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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222|清平歲月(52)三合一

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林木兒 9458 2024-05-14 14:24

  清平歲月(52)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大周朝的皇宮,在這陽春三月裡,鋪上了一層濃重的綠。

  不管是屋簷還是房頂,不管是磚縫還是牆頭,綠油油的生的盎然。

  許時念睜開眼睛,看看熟悉的帳幔,這才想起來,她回宮了。

  回宮了啊!

  真好!

  她坐起身來,外面一清麗的宮娥已經等在一側了:「娘娘!
」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些雌雄莫辨,「您該起身給陛下請安了。

  哦!
是啊!
得見見李昭了。

  她興緻頗好的起身,換上大妝,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頗為滿意。
回身笑看那宮娥,「氣色如何?
」銅鏡裡看不出來的。

  「甚好!
」宮娥端詳之後,答的異常誠懇。

  許時念的心情又好上一份,「也該去見見陛下了,明日有大朝,太子臨朝,本宮垂簾。
朝堂上的事,本宮還得請教請教陛下才是。

  宮娥含笑點頭:「但小的以為,有件事比這件事更為緊要。

  許時念點頭,允許他往下說:「想說就說,宮裏又沒有別人。

  宮娥低聲道:「小的以為,不管身處何處,安全得放在第一位。
如今回了宮,宮裏有陛下,有太子,有貴妃,還有娘娘您。
主子不多,情勢卻複雜。
說句大膽的話,陛下太子貴妃在一處寢宮,娘娘在一處寢宮。
這又何嘗不是說明,如今宮內的形勢……」

  「哦!
」許時念輕笑一聲,「本宮知道你的意思,他們是一家子,本宮才是個外人,是吧!

  「娘娘恕罪!
」宮娥欠身,臉上卻不見慌亂。

  「你沒說錯,何來有罪?
」許時念站起身來,抿了一口之前備好的牛乳,此時剛是入口的好時候,「本宮勢單力孤,更該將安全放在第一位。
你提醒的很是!

  宮娥便不再說話。
就聽許時念又道:「我那大哥在宮中的若是得勢,就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當然了,本宮能垂簾,卻也多虧了大哥的不得勢。
可見,這萬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娘娘聖明。
」宮娥低聲道:「禁軍不同其他,直接掌管宮內……

  「本宮知曉了。
」許時念帶著幾分篤定:「在你心裏,本宮連這點數都沒有?
走吧,時間不早了。

  宮娥隻得將要出口的話咽下去。

  皇宮還是那個皇宮,李昭也還是那個李昭。
他靠在榻上看她,她隻敷衍的福了福身,「有些日子沒見,不想您的身體倒是大好了。
來人呀!
賞貴妃!
多虧了貴妃在陛下身邊侍奉,要不然哪裏能好的這般快。

  文氏站在李昭的邊上,這會子上前不僅的見禮,還得跪下謝恩。

  許時念看了一眼跪著的文氏,眼睛隨即轉開,「皇兒呢?
怎麼不見?

  太子是該給皇後請安的。

  文氏側臉看站在門邊的太監,那太監趕緊頷首朝側殿去。

  文氏答道:「殿下起的早,這會子怕是睡了。
今兒有些風,嬤嬤沒敢抱來……」

  許時念哼笑一聲,「雖說孩子該早睡早起,但這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本宮雖沒生養過,但也養了大皇子。
孩子就該晚上叫睡踏實,百日裏小睡即可,且不可叫貪睡叫晚上走了困。
你是生過孩子,但一個也沒養過。
陛下也是膽大,怎麼敢將太子給你撫養?

  這是李昭和文氏之間解不開的一道結。

  李昭輕咳一聲:「皇後跟朕說這些,是國舅的意思?

  許時念一噎,當然不是!

  如今這平衡局面來之不易,哥哥要是知道自己朝太子伸手,必會怒的。
再說了,她並沒有這麼一層意思。
隻是想刺刺這兩人罷了。

  許時念閑閑的扒拉了扒拉小幾上的茶碗蓋,這才道:「本宮雖是一片慈母之心,恨不能每個子女都帶到身邊教養,但國事更為緊要。
本宮要垂簾,國事尚且忙不過來,隻能委屈皇兒由貴妃撫養了。
」說著就看文氏,「怎麼還跪著呢?
起來吧!

  說著話,孩子就抱了過來。
乳母抱過去,許時念皺眉探頭瞧了一眼,長長的手指尖點了點孩子的臉蛋,「嗯!
瞧著可不如大皇子小時候機靈漂亮……那孩子可惜了的……這個倒是有造化的……」

  把乳娘嚇的恨不能抱著孩子朝後退幾步。

  端是文氏好涵養,這會子也幾乎是維持不住了面上的表情了。
大皇子如何會成了如今那般模樣,誰害的?

  許時念!

  她這是句句在紮自己的心呀!

  「貴妃帶著太子先下去吧,朕跟皇後說說話。
」李昭看著文氏的眼神帶著安撫,然後輕輕搖頭。

  文氏沒言語,起身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

  許時念站在原地沒動,看著退出去的人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來。
她腦子裏不由的又冒出來夢裏的片段。
那個女人就那麼站在李昭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她。

  倒是好恩愛的一對璧人呀。

  許時念轉過身來,看李昭:「怎麼?
心疼了?
李昭啊李昭,作為君王,你搶了臣下的妻子。
作為男人,朋友妻你也妻。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看著依舊離不開床榻的李昭,「你算什麼君王?
算什麼男人?

  徐醇扮作宮娥沒跟進大殿,隻在外面守著。
可聽到許時念說這些話,他還是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這個皇後——當真是個蠢人!

  太狂傲了!

  李昭已經懶得跟這個女人掰扯了,問說:「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你現在也挺忙的,沒事不會來瞧朕的。

  許時念哼笑了一聲,「本宮回來,憂心的頭一件事,便是咱們一家的安全大事。
這宮裏,是咱們的家……可咱們這家裏,想睡個安穩覺都睡不踏實……」

  李昭眼裏的冷光一閃,「你想動禁軍?

  現在的禁軍可是老師一手安排的,這是自己最後的底牌了。

  許時念在椅子上坐了,「本宮知道陛下信得過現在的禁軍,我也沒說要怎麼大動,隻是那禁軍統領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哪裏找來的,很是放肆。
沒有人操練,不懂規矩絕對不行。
再說了,這些人太桀驁了,以後我哥哥還敢不敢進宮了?
若是我哥哥不進宮,那些軍政大事,又在哪裏辦公?
難道要將許家當做小朝堂?

  李昭眯眼看她:「你待如何?

  「金季常……你覺得此人如何?
」許時念說這個名字的時候,將茶水端起來抿了一口,垂下了眼瞼。

  徐醇在外面站著差點都綳不住,她之前信誓旦旦的說知道了,沒想到,心裏卻打著這個主意。

  「老四?
」李昭詫異的看了一眼皇後,然後沉默了片刻,「你覺得應該叫他統領禁軍?

  「皇上放心金家,我哥哥也信得過他。
如今這個禁軍統領,除了出身金家的,還有誰合適?
」許時念手裏捧著茶杯,微微有力。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理直氣壯的插手朝政。

  李昭沉吟了一瞬,「太子監國,這事你跟國舅商量好之後,該跟誰商議跟誰商議吧。
朕的身子不好,得歇著,你退下吧。

  這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倒是給句明白話呀。

  李昭真躺下了,且閉眼歇了。
許時念對著李昭躺在床上的背影冷哼一聲,然後拂袖而去。

  如此氣哼哼的許時念,徐醇沒敢多話,亦步亦趨的跟著回去了。
進了寢宮,許時念回頭看徐醇,「你也覺得此舉不妥當?

  當然不妥當。

  禁軍本就是金家的,禁軍如今的統領,服從的依舊是金家。
哪怕是金匡真病了,可金家的其他人又沒病。
該是金家的還是金家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叫金家的人管,難道錯了?
」不是一回事嗎?

  這明面上的和暗地裏的當然不一樣。

  如今金家是幫著皇上太子的,對外的態度是這樣的。
如今你主動提議叫金四爺去管這事,那別人怎麼想,是不是覺得許家跟金家在暗地裏又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天平傾斜,導緻的結果就是,這個局還沒開,就已經是腥風血雨了。

  直接導緻的結果,就是兩方將對朝廷官員的升遷任免等等,進入一輪爭奪。

  便是許時忠也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

  他把這道理說給許時念聽,「您太急切了。
如今的朝局,就像是孩子在玩蹺蹺闆,金家就是那個平衡的支點,誰手裏的權利重,它就遠離誰。
誰手裏的權利輕,他就傾向誰。
娘娘,朝廷不是任性的地方。

  許時念輕哼一聲:「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這垂簾的皇後,開口說的第一件事都擱不住,那以後還有誰將我放在眼裏……立威立威!
這個威必須得立起來!
」這一通喊出來,心裏倒是暢快了兩分。

  坐下來細想,好似徐醇說的也不無道理。
她緩緩的伸出手指,「三件事!
第一,為皇上祈福,大赦天下。
第二,開恩科!
第三,充盈後宮,為大皇子選妃。
別的事不提,隻這三件,可行?

  徐醇心裏鬆了一口氣:「娘娘盛名!
這三件事,件件都在娘娘的分內。
且,別人沒有反對的理由。

  許時念嘲諷的笑了笑,「這個威立的,不過是找些別人不會反對跟我唱反調的事提罷了。
」話裡很有些意興闌珊,轉臉問道:「之前交代你的事辦好了嗎?
順王爺的壽宴在半個月之後,這也快了。
順王在宗室裡帝王尊崇,本宮也是晚輩。
那一天,少不得去給順王叔拜壽去。

  徐醇心裏一凜,都已經是垂簾的皇後了,怎麼還記掛著這個事。
他不敢再辨,隻低低的應著,「必不會耽擱了娘娘的大事。

  許時念打算叫四爺去做禁軍統領的事,當天晚上就傳到了金家。
許時念跟李昭說的時候又沒避著人,因此,文氏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隨後便打發了人出宮來,跟林雨桐通風報信。

  「這皇後是怎麼做的?
」做過皇後的桐桐實在是不能理解許時念的行為。
便是她真開了掛了,知道四爺將來要那個什麼……但這哪裏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情形變了,結果自然會變。
你開掛了不等於不用腦子了。

  四爺壓根就沒搭理,「許時忠不糊塗!
不會由著她鬧騰。

  果然,隨後大朝的時候,沒聽說關於禁軍的別的提議。
隻知道是要大赦天下,要開恩科。
還要選秀,為大皇子選妃!

  這三件事,跟自家有關的,也就是開恩科了。

  開恩科,琨哥兒珅哥兒都能下場了,試試唄。
最近不叫他們乾別的了,先好好用功去。

  至於金麒和金世遺,兩人先念幾年書再說,他們離科舉還早呢。
不過一直等著的兩人的信,這回總算是到了。

  之前四爺寫信叫打聽岑家的事,現在有消息了。

  四爺將信給桐桐,桐桐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從信上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這位小姐不好打聽,外面沒有什麼好名聲,但也沒聽過什麼壞名聲。
說起她,不外乎說一句,可惜了的,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叫她趕上了。

  看完了,桐桐將信收起來,「還得見見人。
隻怕這幾天,岑家的人也該到京城了。

  果然,三天後,林雨桐接到帖子,是岑氏請林雨桐去戲園子看戲。

  看戲是假,相看是真。
她兄嫂帶著她侄女來京了。

  因著有正事,林雨桐出門沒帶家裏的姑娘,想著瓊姐兒隻怕是要去的,就又叫了孫氏一起。

  岑氏熱情的很,「王爺過壽,推薦來的戲班子不少。
我都挑花眼了。
今兒這個班子,是南邊來的,我嫂子過來說,這班子在南邊等閑都請不到,說的那叫一個熱鬧。
我心說,京裡什麼班子沒有?
還偏不信了,今兒請了大傢夥,包了園子,叫大家一起品鑒品鑒,若是真好,等到了正日子,請回去助助興。

  說著拉著林雨桐給介紹,「這是我嫂子。

  岑大嫂是個和善的圓臉婦人,是岑氏的親嫂子。
說的那個姑娘,是隔房的侄女。

  大家族是這樣的,相看的時候,叔叔伯伯嬸嬸嬸娘的,覺得好了,替侄女做主定婚事是常有的事。

  林雨桐跟人家見禮,問候了一遍家裏的老小都好,路上一路可好走。
說的都是些家常話。

  她注意到了,跟在岑大嫂身邊的,有個鵝蛋臉,身材稍微有些豐腴的姑娘。
她微微低著頭,穿的很素淡清雅,嘴角含笑站著,沒人介紹,沒人搭話,她也不局促。

  岑氏見林雨桐看到了,就拉了這姑娘過來,「這是我們家七娘。

  岑七娘笑著上前,福了福身,「見過四奶奶。

  林雨桐一把將人扶起來,手一搭上去,身體狀況就知道了。
這是個非常康健的姑娘。

  至於長相,鵝蛋臉,柳眉杏眼,倒是好相貌。
除了鼻翼有幾點雀斑之外,說不出哪裏不好來。

  林雨桐將手上的白玉手鐲取下來套在她的手上,「倒是小姑娘帶著,更清雅。

  岑氏又叫給孫氏行禮,孫氏知道是來相看的,本也有準備。
拔了一根簪子愣是給插在頭上了。

  頭一次見,有個印象就過了。
岑氏叫七娘跟瓊姐兒她們在一邊說話去了。
隻留下四個人在這裏聽戲說話。

  在外面,說不了多深。
不過是說南邊的風土人情等等,這些交易應酬的話。

  岑七娘坐在後面,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這個金家的四奶奶。
她是很早就知道這個人的,因為家裏從來把瓊姐兒當外孫女,一直節禮就沒斷過。
也知道這位四奶奶跟岑家高嫁順王府的姑姑是極好的關係。
姑姑三五年都不回岑家,但在府裡說起來,誰不說姑姑是個貴人。
因著姑姑在王府,岑家在江南的名聲越發的盛了。
便是作為閨閣女兒出門拿交際,也多是以她們這些姐妹為尊的,處處都有人巴結著。

  岑家教養閨女自來的說法都是,跟兒子一般的教養,經史子集,琴棋書畫,該學的都得學。
不是為了得個才女的名聲,而是為了明事理,養性情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岑家的姑娘才越發的被人追捧。
她一直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看著這位四奶奶,她還真覺得岑家那套跟男子一般教養女兒的話說出來羞人。

  說起來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跟姑姑是一樣的年紀。
可坐在那裏,愣是瞧著比姑姑年輕好幾歲。
說是二十七八歲的婦人也有人信的。
她隨意的坐在那裏,跟誰都笑語嫣嫣,可很快就會發現,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她就成了中心。
幾句話,就能把聊天的人都拉過來,誰說的不合適了,她兩句話,話題自然就切換了。
甚至反應遲鈍的人都未必察覺的出來。

  這是個非常厲害的婆婆。

  在來京城之前,娘和家裏的嬸嬸們就說:若是嫁去金家大房,要是大奶奶在的時候,家裏是真不放心。
要是四房,就沒事。
這位四奶奶在邊陲長大,沒那麼重的規矩。
以咱家的教養,再沒有不滿意的。

  可如今看,全不是這麼一碼事。

  瓊姐兒隻看著姑娘從落落大方,到有點局促,心裏稍微滿意了一些。
一直不緊張,要麼是自視高,要麼就是不太看重這次相親。
這兩者,都不是好事。

  看了戲,回去的時候瓊姐兒跟林雨桐一輛車,在她耳邊說了:「……我瞧著好。
不論是長相,還是家世上看,都沒有大問題。
這人品,卻不是見一次就能瞧出來了。
今兒聽說,她在京裡要呆個半年,回頭我也弄個花宴還是什麼宴的,多請她幾次,再看看。

  「你好好獃著吧……」林雨桐點了點瓊姐兒,「知庭現在當差,你跟著也忙了。
應酬不少……」

  瓊姐兒擠著她娘,「我也想著顧著這頭,可我要是隻忙我家的小日子,我婆婆該不樂意了。
祖父這一病,我家那位老爺子急著往上沖。
可衝上去沒用呀,有祖父一句推薦這就不一樣的。
祖父的地位,等閑不是說替代就能替代的。
老爺子聽說遞了幾次帖子,都叫我爹給推了。
我婆婆這不是把勁兒都使在我身上了嗎?
見天的打發人看茂哥兒,問這個問那個的……」

  這邊母女倆小聲的說著話,那邊順王府的馬車上,岑大嫂也拉著侄女的手,問說:「怎麼?
怯了?

  岑七娘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第一次不自信起來,「……就怕人家看在姑姑的面上,答應這親事。

  岑氏哭笑不得,「她那樣的人是能為了看誰的面子拿親兒子的婚事犧牲進去的人?
斷斷不會!
她若是顧慮多,當初就不會應下。
便是現在因著什麼沒瞧上,也斷不會傷了咱們七娘的面子。
她看人很有一套,嫂嫂隨後見了她那侄女婿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從哪裏挑出那麼一孩子來。
聽說如今在禁軍裡,眼瞅著也是前程無量……金家不行,咱們七娘的婚事,還少不得落在她身上。
」說著,又看七娘,「金家四房的事,我大緻跟你說過。
那邊對幾個養子養女,都極為看中。
就說那大郎,好些人家都願意把庶女嫁過去,那不好的人家,我都不敢上門去說的。
養子尚且調教的如此出色,他家的長子,外人平時不大見,可見了的人沒有不贊的。
端方穩重,言語不多,人卻極為機變。
我們家那位爺恨不能把我家的幾個小子送過去叫教養兩年才好呢。
所以,往後這跟那邊打交道,這些個養子養女,萬萬不能瞧不上。
再不濟,那是共患難過來了。
七娘啊,能顧著患難情分的人……這樣的人家,嫁進去人心裏踏實。

  岑七娘若有所思,然後微微點頭,「姑母,七娘知道了。

  等回了府裡,岑七娘下去了。
岑大嫂才拉著小姑子的手,「別的倒是罷了,隻是前頭娶的那個白氏……是不是真斷乾淨了……七娘還是姑娘,可咱們是過來人。
這男女這點事……最怕的就是舊情復燃!

  岑氏苦笑:「七娘是我的親侄女,我能害她?
」她這才低低的將白氏的事大緻的說給打掃聽,「那就是個掰扯不清楚的糊塗蛋。
後悔了……可後悔有啥用?
情分早就作沒了。
七娘這孩子,性情溫順,大度謙和。
又不是一味的擔不起事來……更乾不出白氏那樣的糊塗事。
這金家啊,還有一樁別家沒有的好處。
那便是爺們房裏乾淨。
咱家的姑娘什麼都好,就是在咱家慣的,沒見識過姨娘厲害之處。
說到別的任何一家,哪個爺們房裏沒人呀?

  這倒也是。

  岑氏就道:「有那沒娶妻的,可房裏好幾個丫頭開了臉了,說是沒庶子庶女,那你能知道那些丫頭肚子裏懷了還是沒懷?

  岑大嫂就道:「有機會了,我也見見人家那孩子……」

  應該的。

  岑氏就笑,「大嫂放心,那林氏是個極為講究的人。
隻要是有意咱們家的親事,就這幾天,必是會打發琨哥兒過來一趟的。
叫七娘順便也見見!

  晚上回去,吃了飯,林雨桐把琨哥兒單獨留了下來,將岑家的事給說了,「……這幾天,來家裏送帖子的不少,出去碰見人,也多是打聽你婚事的。
如今,給你說親的人很多。
但我跟你爹商量了再商量,從妥當上來說,還是岑家。
你還想下場試試,文官這一路,繞不開岑家。
他們家能給你的助力,別人家還真替代不了。
再說那姑娘……瞧著沒什麼不妥當。
但是這過日子嗎?
一個生人融合進一個家庭,這本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慢慢來嘛!
隻要沒有大的品性上的問題,婚後你慢慢的教……」

  看著下巴上已經冒出鬍子茬的大兒子,一臉沉穩的聽著,像是在聽別人的事,她這心裏還真挺不得勁的。

  有些事,當娘的說好像效果也不是多好。

  她求助的看在炕上逗綏姐兒的四爺,四爺將孩子往炕裏面放了點,然後下來,拍了拍琨哥兒的肩膀,「走!
出去走走。

  綏姐兒扶著炕桌站起來,對著琨哥兒憋著嘴喊:「爹……爹爹……」

  兩聲叫的,琨哥兒的眼神都能化成水,過去掂了掂綏姐兒,「爹爹一會回來叫咱們姐兒騎大馬好不好?

  綏姐兒摟著琨哥兒的脖子不撒手,「爹……爹爹……」

  才學會的,這孩子說話算是表早的。
叫的含混,但確實開口了。
不會叫娘,但是會叫爹了。

  這麼大的孩子,大人根本就抗拒不了。

  林雨桐將孩子的小鬥篷給披著,「抱著去吧!

  琨哥兒將孩子裹好,這才跟著他爹的腳步往出走。

  四爺回頭看著十七八歲還是少年人模樣的琨哥兒抱著孩子,心裏也有些軟。
他說琨哥兒,「哪怕到了現在,我還是要說……跟白氏的婚姻,你也有錯。
兩口子之間出現問題,從來不是單方面的。
這一點,你承認嗎?

  琨哥兒點點頭:「是!
兒子……也曾反思過。
如果能多些耐心,不是一味的責備,她能信任我多過信任徐家,或許許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在給白氏送葯的時候他見白氏了,也這麼說過了。

  當時白氏哭了,他鼻子也酸了。

  哪怕是恨過的人,可那個人曾是枕邊人,看到她成了那個樣子躺在那裏,誰都會心軟的吧。

  四爺就問說:「你得確定,跟白氏到此為止……」

  「是!
」琨哥兒將綏姐兒在懷裏緊了緊,「她也沒有再回金家的打算。
我答應她,以後叫綏姐兒一年去兩次匯慈庵,叫她見見。
不認,就是看看孩子。
等孩子大了,若是想認生母的時候再說。
我也跟她說了,我會再娶,若是後來人心腸慈悲,對綏姐兒真心,我會考慮將綏姐兒記在新人的名下,當親生的撫養……」

  這個決定四爺不置可否,轉了話題說道岑家這親事,「……這不光是跟岑家聯姻,這也是跟順王府聯姻的意思。
往後的局面不好說,咱們得隨時做著幾手準備,你得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跟人家姑娘相處,別總懷著戒心……人這這一輩子長著呢,按照老太太的壽數算,你們往後還有四五十年要過呢。
她在娘家也就呆了十幾年,可往後跟你要過幾十年。
為了跟你過幾十年的人,你花幾年時間,慢慢教她就是了。
別把她當成你跟綏姐兒之外的一個生人,你得把她當成你身上的骨頭身上的肉,她出了差錯,那就是你的差錯。
但她哪疼了,哪不舒服,那就是你疼了,你不舒服了。
人說夫妻一體,這可不光是說榮辱與共,禍福同當。
這道理你得明白!

  琨哥兒有些臉紅,但還是點頭。

  他是信這個話的,父母就是眼前的例子。
父親是高門出身,母親卻是人盡皆知的長在邊陲苦寒之地的小門小戶人家出身的姑娘……可兩人結髮二十年,如今,再看母親,她身上全是父親的影子。
她說話的語氣,做事的方式,跟父親越來越像了。
有時候,兩人都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彼此什麼就都明白了。

  在父母成親之前,他們也是陌生人。
是兩個出身相差懸殊的陌生人。
可最後,兩人成了一個人。
有時候母親說話,他都不清楚這是母親自己的意思,還是母親轉達父親的意思。

  「我試試!
」琨哥兒摟著綏姐兒,這次,我耐下心來,用心去試試。
去了解一個人,然後,試著像敬重大姐一樣敬重她,像包容妹妹一樣包容她,想心疼綏兒一樣心疼她。
大概……也許……總會不一樣的吧。

  四爺能提點的就這麼多了。
婚姻這種東西,沒有什麼可以參考,全憑兩個人去摸索,「那明兒,你去一趟王府,給你誠二叔送點東西……」

  是!

  綏姐兒在她爹懷裏睡了,父子倆沒在外面多逗留,帶著孩子回來了。

  等琨哥兒走了,林雨桐將孩子交給奶娘叫她帶著去睡了,這才問四爺:「說透了?

  桐桐是怕琨哥兒因為頭一段婚姻心裏存了陰影。
四爺知道這一點,「瞎操心。
對孩子來說,沒有什麼哪種經歷是白經歷的。
該學乖的總得學乖的。

  那就行!

  林雨桐又想起一事來,「這幾天,三房那邊對我欲言又止的。
怕是想把太太和吳姨娘接回來……」

  兩人還在許家呢。

  四爺點頭:「許時忠正等著我登門呢。
罷了!
琨哥兒這邊你看著安排,我明兒先去許家一趟!

  許時忠看著一身富貴閑人打扮的小舅子被人帶進來,他揉了揉額頭,指了指凳子,「……捨得來了?

  四爺順勢坐了:「是為軍需的事頭疼?

  許時忠揉著額頭,「這就是我不喜歡文臣的原因,嘴上一個比一個清高,但爭搶起來,一個比一個吃相難看。
這會子恨不能彈冠相慶,覺得他們是出了頭了,叫我退了一步。
可卻沒有一個站出來,問問這後續的軍需怎麼辦?
真以為韃子是紙糊的,真以為你二哥是常勝將軍,能百戰百勝?
哼!
」說著,將摺子扔過去,「你看看!
你看看!

  四爺沒看,接了在手裏轉了一圈,又給放回去,「不用看我也知道說的是什麼……咱隻說著軍需……誰想冒頭這活給誰啊!
你總得讓人家有個出頭的人吧!

  「可要是給我乾差了呢?
那就要了二哥的命了!
」許時忠擺擺手,「你想的太簡單了。

  「是你對文臣的偏見太大了。
」四爺點了點那摺子,「若是這個人幹不成,就有盯著他位子的人能幹成。
你扔一個誘餌過去,能解決一大串的問題,為什麼非得壓在手裏親力親為呢?

  屁股決定腦袋,這話真沒錯。
許時忠雖說大權在握,可少的卻是帝王該有的手段。

  四爺把話挑的這麼明白了,他還有些猶豫。

  猶豫不決,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四爺就說:「你進宮去問問李昭。
在對遼東的戰局上,他的心思跟你是一樣的。
不會在這事上給你動心眼。
」說著,他就起身,「我接太太回去了。

  許時忠擺擺手,不甚在意的樣子,「想接就接吧!
不過英姐兒估計得跟著。
你看好她,別叫她出去闖禍。
如今不同以往了……以前不敢冒犯她的,現在未必不敢……」

  四爺一一都應了。
許時忠卻沒等到四爺帶著徐氏走,就先一步進了宮了。

  李昭對許時忠說的這個法子有些詫異,事情本來就該這麼做的。
手握權柄的,從來都是以人製人,以人製事的。
可惜,許時忠對這一點領悟的一直不算透徹,這是誰給他指點了。

  他不動聲色,「先叫賀家去辦吧。
賀家辦不了,自會有能辦的人冒頭。
就這麼著吧!
」說著就看許時忠,「宜安給你出主意了?

  許時忠搖頭,「是武安!
叫他閑著實在是可惜。

  哦!

  李昭不說話了,竟是武安,「老師倒是藏著不少好東西教給他們兄弟了!
老四處事……很有意思!

  什麼意思?

  等許時忠出去了,李昭才冷著臉跟文氏道:「意思就是……老四用的是平衡之道,帝王之術。

  帝王之術?

  許時念看著小太監,「陛下當真這說金四爺的?

  小太監忙不疊的點頭:「……是……親耳聽到的!

  許時念轉過身來,臉上盪出幾分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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