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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2460章 為稻粱謀(最後一天求月票)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567 2024-09-12 12:59

  第2460章 為稻粱謀(最後一天求月票)黃泉的線索斷在有夏島,並不一定就在觀瀾客棧中。
但天字叁號房裡的情況最為複雜,是有夏島上最可能涉及黃泉水滴變故的地方。

  出現在這間客房裡的每一個人,薑望都會調查。

  隻是對朔方伯是“問”,對仵官王、都市王是“審”,對田安平是“看”。

  田安平這樣的人,問不出結果,審又不能審,威脅毫無意義,隻能自己來觀察。

  作為九宮天鳴的親歷者,雲頂仙宮的主人,薑望自然知道霸府仙宮回鳴何處。

  田安平和尹觀的萬仙宮之爭,他也是知情者。

  後者至少說明田安平對仙宮本就有一定的了解。

  朔方伯對田安平的猜疑雖然還隻是猜疑,但在薑望心裡,已經有了幾分推定。

  而田安平如果是這樣一個人,早在多年之前,就敢為了霸府仙宮,對齊國名門天驕痛下殺手,那他有沒有可能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薑望和田安平其實交集不多,之所以對田安平有惡感,主要來於這人對他朋友屢次的威脅。

  口出狂言的人非常多,動輒威脅的人也不少,謝寶樹還曾酒後揚言要打斷晏撫的腿呢。

  之所以田安平的威脅格外激怒他,是因為田安平這個人很不一樣。
不同於其他人隻是嘴巴上逞兇,田安平這種無所顧忌的人,很有可能把威脅實現!

  所以他一劍貫喉,以此為永遠的警告。

  這片潛意之海,如岩似鐵,不讓人窺探涓滴,也長久不見波瀾。

  說明田安平內心非常封閉。

  也說明在意識的領域,田安平也是此道大師。
他甚至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有無用的雜念產生,可以永遠收束自己的念頭。
他的每一顆意念,都能專用於修行或者思索。

  當然,薑望坐在他現階段絕不可能企及的地方。

  這一扇門,一張椅,一尊靜坐的身影。

  是他邁不過去的坎。

  田安平無論從何時,以何種角度,如何遠眺,都隻能看到一朵尋常的雲。

  而薑望靜靜地坐在這裡,看萬萬裡海波平,看浪如鑄鐵,看一個以瘋狂著稱的人,無比堅固的內心世界。

  下面這片海,如此沉晦,其中潛藏的危險,無以名狀。

  當然對薑望來說,不過是稍微晦暗一點的漣漪。

  所謂“恐怖天君”,完全無法帶給他恐怖。

  他將一直注視這片海,他將注視田安平登頂的全過程。

  至少在登頂的那一刻,這片海不會仍然這樣死寂。
或能從中,一窺田安平的內心。

  ……

  田安平懸立在雨中。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波濤洶湧的海,一重一重的浪,仿佛登天的階,在一層一層地推著他往上走。

  雷雲蓋頂,仿佛他的恐怖冠冕。

  驟雨驚雷,是他一貫入耳的喧聲。

  驚退鍾離炎之後,他的氣息仍然在拔升,一直在拔升。
到達某個臨界點之後,拔升的速度變得非常緩慢,但始終在向上。
此世有天之限,而他在踏出超凡路上的最後一步之時,近乎無止境地向那天限靠近。

  無論這些年人們如何看待他,無論他被怎樣地阻止過——齊天子鎖住修為十年也好,薑望一劍貫頸也罷。

  他是眺望絕巔,乃至於更上風景的人,且他絕不滿足普普通通的登頂。

  今日他在東海走上登頂之階,不知有多少人注視,有多少人憂懼。

  盡管恨之入骨,盡管聞名而驚。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天空,眼中有一縷隱約的迷惘,和雲翳般揮之不去的……好奇。

  這條路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

  ……

  鍾離炎看了一眼天空,陰雲仿佛入夜,雨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看著諸葛祚:“走吧,本大爺先送你回去。
你爺爺在海上還有什麽任務,你留個冊子給我,其它的就不用管了——”

  他就在這個時候看到了薑望,遂止語。

  薑望從雨中走出,漫天雨珠,為之分簾。

  一道道半透明的雨幕,一層層地拉開,衣角沉墜的青衫,竟如神明走來。

  鍾離大爺撇了撇嘴。

  十二分的心情,有二十分的不爽利。

  “該死的……雨!

  他沒頭沒腦地罵了一句。

  “有個問題想問一下兩位。
”薑望有一種一視同仁的直接:“有夏島觀瀾客棧裡,有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線索——聽說兩位去過那裡,不知能不能告訴我,是因為什麽?

  “我倆隻是到海上遊玩,到處看看。
這一點也專門向齊國朝廷報備過。
”諸葛祚上一刻還在流淚,下一刻就振作精神,認真發言,還很有禮貌地對薑望躬身行禮:“見過薑先生。

  他始終記得自己是代表楚國出海,自己身上有爺爺交托的任務。

  他能夠把事情說清楚,最好就不要讓鍾離炎來講——容易沒事找事。

  畢竟在朝聞道天宮聽過課,這聲“先生”,也是稱得。

  鍾離炎一把抓著他的後領,把他提溜到了身後去。

  諸葛祚雖然聰明,但不了解薑望。
這回答雖讓人挑不出錯,卻最沒有誠意。

  姓薑的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心裡若對你有意見,那是會下黑腳的。

  “遊玩是一個方面!
”鍾離炎大咧咧地道:“我倆是奉星巫大人之命,到海上轉轉!
倒也沒什麽具體的章程,就是讓我們看著逛,順心意,隨緣分,當然重點提了有夏島——我們可什麽都沒做,至於星巫他老人家能夠用我們的經歷算出什麽來,那就是他老人家的事情了。
老薑,你了解我的,我懶得操閑心!

  要是擱大家都在神臨境那會兒,南嶽早就拍下去了——

  就你愛提問啊!

  至於現在嘛……措辭還是要稍稍注意些。
畢竟他鍾離炎也成熟了些。

  “那麽你們經歷了什麽呢?
”薑望問。

  鍾離炎畢竟沒忍住,乜了一眼:“怎的,你也會算?

  “好奇。
問問。
”薑望面無表情地說:“這線索對我來說挺重要的,關乎我的生死大敵。
要讓我知道是誰斬斷了我的線索,影響我的追殺,我一定把他扒皮抽筋,用他的大筋纏住他的脖子,把他吊起來,捶足九天九夜。

  “什麽經歷也沒有!
”鍾離炎聳聳肩:“我們去那間客棧的時候,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們不過是觀察一下事後的現場。
倒是在離開那間客棧後——”

  他看了看薑望的表情,沒有繼續賣關子:“我們遇到了田安平。
他抓著一個景國鏡衛走到我們面前,然後莫名其妙地捏死了這個鏡衛。
這件事情是我們親眼看到的。
鏡衛的名字叫蔣南鵬,是小祚算出來的。

  鍾離炎的消息和仵官王的消息這就對上了——

  景國內部某位尚還活躍的一真道徒,遙遙降身蔣南鵬,拳殺苗汝泰,逐殺地獄閻羅……田安平擒而殺之!

  仵官王和都市王也算是因此脫身。

  仵官王根本什麽都不懂,又或者說他本來就是信口胡言。

  既然降身蔣南鵬之人,是一真道的人,那就不可能是為伏擊尹觀而降臨。

  從此人與苗汝泰的對話來看,他跟苗汝泰倒更像是基於某種誤會所產生的猝然交鋒。

  畢竟他還想要“談一談”。

  那麽對於薑望來說,問題就產生了——

  田安平為什麽要殺蔣南鵬?

  倘若他不知道蔣南鵬是一真道徒降臨其身,他為什麽要在兩國並無戰事的情況下,肆意殺死景國官吏?

  倘若他對蔣南鵬的狀態有所察覺,那麽更有意思了,他為什麽要殺一真道徒?

  總不能是見義勇為吧?

  薑望平靜地擡了一眼。

  風狂雨驟的遠處,田安平還在登頂的過程中。

  田安平或許是個做事不需要理由的人,但是在薑望注視他的時候,他最好能給出理由來!

  “莫名其妙地捏死蔣南鵬?
”薑望問。

  “好吧,可能也不算莫名其妙。
”鍾離炎攤了攤手:“我問他手裡提著的人是誰,他說他也不知道。
我就讓他問問……他可能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連鍾離炎這麽不講道理的人,都覺得田安平會因為這麽荒謬的理由殺人,可見其人的癲狂形象,多麽深入人心。

  “鍾離兄竟然就這麽忍了。
”薑望語氣莫名。

  鍾離炎忍了半天,頓時跳起腳來:“我是給齊國一個面子!
要不是在東海——”

  嗡~

  像是有一隻銅缽,被輕輕敲響,餘顫久久,其鳴回蕩。

  自那高穹之上,一道電光劈啪落下,正好接在諸葛祚的天靈。
一霎將他嚴肅而猶有淚痕的小臉,晃得白茫茫!

  鍾離炎是伸出手來已來不及,薑望是有所察知而未伸手。

  但見那道蜿蜒而下的電光,在空中像一顆枝丫伸展的樹。
似乎蓄夠了雷霆,皺枝化手,舒展為一尊首為木雕的人形。
就懸立在,自諸葛祚身上飛出的一張星盤上方。

  乍看如光所凝,細察又血肉豐滿。

  此形高有三丈,相當豐腴,將袍服都繃緊,撐得袍上的玄秘花紋盡極舒展。
前鼓而後翹,微顫在雨中。

  唯獨頭顱部位是木雕,沒有五官,面刻穗實飽滿的秋粟一株。

  諸葛義先黃道十二星神之……【大梁】。

  非梁國也,是過冬蓄糧以結實。

  “梁”與“粱”通,為稻粱謀。

  配十二辰為酉時,配二十八宿為胃、昴、畢三宿。

  此星宮照命者,主早慧之相。

  諸葛祚癡然仰天,一時不語。

  “星神大梁,謁見薑君。
”這尊星神聲極溫婉,予人以體貼和寬容的感受。
此時柔柔一禮,倒似宮廷貴婦。

  薑望也總算知道該回以何禮——面對這些星神,你很難不想一想此刻是否是那位星巫在主導。

  以他今日之修為,面對任何一尊星神都無須端禮,因為星神不過真神層次,而他是真人之君。

  但對於星巫這樣的前輩,仍然應該保持必要的尊重。

  “若是要接走諸葛祚——請便。
”薑望溫聲道:“我隻是問幾個問題,並無留人之意。

  大梁搖了搖頭:“我為薑君而來。
又或者說……我一直在等您。

  “哦?
”薑望心中一動,星巫大名,如雷貫耳,這次鍾離炎和諸葛祚也是受他之命而來東海,才經歷或者見證了一些事情,很難說是不是這位屹立在算道巔峰的人物,提前察知了什麽。

  他問道:“不知何事?

  大梁飄飄而近:“誠為淮國公事,借君雲頂仙宮一用!

  “若為左公,何須言借?
我當奉於他手,敬獻此用。
”薑望早過了一聽到親近之人就惶惶不安的時候,也不會因為大梁一句話就妄動,極認真地道:“隻是若左爺爺需要我做些什麽,貌似並不需要閣下中轉。
此中可是有什麽情由?

  大梁搖搖頭:“我不能說。

  薑望又問:“所為何用?

  大梁仍然搖頭:“我不能說。

  薑望倒也不惱,他明白諸葛義先對楚國來說意味著什麽。
諸葛義先的黃道星神,沒有必要來耍他開心。
不能說肯定有不能說的理由。

  隻是沉下心神,傳信一封。

  大梁猜到他在做什麽,隻道:“您現在聯系不上淮國公,他現今在不可言說的地方。

  薑望又通過太虛幻境,飛信於左光殊——

  “爺爺是否在家?

  左光殊正在太虛幻境裡修行,立即傳訊回來:“有事外出不在府,怎麽了?
要調什麽人手嗎?
我贏了這場,馬上過來。

  薑望回信道:“想什麽呢!
為兄是那舞刀弄槍的人嗎?
隻是隨口問問!
爺爺回家了說一聲,我過去吃飯。

  左光殊不疑有它,回了個“嗯嗯”。

  淮國公外出負責的事情,如果是方便說的事,左光殊直接信上就說了。
必是國事才不能言。

  這也算是一種確認。

  對面的大梁星神又道:“我以諸葛義先之名,向您承諾此事的真實性。

  自大梁降臨,諸葛祚就再沒有說過話。

  旁邊的鍾離炎想了想,吭哧地湊過來:“如果你信不過大梁,我鍾離炎可代為擔保。

  這是他難得討好人的一次,眼巴巴地瞧著薑望,眼神裡確切地是有一些請求的。

  蓋因他從諸葛祚的種種表現裡,猜到這是諸葛義先的最後一局,心中不免唏噓——盡管他還想不到,這一局會如何開始,又為什麽非要求薑望幫忙。

  無論如何,諸葛義先沒有坑害薑望的理由,淮國公亦在局中,那就更是如此。

  薑望歎了一口氣:“鍾離兄人品貴重,南境當魁,薑某豈有不信?
也罷,大梁星神請指路,這便陪您走一遭!

  鍾離炎略有些發僵的臉,瞬間軟和,湧出了驕傲。

  腰杆也直了,脖子也硬了,梗著下巴怎麽都按不下去。

  要不這薑望怎麽比鬥昭先衍道呢!

  就是更有悟性,更懂事嘛!

  晚八點有。

  ……

  今天最後一天,月票不投就真的過期了噢!

  ……

  感謝書友“甚short”成為本書盟主!
是為赤心巡天第836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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