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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217|清平歲月(47)三合一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林木兒 9434 2024-05-14 14:24

  清平歲月(47)

  我?

  那這可真看得起我。

  林雨桐朝四爺看去,四爺輕輕點點頭,低聲說了兩個字:林家!

  說是小心林家,皇後要是有人手,也不會處處受製。
說到底,還是在用徐家的人。
想要問小徐氏,徐氏不答應。
那就隻能叫一個不能拒絕也不好拒絕的人來問了。

  這個人除了許時忠也沒別人。

  許時忠看向一直閉眼沒言語的嶽父,卻叫了一聲:「老師?
」他的語氣尊敬,「您說呢?

  徐氏的手指揪著衣帶,緊張的看向金匡。

  金匡猛的睜開眼睛,看向林雨桐:「老四家的……」

  林雨桐應了一聲是,然後站起來。

  金匡笑了一下,「金家娶了四個媳婦,三個都是聰明的。
可論起真正的聰明精明,你是你這一輩妯娌裡第一人……」

  「父親謬讚了!
」這一番話說的,林雨桐的心都揪起來了了。

  這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金匡說這麼些誇獎的話做什麼?
自己聰明不聰明,精明不精明的,他也不是今兒才知道的。

  她驀然發現,徐家的事真的隻是徐家的事嗎?

  徐氏在金家和徐家之間起的是個什麼樣的作用?
她死活不讓小徐氏離開,這件事金匡沒出面沒表態,可這就是最好的表態。

  金匡說了這麼多話,什麼聰明不聰明的,這分明就是在說:你最好放聰明點,別什麼都往出刨!

  徐氏緊張,哪裡是緊張小徐氏,分明就是緊張金匡!

  她這麼想著,就瞟了四爺一眼。
四爺的眼瞼朝下一垂,這便是默認。

  林雨桐頗有深意的看著一眼金匡,「老爺謬讚了,兒媳愧不敢當。
既然許大人說是公事,有需要兒媳效力的地方,那唯有儘力而為,實心任事而已。

  「很好!
」金匡緩緩的點頭,「去吧!
儘力而為便很好!

  隻說儘力而為,不說實心任事。
儘力而為,這個儘力沒有標準,盡多少力才算是儘力,不唯一。
你說儘力了那便是儘力了。
這就很主觀了。

  而實心任事,壞就壞在實心二字上。
『儘力』可以,實心就算了。

  林雨桐朝金匡欠身,再朝許時忠點點頭,就擡腳出去了。

  許時忠意味深長的朝金匡看看,然後起身,「嶽父嶽母歇著吧,叫老四跟我出去一趟。

  這就是說其他人都先在屋裡呆著,隻叫老四陪著。

  金匡睜眼看向許時忠,不置可否,隻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英姐兒看著父親出去,她追了兩步,「爹,我也跟著。

  「呆著吧!
」許時忠攔住了英姐兒,「聽話,陪著你外祖母。

  英姐兒皺眉,她確實是好奇,但再跟隻能叫父親警惕。
她站住腳,回過頭,卻見文嵐兒一臉若有所思。
她嘴角抿起,沒到老太太身邊去,卻坐在珅哥兒邊上,叫了一聲:「三表哥!

  珅哥兒笑笑,「過去坐吧,夾在這裡做什麼?

  英姐兒不去,「外祖母這會子大概生我爹的氣,我怕她看見我就想起我爹,更生氣了。

  璿姐兒就扯了扯珅哥兒的袖子,「三哥,我跟你換。
你挨著文表姐坐,我跟英表姐有話要說。

  兩人換了個位子,琨哥兒在英姐兒的臉上掃了一眼,轉過頭來。

  這會子顧不上這些小兒女情愛,也不知道母親那邊怎麼樣了。

  小徐氏被請到了園子的亭子裡,這地方一邊建在假山之上,林雨桐從來沒有上來過。

  從上面看下去,周圍三十步之外,圍的都是許時忠帶來的侍衛,誰也別想靠近。
等她坐下,許時忠才帶著四爺過來,兩人進了假山的山洞。
沿著山洞往上走,有個暗室,跟上面的亭子,隻隔著一層皮。

  林雨桐看著如同老嫗一般的小徐氏,嘆了一聲,叫了一聲:「大嫂。

  小徐氏嗤笑一聲:「大嫂?
我是哪個大嫂?

  林雨桐看著她:「我叫了你快二十年的大嫂了。
曾經我敬重您,孩子放心的叫您教養,兒女的婚嫁也願意聽你的安排。
原因無它,因為你是大嫂。
家和萬事興,為了家和,沒有什麼不能退讓的。
這一聲大嫂,是一句稱呼,是一種關係,也是一份願意不願意,都存在的感情。

  小徐氏沒有說話,訝異的看向林雨桐,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我以後你會恨我。

  「人吶,是這世上最複雜的東西了。
要是沒關係的人,我恨的著嘛。
總是咱倆有一個瓜葛的,才有這些所謂的恨呀愛的。
」林雨桐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其實,恨嘛,除了您說起林家的時候我心裡恨了之外,對你,我談不上恨。
不喜歡的是肯定的!
可就是跟你關係這樣的我,真叫我毫不猶豫的在你背後捅一刀,說實話,大嫂,我乾不出來。

  小徐氏臉上的表情冷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被至親之人,捅了一刀。
」林雨桐將話說在明處,「如今,徐家剩下的都有誰,你很清楚。
你藏著徐家許多不能叫人知道的隱秘,知道的人就更有限了吧。
還有徐家老宅那把火,你說起的怪不怪。
藏著那麼多金銀的地方,這人不貪財也就罷了,還不惜一把火將它暴露出來,我就想……你之前是不是動用過裡面的銀錢。
他放這把火,其實就是要燒到你身上去的……這世上可從來不存在巧合這種事。

  火是英姐兒的人放的,但林雨桐不惜將它推到另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知道小徐氏的一切秘密,包括她的行動。

  小徐氏冷眼看林雨桐:「燒了徐家?

  是啊!
燒了徐家!

  小徐氏想起那個在深山裡的宅子,那個宅子被侄兒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難道的老宅也是他做的?

  她的臉上有些陰晴不定,「那又如何?

  林雨桐帶著幾分輕嘲的語氣,「大嫂,你也會下棋,這下棋……期盼上少不了一種棋子,它叫死棋,或者還能叫棄子。
大嫂之前跟我說話,大有一種手握乾坤的感覺,我差點都信了。
可轉天,情況急轉直下……我突然間就悟了,您啊,就是個棄子。
完成了你的使命之後,剩下的隻能是死。
我打個比方,比方我現在養著一批人,這一批人不能叫人知道,最好是我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知道了人多了,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可我又怕,萬一我這出事了,還來不及安排,怎麼辦呢?
我就得上一套保險。
比如,我會給我還算是信得過的人一個信物,等我出事了,太突然了,我的繼承人什麼也不知道。
那這個備用的棋子就有用了。
她的作用隻有一個,那就是替真正的繼承人去喚醒那些因為我出事還而『休眠』的人。
這些人一旦被喚醒,他們自有他們的一套聯絡辦法,而這套辦法,那個繼承人早前肯定也知道。
隻是,這是應急的辦法,不得已不用。
你就是那個將兩邊的環扣拉起來的那個人。
他們對接上了,你的作用便沒有了。
不僅沒了作用,還有些礙手礙腳。
於是,你不死誰死!
你以為你在完成什麼了不得的任務,但其實,你是一步一步的被引入了死路而不自知……」

  「不!
沒道理!
他沒道理要殺我!
他供出了我,我供出一切,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小徐氏才不信林雨桐這一套說辭。

  林雨桐搖頭:「我猜,你們這位繼承人,一定是個很有魄力,很有想法且敢做敢幹的人。
他還很固執,幾乎聽不進任何勸解。
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小徐氏沒說話,這些……其實都猜到了。

  林雨桐又道:「你的想法跟他相左了,。
可對?
你有你的想法,你是堅持著徐家的堅持的那個人,而他不是!
他有他想要的。

  是的!
她覺得應該找主公,但醇哥兒對主公好似很反感。

  林雨桐又進一步,「你成了人家的絆腳石。
包括你手裡那些留下來的人。
那些人本來就是給他用的,但跟他所努力的方向不同,他要這些人有何用呢?
當然是第一時間拋出來!
其實你說不說都一樣的,這些年遲早都會被他一點一點的拋出來的。
其實,也是許大人沒有耐心,要不然,灌一通水下去,什麼樣的地鼠它都藏不住。
而我願意跟你在這裡說這麼多話,第一,就是我之前說的,你是大嫂,不管怎麼說,小二十年的情分總在。
第二,為了瑞哥兒。
你要死守著不說,那麼瑞哥兒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出頭兒。
您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瑞哥兒為了能留下你這個娘,那樣的身體,這樣的天,跪在外面求大哥……你是當娘的,哪有娘不疼兒子的?
這世上誰親,也不如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親,對吧?
為了一個背叛你的娘家人,而放棄你自己的親生兒子,這跟拿著瑞哥兒的肉去喂一頭白眼狼有什麼區別……」

  「別說了!
」小徐氏蹭的站起來,「你這張嘴果然厲害!
不用在這裡跟我費唇舌了,你說的這麼多,無外乎是動之以情……別跟我來一套……」

  「如果情不能動你,理不能說服你。
」林雨桐也跟著站起來,「拿就是你不吃敬酒了。
不吃敬酒,就隻剩下罰酒。
我早說了,我是個心軟的人。
在動罰酒之前,我先告訴你我會怎麼罰你。
第一,瑞哥兒大概命不會長了。
我能叫他好起來,也能叫他慢慢的死去。
我不怕別人知道,別人也不會知道……借著瑞哥兒因為你而病了的契機,讓他一天天病的沉重,直到起不了身,憂思過度或是別的什麼借口都行……用不了兩年,我就拖死你兒子,你信不信?

  「果然露出獠牙了!
之前還說什麼交情,現在……」

  「現在怎樣?
你在林家那邊動什麼手腳我也不問,但以我對你的了解,我猜你可能會誣陷林家通敵。
隻有誅九族的罪才能牽扯到我身上,才能達到要了我的命的目的。
大嫂啊!
你說,我的命,我兒子閨女的命,我娘家的命……這麼多條命,我有什麼理由不顧?
平白的卻去心疼你兒子?
他娘都不疼他,指望我這個嬸嬸什麼呀?
你說呢!

  小徐氏眼神惡狠狠看著林雨桐,要不是知道她動起手來不是林雨桐的對手,都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林雨桐好整以暇的笑,「第二呢,我會殺了背叛你你卻要護著的人。
其實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殺了現在所有活著的徐家人,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你們藏著的再多,那不過棋子。
主人沒了,棋子也不過是塵封在那裡等著落灰的命運。
你們應該應該覺得僥倖,當然了,也不全然是僥倖。
徐家做法叫人噁心就噁心在,想乾脆利索吧,可總好似跟你們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家裡人,像是大哥二哥,像是我家那位,要不是顧忌著太太這個生母,何須跟你們客氣。
包括許大人,若不是心裡有大姐,顧著大姐的情分,顧著太太的感受,你覺得他不會殺個徹底乾淨,他是懼怕殺人的人嗎?
再說了,你們本來就都是入了罪的人。
拿著別人寬容卻屢屢觸及別人的底線,這種做法叫人不齒的想要嘔吐!

  這話說完再看小徐氏,她前額的碎發已經被汗濕了。

  殺人!
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是真真叫她覺得恐懼的。

  下面許時忠露出幾分興味來,扭臉看四爺,低聲問說:「她真會像她說的那麼乾?

  四爺沒有猶豫,然後點頭:「會的!

  許時忠挑眉,還要再問。
上面又傳來說話聲,是小徐氏的:「有些話,我就算是敢說,你敢聽嗎?

  林雨桐坐下,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端著已經冰涼的茶水灌了一口,「你背後叫我蠻子,既然是蠻子,那就沒別的,就是膽大。
你說吧,這世上沒什麼事是我不敢聽的。

  小徐氏也慢慢的坐到林雨桐面前,「你要的東西,可以給你。
但是你得保證三件事。

  「你說!
」林雨桐將茶給她遞過去。

  「第一,我不想死。
」小徐氏給了提了第一個條件。

  「可以!
」交給了緣和白氏,她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林雨桐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答應了。

  「第二,你得保證瑞哥兒長命百歲,子孫綿延。

  這個呀,「百歲我不敢保證,我隻能保證,在我活著的時候,他健健康康的。
你非得要百歲,我真做不到。
至於子孫綿延,這個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會請太醫幫著他和姚氏調理身體,儘快叫兩人生下一男半女,叫他老來有靠……這就是我能答應的。
你看行不行吧!

  這倒是比什麼都一口應下,來的要叫人信的過。

  「第三,徐家就剩醇哥兒一條根了,保住他的命!

  可以!
活著的方式有很多種,你隻要保命,也簡單:「我應了。

  「你要的東西在我的身上……」小徐氏低聲道。

  什麼?

  「是的!
刺在我的身上。
在我出嫁之前,我父親請嬤嬤給我刺上去的。
」小徐氏將袖子捲起來:「熱蠟滴上去,就出來了。

  變態!

  林雨桐看她的胳膊,手肘之上,確實是有些奇怪的印記。
像是皮膚上長了黑頭的感覺一樣,身上要都是這玩意……這也太難看了!

  這次,林雨桐是真信了,大房兩口子這些年,真就沒有夫妻生活。
能懷上瑞哥兒,是因為但是金伯儀壓根是昏迷的狀態。

  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想法,隱私的東西被被人窺伺了,她的臉漲的越發紅了。

  林雨桐偏又說了一句:「大嫂,我都有些心疼你了。
舅舅他老人家,對你這個女兒,當真不存半絲愛憐之心。
作為男人,明知道這般是會影響夫妻感情的,可還是這麼做了。
為什麼?
因為……她沉迷到情愛裡,如同太太對老爺一樣,披著徐家人的皮,可已經徹徹底底的將自己變成了金家人。
所以,打從你出嫁,一這後半生不為丈夫所喜,夫妻終會走向末路,都在他老人家的算計裡。

  這句話比任何一句話都鋒利,直刺小徐氏心裡最不願意人碰觸的地方,疼的她幾乎連呼吸都不能了。
好半晌才放下袖子,忍著沒叫眼淚下來,「挑撥的話你說了很多了,不用再說了。
我既然決定說出來,就不會有隱瞞。

  林雨桐笑笑沒說話,等著她往下說。

  小徐氏看向林雨桐,「其實,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了。
太太她的心……是想著金家的!

  「嗯!
」林雨桐點點頭,認可這個話。

  小徐氏這才又張嘴道,「那你知道她死活都要留下我……」正說著呢,林雨桐隻覺得有什麼不對,她本能的低頭,喊了一聲:「趴下!
」然後迅速的拉向小徐氏。

  可還是晚了!

  兩根隻有比常見的弓箭要粗了不少的箭簇射了過來。
沖著林雨桐來的那一支,被驚險的躲過去,一箭射在了亭子的柱子上。
而另一支箭則射向小徐氏。
儘管林雨桐拉了一下,可這是強弩,本來是用來遠攻的。
現在卻應該是近距離射過來的,速度快,力量大,對方的準頭不錯,因為那一拉,本來該射在胸口的位置偏了一點,但肯定還是傷到心臟了,將人這麼橫穿而過,林雨桐不敢冒頭,隻能摁著小徐氏先做急救,她朝四下喊道:「三點鐘方向,距離七十……」

  林雨桐聽見四爺上來的腳步聲了,她的心放下一點。

  這邊小徐氏口吐鮮血,掙紮著看著林雨桐,攥著林雨桐的袖子:「……答應我的……三件事……別忘……」

  一句別忘了沒說完,就這麼在林雨桐面前咽氣了。

  林雨桐坐在小徐氏邊上,剛才還在這裡談條件的人,就這麼死在眼前了。

  誰?

  林雨桐哼笑,除了金匡,不做它想了。

  差一點,反應稍微慢一點,哪怕是去回頭看一下,自己都沒躲避的時間了。

  下手夠狠啊!

  上來的四爺臉都白了,這個箭還在柱子上呢,隻看一下這個角度,就知道桐桐剛才有多懸,「傷哪了?

  沒傷到哪,就是著急拉小徐氏的時候胳膊撞到石桌了,現在看不出來什麼,明兒最多也就是青一片。

  「小徐氏的屍首……」林雨桐才說出來,就聽到下面有人接話:「弟妹沒事就好,剩下的事我處理。
」轉眼人就上來,皺眉看了這情況,「刺客是我帶來的,一個車夫,在馬棚的頂上動的手。

  四爺跟許時忠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明白這事的嚴重性了,連許時忠的身邊都埋著這樣的刺,那哪裡沒被動手腳呢?

  四爺提醒他:「大姐夫,去宮裡吧!
宮裡……才是最要緊的。

  許時忠苦笑一聲,「我真是傻子!
是獃子!
可我之前的感覺……是沒錯!

  將金家趕回老家,其實是做對了的!

  四爺搖頭:「……那情況隻可能比現在還糟。

  許時忠看他:「你……」你站在哪邊?
想這麼問,但這句話實在是問不出口了。

  哪有叫人家父子相殺的?

  許時忠輕笑一聲,灑然一笑,「你就算是站在我對面,那也是情理之中。

  四爺看著那箭簇,也笑了一下,沒回這話。
心裡卻道:站在誰一方,其實沒多大差別的。
但誰要桐桐的命,我就要誰的命。

  他拉著桐桐就走,什麼話也沒留下。
下了假山,他直接將桐桐抱起來,回院子去了。

  許時忠看著那背影,不知道為何,心裡生出幾分羨慕來。

  若是平安還活著……若是平安還活著……

  若是平安還活著,看著自己和她的父親為敵,會如何呢?
不論如何,夾在中間的都是她。
她是個看似開朗,卻心裡敏感的女子。
她不是剛才那林氏,林氏是個天塌下來能靠肩膀扛的主兒,平安不是!
她看著騎馬射箭,像男子一樣,但其實……她的肩膀壓根就擔不住事。

  許時忠吩咐下面的人:「將屍首帶回去。

  金家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過來了,金啟瑞扶著金伯儀過來,「……屍首留下吧……人死了,總得留幾分體面。

  「你放心!
」許時忠看著金伯儀和金啟瑞,「我……」

  「我怎能放心?
」金啟瑞攔住許時忠的去路,「我母親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子卻成了那般模樣。
你們還要帶屍首走……」

  「大表哥!
」英姐兒走上前了,拉了拉金啟瑞的袖子,「您別說話,叫我跟我爹去說。
」她疾步走過去,臉上還帶著像是剛睡醒的紅暈,站到許時忠身邊,「爹!
您這樣帶著人去,可叫女兒以後還怎麼進金家的門?
您帶大舅媽的屍身回去是想要找什麼嗎?
這樣好不好,你把我舅媽的屍首放到密室去,我帶著阿醜按照爹的要求去做,行嗎?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密室?
」許時忠看向閨女。

  英姐兒嘟嘴,「我娘在我小時候就帶我來過呀!
還告訴我,要是捉迷藏不可以躲在裡面,要不然睡著了,別人就找不見了。

  許時忠的面色這才好些。
他今兒是在是不想跟金家再掰扯下去了,關鍵是誰也不知道哪裡會不會再射來一支箭來。

  他叫英姐兒附耳過去,說了一遍,這才叮囑,「這事……誰都不要提。
也不要再想著在金家留了,跟我回去吧。

  短期內是不能在金家了。

  英姐兒特別乖巧,應了之後叫招手叫了阿醜,往假山去了。

  除了林雨桐和四爺,誰也不知道那父女倆從小徐氏身上帶走了什麼。
他們是走了,可留下了看守的人。
從收殮到入葬,全城有一隊人馬守著,十二個時辰輪班。

  這喪事辦的簡陋,弔唁的人也不多。
靈堂小,裡面的炭盆放的多的很,說是為了瑞哥兒的身體,但林雨桐知道,這是增高溫度,加快屍體的腐爛。
停靈二十一天,才給安葬了。

  屍體一般十五天就腐爛了,如今二十七八度的溫度下,放了二十天,密封在棺木裡,但可想而知,便是埋下去,也不怕人開棺了,屍身上什麼東西都不會留下。

  人不可能送回金家的祖墳,徐家的祖墳也不在京郊。
人沒法下葬,就暫時放在廟裡寄存著。

  那就隻能如此了。

  處理了小徐氏的葬禮,瑞哥兒病了一場。
林雨桐去看了,這孩子很懂道理,「我知道的四嬸,這事跟您和我四叔都不相乾……我爹告訴我……四嬸,我先養養身體,等身體養好了,天也暖和了,我跟我父親想回遼東去。
想想在書館的日子還挺好的,我們想回去,繼續把學館辦下去。
二叔就在銀州,相互有個照應。
順便的,我也想讓我母親安葬。
哪怕是不葬在金家的祖陵裡,我也想在附近給我母親找個安身的所在。
叫她入土為安!

  林雨桐拍了拍瑞哥兒的肩膀,又給姚氏叮囑了許多話,才出去了。

  等人走了,姚氏問說:「真要回去?

  瑞哥兒點頭:「我娘的事……裡面的乾係甚大。
要不走,咱們的麻煩更大。
她知道的秘密,別人未必相信她沒告訴過我或是你……與其那樣,倒不如咱們一走了之。
走遠了,日子就消停了。
消停了,我也能多活幾年。

  姚氏忍下眼淚,應了一聲。

  「隻是委屈你,剛跟娘家人團聚,又要跟我遠走別處了。
」金啟瑞咳嗽了一聲,「你也別抱怨,誰叫咱們都跟徐家扯不清的關係呢。

  是!

  事情的變化快的叫人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了,才覺得哪裡不對。
大房準備要走的事,沒瞞著人。
可府裡,不管是老爺還是太太,都不露面,算是默認了。
那個老太太,除了在院子裡,幾乎都不出來,從不多管閑事。

  三房就是遲鈍,也覺察出不對來了。
孫氏就說:「你不是朝著要去莊子上嗎?
走!
走吧!
莊子上挺好的!
挺好的!

  比這血呼啦的在家裡還鬧刺客啥的好吧。

  三房利索的想走,林雨桐沒攔著,可是到了城門就被攔住了。

  不叫金家人出城。

  三爺回來心驚膽顫的找四爺:「這是要出事啊!

  出不了事,「既然暫時不叫出,那就別出。
估摸著是遼東那邊要打仗了。
二哥在那邊,咱們作為家眷,能去哪呀?

  別說你走不了,便是大房,也暫時是走不了了。

  許時忠沒再叫四爺說過任何大事,外面的消息都是李誠和路六爻賀知庭都帶回來的。

  晚上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林雨桐將準備好的木牌拿出來,第一個拿出來的是金匡。

  四爺看了看,仍在一邊,「他最近吃的可好?

  挺好的!

  吃的好喝的好,最多再有半年,嘴歪眼斜半身不遂不能言語……但很快,他的身體就會出現各種不適的,像是中風前兆的癥狀。

  他的飯菜有人試吃,他的茶有人試喝,他小心的很。

  可這有什麼關係呢?

  四爺低聲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是說對金匡出手的事吧。

  林雨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微微有些不適。

  「那就停下來。
」四爺伸手翻了另一個木牌子,是英姐兒,「她,可用!

  跟打牌一樣,自己不能動手,那就借力打力。

  林雨桐『嗯』了一聲,自己出手,不過是小試探一下鎮龍石的底線而已。

  四爺沒說話,將金匡和英姐兒的牌子朝一邊一推,就不管了。
桐桐手裡還有兩張木牌,四爺翻開一張,上面寫著皇後。
四爺就好奇,桐桐的另一張牌上寫著誰,「反過來看看!

  林雨桐猶豫了一瞬,但還是翻了過來。

  四爺看過去,隻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和一個符號——老太太?

  對老太太存疑。

  這位老太太自打來了京城,低調的都快忘了這府裡還有這麼一號人。
可這府裡不管出多大的事,她都報紙著這種不變的低調,或者說是冷漠……「這跟在遼東的熱情截然不同。
任何一場常態的,這內裡必有因由。
我畫上了一個問號,她究竟是敵是友,我現在拿不準。

  小小一個金家,真是魑魅魍魎輪番上演。

  好熱鬧啊!

  四爺將這些木牌扔到火盆裡,如今二月了,晚上還需要火盆,看著木牌在火裡燃燒,四爺就說:「不在家住怎麼樣?

  什麼?

  「不出城,但咱們又不是沒地方去。
」四爺說著就朝外喊:「大郎,給雙丫頭送個口信,叫收拾房間,就說我和你娘,帶著咱這一家子,明兒搬過去住。

  金逸愣了一下,探進頭來,「娘,我爹說出去住?

  「住唄!
」林雨桐也笑,「簡單的收拾就好。

  金逸一得話,幾乎是跑跳著出去的。
路上碰見琅哥兒,琅哥兒問他,「什麼事這麼高興?

  金逸多少有點明白爹的意思,就說了:「……出去住一段時間去。

  琅哥兒回去也要出去住,「去我姐家住,我姐夫又不會嫌咱們。
去吧去吧!
我姐平時都一個人在家,也怪悶的。

  孫氏咬牙,那就去。

  結果第二天要出門的時候,才知道金伯儀去城裡的皇覺寺跟人論法去了,得住些日子。
瑞哥兒兩口子回姚家去了,說是打從成親就沒住過對月,以後還要去遼東,也順便叫姚氏陪陪娘家人。

  家裡隻剩下金匡、徐氏、吳姨娘還有老太太,和一群下人僕從。

  徐氏跪在佛堂前,一顆一顆的數著佛豆,「叫你給老二送的信,都送去了?

  吳姨娘點頭:「是!
都送去了。

  徐氏嘆了一聲:「我生的都是孽障。
好好的一個家,如今冷冷清清的。
一個個的都不服他們的父親……老爺這次下手太狠了,老四媳婦……家裡離不得這麼個人。
對長輩孝敬,對晚輩慈愛,心胸也大……這個媳婦當年不滿意,如今瞧著,雖然說話刺人,很不服管教,但真正到了事上,還得指望她……」

  吳姨娘在一邊聽著,從不搭話。

  徐氏就道:「你也不往老爺那邊去了?
為什麼呀?

  「妾……」吳姨娘苦笑一聲,「妾年老色衰,伺候不得了。

  「這話是糊弄我這糊塗鬼的。
」徐氏看吳姨娘,「你跟我一樣,也怕了老爺了,是不是?

  吳姨娘訝異的看了徐氏一眼,就聽徐氏道:「我都不知道真糊塗了,還是假糊塗了,但我尋思著,人說難得糊塗,那一定還是糊塗著最好,你說呢?

  吳姨娘默默的跪下,額頭貼在地面上,「太太說的是。

  「起來吧!
這麼神神鬼鬼的做什麼?
」徐氏慢慢的閉上眼睛,「你以後就陪我禮佛吧!
禮佛好,禮佛了心靜。

  吳姨娘低聲應了一聲『是』,便也跪在蒲團上,翻起了經書。

  金匡此時站在府裡的最高出,就是那個假山,假山上的亭子,俯瞰整個賈府,冷冷清清的如同一灘死水,沒有一點波瀾。

  他問身後的人:「老爺我是眾叛親離了?

  身後沒人言語。

  金匡一笑,「今兒怎麼離的,明日就會怎麼會……行了!
進宮吧!
也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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