認識到這點.
"原來你還知道害怕."赫連勃勃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楊曦不說話,隻安安靜靜跪在那兒.
"嚇得不敢說話了?"他眼神復雜,心頭劃過一絲綿軟,聲音卻仍是冰冷."你說得沒錯,朕從未見太子笑過,所以朕無意治你,但,朕容不得太子身邊有這麼一個人,能讓他貫注所有的心神精力!
"
她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不敢說.
一個人說話是件無聊而無趣的事,赫連勃勃微微閉眼,身為一國之君,翻手間便能決定千萬人的生死,卻唯獨對這個小女人無可奈何.她確實說中了他的軟肋,他討厭被威脅,卻不敢冒險除掉她.無力感油生,看著那張脆弱的臉,竟有一點點想討好她的_動.
若是討得她歡喜,或許栩兒會多看他兩眼......
斂了斂神,揮去那些可笑的_動,他沉聲道:"明日選妃大會勢必要進行,朕可以讓你待在太子身邊,但你必須與太子妃和平相處,不可在暗地耍手段加害."
後宮悲劇,他見識的並不少."若讓朕知道你暗中蠱惑太子,不讓他接近其他妻妾,朕定會讓你生不如死,明白麼?"
br>
楊曦握緊掌心,低語:"民女明白."
她更明白的是,若赫連栩要寵幸其他女子,她根本無能為力.心底是懼怕的,傲氣卻是天生的,栩不會背叛她,若不信他,也沒資格去愛他!
隻是,必要時得要想個法子求得一面免死金牌,否則再遇到剛才那種情況,十個腦袋都不夠被砍的.這個赫連勃勃雖然深愛著妻兒,對她卻是毫無一點感情!
這一點,絕不能忘了.
赫連勃勃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正要開口讓她起來,卻見一抹明黃身影"嗖"的一聲閃入大殿,還未對他行禮,便已把跪在地上的女人摟在懷裡.
"你身子不好,不能長跪!
"赫連栩眼裡隻有他的女人,看她潤濕的眼角,一顆心驀地揪緊.
楊曦怔怔看著他,忽然撲到他懷裡,眼淚如斷線珍珠般落下.
她發誓她不是故意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掉眼淚隻會激化他們父子的矛盾,自己也會成為蠱惑太子的妖姬.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好怕......被他摟在懷裡,所有的委屈便如同決堤的潮水般蜂擁而至.
赫連栩疼得心房一頓抽搐,他一邊拭著她的淚,一邊狠狠盯著赫連勃勃,咬牙道:"你敢傷害她!
"
赫連勃勃表面平靜,心底卻因為他的怒火而又驚又喜.這樣的表情,他從未在這個兒子臉上看見過!
隻是可惜......他看了楊曦一眼,眼裡都是不屑:"你果然留不得."
妖媚惑主,唯恐天下不亂!
楊曦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夠檢點,她擦了擦眼淚,不說話.
赫連栩壓下怒氣後,隻是淡淡瞟了赫連勃勃一眼,忽然摟著楊曦便向殿外走去.
"你若敢動一下離開的念頭,朕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女人!
"赫連勃勃騰地站起,背上一頓涼意.
赫連栩回頭看著他,沉默.就在剛剛那一刹,他已決定了帶楊曦離開,越快越好!
"別以為朕看不穿你那點心思."赫連勃勃明明心裡害怕得要死,表面仍是一派鎮定.他花了多少心血,等了多少年才終於等來一個讓他心甘情願回到他身邊的大好時機,這次若他離去,這輩子恐怕再也不會踏入統萬城半步!
他的兒子他雖不曾與他相處多少時日,那性子他卻是了解得很!
"朕發誓,你若敢一聲不哼離開,天涯海角,朕一定會手刃這個妖女!
"
赫連栩右拳緊握,堅硬的指甲在掌心深深掐入,滲出一滴滴殷紅的血絲.
他沒有說話,赫連勃勃也不再多說一句,楊曦怔愣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如空氣般遊走在每一處,在這異常幽靜的空間裡,隻能聽到三種輕重不一的吸,以及不同頻率的心跳.
赫連兩父子四目相對,心思各異,仿佛誰先開口說第一句話,誰便輸了.
氣壓越來越低沉,吸越來越困難,對峙越來越緊張,那些流串在兩人之間的空氣無聲震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