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203|清平歲月(33)
清平歲月(33)
文氏抱著孩子,跟李昭對視。
李昭開口,「他……慈恩……叫慈恩!
」
是說二皇子,取名慈恩。
李慈恩嗎?
李昭點頭:「記著……恩情……你的……恩情……」
文氏看著臉上尤自帶著血汙的孩子,可有可無的笑了笑,正準備轉身離去的,卻見許時忠又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文氏抱著孩子不由的朝後一退,滿身都是戒備。
許時忠看看緊張的李昭,再看看防備著他的文氏,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想笑。
眼前……這可不是最大的一出笑話?
他剛想說點什麼,卻見李昭指著文氏:「……貴妃……朕冊封她貴妃……養皇子……不能……無名無分……」
什麼?
許時忠愕然的看李昭:「你要冊封她為貴妃?
」剛才迴轉過來,就是來找文氏的,有些事情,他是覺得現在隻有問文氏,從文氏那裡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誰知道還沒說話呢,李昭給自己放了這麼一個大招。
冊封文氏?
許時忠冷笑:「破舊重圓?
有情人終成眷屬?
」然後他扭臉看文氏:「你也這麼想?
想做什麼勞什子貴妃?
」
文氏自然知道他的心結是什麼,但是宜安死了,可大皇子還活著。
如今有了二皇子,那樣一個大皇子,在這宮裡沒有人護著,那不如死了痛快,「我有兒子要顧著的。
」但我心裡清楚,我是誰的妻子。
貴妃隻是名分,一個好聽的稱謂,讓很多事情名正言順起來,並不是要再跟李昭如何如何……李昭那樣,別的女人能湊上去,自己卻乾不出這樣的事來。
許時忠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那你懷裡這個……若沒有他……大皇子永遠都是唯一的皇子,豈不是好?
」為何要護著這個孩子?
文氏嘲諷的看許時忠,「你需要二皇子活著……你不光需要二皇子活著,你還需要冊立他為太子……我猜的可對?
」
許時忠看看文氏,再看看床上的李昭,「對!
朝廷需要一個太子!
」
有了太子,朝廷就有希望。
自己也正好向天下表明,絕沒有不臣之心。
而朝廷裡那些保皇的老大人,自然也會後退一步,會改為保太子,可太子年幼……少說也得十五六年之後。
內部矛盾暫時緩解,朝堂安穩了,才有時間和經歷應付外患。
其實,哪怕沒有李昭偷偷摸摸的生下二皇子,他也會促成文氏給大皇子選妃納侍妾,真能生個兒子出來,冊立太孫也行。
為此他還專門問過太醫,問問大皇子那方面成嗎?
太醫給的方案是,可行。
隻要大皇子的女人有孕,他就對外宣布長子冊立皇太孫。
若是半年後沒有動靜,他就得考慮在宗室中給李昭過繼皇子了。
總之,朝堂必須得穩,一緻都得對外。
不能因為滿朝上下對他許時忠的排斥,而耽擱了大事。
所以,文氏一點也不糊塗,她想的都是對的。
接著就聽到文氏那張嘴裡,又冒出這樣的話來:「……若是哪一天,這個太子用不到了,太子會死……且必須死,可那樣的大皇子,卻是你施恩的最好人選,如此,我的兒子才能活的下來……」這也是一瞬間,她想明白的事。
所以,公公傳話的意思就是,為了大皇子長遠考慮,就得護好二皇子。
若將來,二皇子真成了事,那有自己這個養母在,他不會不善待大皇子一脈。
若是將來,許時忠真要乾那謀朝篡位的勾當……二皇子便是擋在大皇子身前的擋箭牌。
缺不得的!
這話說的可就誅心了!
「閉嘴!
」許時忠眯著眼睛,「不要覺得我顧著宜安就不會拿你怎麼樣,你要給記著,你跟宜安是兩碼事。
」
文氏臉上不由的就多了幾分悵然,「當然,我跟宜安是兩碼事。
但我跟你……我想,我們還是能合作的……我會照管二皇子的生活……但將來,二皇子的教養,你說了算。
」
哪怕你將他培養成一個傀儡,那也跟我不相乾。
許時忠『哈』了一聲,回頭看李昭,「饒是如此,你還是將兒子給她撫養?
你聽聽她剛才的話,這肚子裡的心計是真不少。
你要是當初娶了她……今日或許彼此的命運都會不同。
她比起我那妹妹,有成算多了!
」
李昭面無表情的看向許時忠,「我能否活到那一日……都不能篤定……我隻管沒叫在我這裡丟了江山……至於後人的事……看他的吧……」
文氏打量了李昭一眼,迅速的垂下了頭。
就聽許時忠接過這個話,「皇上的話……臣自當遵旨。
但臣也有個請求……」
李昭便警惕起來,「你說……」
「臣想替老師求情,準許老師回京城養老……」許時忠語氣誠懇,真就像是個極其孝順老師的好學生,「他年歲大了,邊關怕是有戰事……」
「老四……留……」
「不用!
」許時忠幾乎是搶過話頭,「我另有更好的人選……陛下隻管下旨便是了……」
李昭看著許時忠認真的打量,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這是極為歡快興奮的時候才肯露出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他隻見過他表露過兩回。
一回是他娶回了金家的長女。
一回是自己登基為帝。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但可以篤定的是,一定是有事發生了,且對許時忠來說,是大喜事。
什麼事呢?
他一邊尋思著,一邊點頭,對於老師的事,許時忠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他現在關心的是,在許時忠身上發生了什麼。
兩人各自達成了目的,許時忠揚長而去。
文氏福了福身,抱著二皇子也往出走。
眼看要出去了,李昭突然叫了一聲:「你別急著走。
」
文氏站下,回頭看他:「孩子得喝點水,喂點什麼了……」
宮裡連個奶娘都沒預備下。
李昭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二皇子身上,隻是問說:「……剛才……你聽到……什麼……」
什麼?
文氏被一打岔,將剛才有人著急找許時忠的事倒是給忽略了。
早前,她距離許時忠的距離比李昭近,李昭大概是沒聽到,但是她恍惚聽見:……金家……二爺……標記……
再想想,確實就這些了。
她一邊回憶著,一邊呢喃著。
這會子腦子還想著金家二爺是宜安,宜安已經沒了,這又是誰家的二爺。
難道是順王府的二爺李誠,又給許時忠遞了金家的什麼話。
隻有這樣的解釋好像才能將這些辭彙聯繫在一起。
李昭又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
是李誠嗎?
可許時忠的表情……這得是李誠傳遞迴來多叫人振奮的消息才能叫他如此的失態。
便是把北國滅了,許時忠也不會是這個姿態。
他得更加沉穩,更得在前朝忙才是,跑來跟自己在這裡說叫金家回來不回來的事?
不可能!
一定不是這樣的!
金家?
二爺?
標記?
標記?
標記!
李昭愕然的睜大眼睛,蹭的一聲坐了起來,愕然的朝文氏看了過去。
文氏此時比他還驚訝,她直愣愣的看著坐起來的李昭,嘴巴張的老大,卻到底是沒發出一聲,反而警惕的朝四下看了看。
李昭剛想問什麼,就被文氏的眼神看的明白了過來。
他又直直的躺下去,「……不是完全不能動……偶爾也能坐一小會……四肢卻是不聽使喚的……」
不是!
他說話明顯是連貫的。
她也信他的四肢沒好全……但是不得不說,他在悄悄的好轉。
誰幫了他?
李昭卻沒給她發愣的機會,他帶著幾分笑意,「你先帶著孩子下去吧……這世上……要論親近……朕也隻剩下你了……」
文氏默默的抱著孩子退出來,然後回頭看看燈火通明的大殿,神色很有些晦暗不明。
宮廷這地方啊……真是個吃人的地方。
你永遠不知道對方的背後藏著什麼。
自己也算是經過起起落落的人了,可還是又很多看不透的。
這要是當年不諳世事的時候就嫁進王府,進入宮廷……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好說。
將孩子帶回去,再給細細的清洗,然後再請太醫,好好的給二皇子診脈,瞧瞧可有哪裡不好。
卻不想,來的還是之前那個太醫。
真巧!
今兒都已經見第三次了。
可這太醫本分的很,再沒有傳什麼話,隻說二皇子身體康健,隻要小心的養著,該是沒有大礙。
人家沒有多留,此時側殿人多口雜,她也沒多問。
文氏跟人打聽,「這是太醫院的哪個太醫?
他給二皇子瞧的,以後還隻勞煩他。
」
就有知道的搭話,「是王太醫……值夜的時候多些……」
文氏一一記下,心裡卻不由的想到金家要回京的事。
原本以為自己一走,這輩子八成是見不到的。
卻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要見面了。
至於什麼貴妃不貴妃的……她翻出幾尺布來,連夜的做個面紗……從今往後,這張臉……還是少叫人看見的好。
許時忠說的對:宜安他丟不起這個人!
「金家……二爺……」李昭睜著眼睛看著床頂:「宜安……宜安……是這樣嗎?
會是這樣嗎?
」
隻有宜安還活著,許時忠才會失態成那副樣子。
隻有宜安還活著,他叫金家人回來的事才解釋的通。
北國的事,他打算交給宜安來處理。
既然叫宜安留在銀州,那他的家眷就得留在京城。
宜安的家眷……
李昭苦笑,然後捂住了胸口,不由的咳嗽了起來……宜安還有什麼家眷?
怪不得之前說要冊封文氏為貴妃的時候,許時忠會露出那麼一種表情來。
要真是宜安還活著……文氏這個貴妃……是封不得的!
可他真的活著嗎?
恍惚裡,他覺得是。
但再想想,又覺得荒誕。
「陛下……該進湯水了……」小太監跪在龍床邊,手裡捧著銀碗。
他沒有答話,湯水就被喂進了嘴裡。
是這個味道!
常躺著不好,不知道是哪個太醫說該吃些活絡筋骨的葯……於是,最近一些時日,晚上總有這麼一碗。
他扭臉看了這小太監一眼,然後隻跟往常一樣,配合的將湯藥喝了,由著他慢慢的退出去。
今晚註定是不眠之夜,不管是對許時忠還是對李昭。
李昭不停的猜測,一會子篤定,一會子懷疑。
而那邊,李昭的桌上卻放著一個木牌。
木牌上的標記這世上能看明白的攏共也沒幾個了。
掰著指頭數一數,除了自己和李昭,再就是兩人身邊的親隨。
李昭的貼心太監……說起來大家也都是熟人的那位……去了,一頭撞死在勤政殿的柱子上。
自己的親隨……一直跟著自己呢。
今兒就是有人將這牌子遞到他手上的。
還有誰?
還有宜安的親隨……對了!
宜安的親隨呢?
自從宜安出事,再沒見過。
隻說是去送靈柩回老家了,然後自然的就以為是留在那邊給宜安守靈呢……現在看來,並不是!
宜安啊宜安!
你倒是瞞的我好苦!
早知道你活著……早知道你活著……
會怎麼樣?
許時忠怔愣了半晌,沒有答案。
隨從在邊上低聲道:「許是……許是故弄玄虛……」
故弄玄虛?
許時忠將木牌拿在手裡摩挲,慢慢的搖頭:「不會!
」
這麼確定?
許時忠笑了一下,「他是藏不住了!
」
徐家的事八成就是他乾的。
親舅舅也下手!
不是有不得已的願意,他不會這麼乾的。
隨即他又嚴肅了起來:「我那麼對金家,他沒動!
文氏來了京城,他也沒動!
此時突然動了……」必是有了不得的大事的。
一想到這裡,他蹭的一下便起身,「備車,出府一趟!
」
都這麼晚了?
「……有什麼著急的事,小的去辦。
」外面太危險了!
江湖上懸賞十萬兩白銀要拿您的命呢。
少廢話!
走!
現在!
馬上!
「太危險了!
」
「牽馬!
」許時忠回身道,「我穿你的衣裳,你穿侍衛的衣裳,就咱們倆,一人一匹快馬!
」
快!
夜深了,京城裡宵禁了。
兩匹馬蹄上幫著棉包的馬從許家的後角門牽出去,兩個人飛身上馬,一路朝城中一處城隍廟而去。
遇到巡街的,隻扔了腰牌過去叫他們看了,就成了。
現在,別說許家的人在城裡轉,便是出城,這腰牌也是好用的。
許時忠說的輕鬆,但下面的人也不敢真那麼隨意的安排。
他們兩人是從後門出來的。
但隨後兩兩出來的就有好幾組,還有前門出去的馬車,一模一樣的七八輛,東南西北的亂跑。
以擾亂別人的視線。
便是有人留意,一時半會的,也未必能知道出來的是許時忠,且目的地是哪裡。
因此,這一路順利的到了城隍廟。
這廟的大門虛掩著,裡面有些亮光……許時忠沒有絲毫猶豫,推門就進去了。
裡面靜悄悄的,供著城隍的正殿裡,燈火明亮,卻不見人影。
隨從裡裡外外的看了,「沒人!
」
要不然就得把廟祝找來?
許時忠點點頭,「你去看看吧!
」
隨從有幾分猶豫:「您一個人?
」
無事!
他皺眉催促,「快去!
」
隨從將門帶上,退了出去。
許時忠往大殿的橫樑上看……然後縱身上去,「沒有痕跡!
」
怎麼會沒有呢?
他皺眉,難道猜錯了?
正四下觀察呢,就見門又推開了,隨從回來了。
「主子,趕緊走……廟裡沒人……再不走……遲了恐出變故!
」
連廟祝也不見了?
是!
不見了!
許時忠看了看沒燃多少的蠟燭,這蠟燭才換上不久的,這會子……卻不見人了?
那就確實是不對勁了!
這會子顧不上其他了,他從上面躍下去:「走吧!
他想見……終歸是會見的!
」
他現在不見,那便是真不想見。
出來之後,才翻身上馬,便覺得不對!
馬兒不安的挪動著,這是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了。
隨從從懷裡掏出竹筒來,紅色的信號煙瞬間衝天而起,「果然是故弄玄虛的,咱們中套了……主子……你先走!
快!
」
許時忠夾緊了馬,打馬沒走出二十步,就見左右的屋頂上,飛下大鬥篷的黑衣人……一個個如同蝙蝠一般持劍沖了過來……他抽出挎刀,便迎了上去。
卻不想這些還都是硬茬子,巷子窄,以一對二,沒三招他便難以招架……他隻得一步一退,往城隍廟裡退去……突的,聽見一道勁風沖著自己而來,擡眼望去,那箭簇已經要到跟前了……他面色一變,今兒命喪矣!
眼睛都閉上了,卻聽到一聲響亮的碰撞聲,他刷的睜開眼睛,就見沖著自己的箭簇早已經偏離的軌道朝要攻過來的黑衣人飛去,然後正中脖頸。
那根將射來的箭簇擋掉的箭,射中了另一黑衣人的胸口,隻見這人胸前冒出血瞬間便倒下了!
誰?
誰救了自己?
!
他轉過頭去,卻見一戴著面具的人已經站在他身後的牆上,身上背著一把眼熟的弓!
宜安?
「宜安!
」真的是你!
許時忠回頭看著這人,笑了……